第386章 威壓
“啊？
“芮昭這盤棋贏了就升六了？！”
同一時間，馬家橋文體中心。
本來正在兩邊不斷切換着觀賽聽到剛剛工作人員的彙報，一時間有些驚愕。
而眼前的棋協工作人員則繼續說道：
“是的，有棋迷專門打電話來協會問。
“本來協會還沒注意這件事兒，畢竟芮昭去年十二月纔剛跳到五段。而協會內部的升段積分登記系統只有在確實有棋手升段時纔會發出提醒。
“可哪知道我們具體一查，發現還的確如此！
“芮昭升五段後一共下了十五盤責任對局，一盤都沒有輸過！現在第一責任局平均積分74.5分！
“只要她贏下今天的比賽，就將升入六段，同時大幅刷新最快升六紀錄！”
一盤都沒輸過……
盧文劼臉上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不是，這丫頭居然已經不聲不響地連贏了那麼多局啊？
也不見她自己提一提的！
……呃，不過好像倒也不奇怪。
當初她跳到五段的時候，還在那跟我說橫幅寫錯她段位了呢……
念及於此，盧文劼不由得表情複雜地看了眼她面前的直播講解。
只見正在直播的新人王決賽已經對弈至第49手，局面開始逐漸進入中盤。
而經過方纔左邊的一連串交換，本局執白的芮昭依靠着更爲優秀的判斷，先手將左邊白棋走暢，已然取得一定領先。
“唔……
“看樣子，芮昭打破最快升六的紀錄，很有希望啊！”
看到這麼個情形，盧文劼不由得小小地感慨一聲。
可此時已經足夠驚訝的棋協副主席卻沒想到，眼前的工作人員又開口提醒道：
“盧副主席，不是很有希望噢——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哪怕芮昭今天輸了，她也確定會創造‘定段後最快升六段’的紀錄了！”
“啊？”
盧文劼不由得一愣：
“可這棋還早着呢！
“雖然褚駿現在稍稍劣點，但遠不到一定會輸的地步啊！”
工作人員笑道：
“您這話是沒錯。可哪怕芮昭她輸了，她的平均積分還會繼續漲！”
“繼續漲？！”
“對！
“她升五段後，至今只下了十五局責任局，距離最少的第一責任局升段所要求的二十局的局數，還差五局，所以根據規定，她剩餘五局的積分是按照平段負的三十分算的。
“但……現在褚駿是六段，比芮昭高一段。哪怕芮昭輸了褚駿，她第一責任局平均分也會往上加0.25分，到達74.75分。”
聽到這，盧文劼連眨了好幾下眼，算是大體明白了意思，可還是不由得繼續問道：
“我懂了……可這不還差0.25分嗎？”
工作人員不由得露出笑容提醒道：
“盧副主席，您忘了？
“要這局芮昭輸了，那明天就有第三局。
“而第三局哪怕芮昭再負，第一責任局平均分也會再漲0.25，剛剛好達到75分的標準！”
“……啊？！”
而正當盧文劼目瞪口呆之際，他眼前現場講解的盤面上，又有了新的動靜：
白棋於右上角靠入，再次命中AI的第二推薦！
…
…
“這手棋，又命中了AI二選啊！
同一時間，南韓首城市，南韓棋院。
看到黑棋方纔對弈出的第53手吊，正在會議室中與隊友一同觀戰的李廷延不由得深深感慨了句。
“小柳……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看這樣子，我們這屆估計又要奪冠了啊！”
儘管農心杯上這盤華韓兩國主將的最終決戰現在纔剛剛下完佈局，但老李心中，此刻確實是感慨萬千。
下到這，柳少爺都保持着100％的吻合率，沒有一手棋在三選之外！
其實……熊思一也沒有什麼明顯惡手，但就是在被一點點地拉開差距！
眼下佈局剛剛結束，黑棋就已經握有四五目的優勢了！
一時間，李廷延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本來在去年十二月雷歧殺到南韓主將面前的時候，老李都還特別擔心自家棋院會不會被棋迷給衝了。
可現在……似乎也沒多久，轉頭就告訴他這屆農心杯搞不好奪冠了？！
人生的大落大起，一下子把南韓話事人顛得有點暈乎。
只不過與李廷延的驚喜與不可思議相比，一旁的徐相恆則務實了很多。
“廷延哥，我知道你現在挺激動，但你先別激動。
“我剛剛看棋院的直播，彈幕裡一羣棋迷都在喊着下屆要把我們四個換掉！
“說什麼……我們四個人一場不勝，加一起連給小柳提鞋都不配之類的……”
李廷延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不過也沒有太驚訝。
自家國民是啥樣，他可實在是太清楚了！
“相恆，不用太在意。
“我們四個都是通過棋院公開、正式的選拔進入到最後的擂臺賽名單中的，棋迷們如有不滿大可投訴建議。
“至於換人……呵！
“我不認爲除了小柳外，國內還有明顯比我們水平高的棋手。”
“呃，廷延哥你會錯意了，他們不是打算換棋手上……”
徐相恆不無尷尬地說道：
“棋迷們的意思是……與其派我們這幫棋手上場，不如找個女團拉四個漂亮妹子過去。
“白天上去隨便下個幾手，比我們幾個養眼，晚上還能陪小柳放鬆解悶，不比我們幾個有用多了……”
這下，一向沉着淡定的李廷延，臉上肌肉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雖然知道自家棋迷這攻擊性和侮辱性強……
但這多少還是太強了一點吧！
…
…
“這裡，還是選擇退了嗎……”
同日，下午兩點四十五分，東江大酒店。
看看熊思一長考之後方纔落下的第86手，尚朝天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現在棋局已經進入到了中盤，雙方在棋盤下方不斷進行着騰挪與試探。
看似雙方伱來我往，相互間沒有什麼大的進展，但看着AI顯示的黑棋已不斷積累到近十目的目差，尚朝天知道己方最後的機會在一點一滴地溜走。
剛剛第86手，AI的建議不是退，而是斷上去。
儘管這麼下會增大預計目差，但AI依舊認爲斷是絕對的一選。
這說明，AI已經認爲不在這個局部拼上一把，白棋大概率要無疾而終。
可熊思一這裡在長考後卻並沒有如AI所示斷上去，而是選擇了退讓。
其實站在尚朝天的角度他很能理解熊思一：
剛剛長考時，熊思一肯定也已大體算出來，白棋硬要作戰也並不樂觀——這也是爲什麼選擇退，目差反而拉近的原因。
可問題在於，現在退讓，就等於安樂死！
而見對手似乎沒有斷上去的勇氣，黑棋又扳了一手。
白棋再退了一步，依舊選擇了積蓄力量。
這時，剛一直沉着臉色的焦凱也忍不住出了聲：
“小熊怎麼還在退啊！他不是平時比誰都莽的嗎？”
“雖然……現在AI判斷也是用強未必有利，可要是就這麼不給柳少爺任何壓力地下下去，就是等着輸啊！”
尚朝天又嘆口氣道：
“老焦，別太苛責小熊了，他自然也是非常想贏所以纔會瞻前顧後。
“在大優局面下被對手穿到主將，這時主將要面對的壓力可謂非常之大，大到技術風格都可能會變形的地步——這點我還是有發言權的。”
焦凱聞言一怔，隨即沉默下來。
他自是知道：當初第六屆農心杯崔明鎬一波五連勝，完成沸騰南韓全國的“東江大捷”。
而那時最後的背景板……就是尚朝天。
見老友沉默不語，尚朝天隨即苦笑一聲，起了另外一個話頭來緩解眼前沉悶的氣氛：
“哎，不過……柳少爺也真是穩定啊！這六盤棋就沒有一點破綻！
“除了當年的崔明鎬外，我再沒看到過穩定性那麼強的選手了。”
焦凱抿了抿脣，又嘆了口氣道：
“其實……還有一個：
“芮昭。”
“芮昭？”
“是的。”
作爲國家隊教練的焦凱點頭道：
“說實話，單論穩定性，甚至我感覺芮昭比南韓的這兩位領軍還要離譜！
“我不知道你注意到過沒有，芮昭升五之後，她就沒有輸過七段以下的棋手！責任對局已經連勝十五場，馬上就要升六了！”
尚朝天眨眨眼，語氣中是藏不住的驚訝：
“連勝十五場？都已經那麼多了嗎？”
“不信你去查！我騙你幹嘛！”
焦凱聳了聳肩，露出一個稍顯苦澀的笑：
“我覺得，再過兩三年，這姑娘搞不好能超越冰女王、像當年吳老一樣，徹底稱霸世界女子棋壇！
“只可惜……
“說到底……她只是個女孩子呀！扛不了華夏圍棋的大梁。”
可惜……
只是女孩子……嗎？
聽完這話尚朝天再一次沉默。
不知爲何，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夏天在高鐵上與某位棋壇前輩間的一番對話，不由得心念一動。
明天結卷，不論要寫多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