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獸宗那邊,原本因爲鶴老撐腰而重新囂張起來的氣焰,也因爲先前的鬧劇,徹底被打壓下去,從長老到真傳弟子都老實了,一個個都只有一個念頭——這壽宴到底什麼時候結束?
事實上,如果今天只是一般的宴會,早在絕無憂帶着絕凌神離場的時候,他們就跟着拍屁股走人了。然而今天是白老爺子五百歲大壽,如果壽宴沒開始就離開,白氏和萬獸宗之間的交情差不多也就到頭了。
支撐他們留下的另一個強大心理支撐就是,他們紛紛覺得今天的事情還沒有完,剛纔的事情雖然是鶴老出面,代表的卻是周通和君墨白之間的一次交鋒!
而他們都是篤定,周通今天來參加這場壽宴,絕非單純爲了祝壽,必是有所圖謀!
所以,他們倒要看看,周通能不能笑到最後!
故而,哪怕面上已經極爲難堪,心裡憋着一團邪火的萬獸宗的衆人還是留了下來。
白氏那邊,許多白氏之人心情頗爲複雜,任誰都能看出,在剛纔這一場交鋒之中,仍是周通贏了,而這已經是君墨白第二次在周通這裡吃癟。
白氏的未來女婿,被白氏看不上的一個人連贏兩場……這樣的認知,讓每一個白氏之人都覺得有些面上無光。
一些人看向白露的目光有些異樣,尤其是白氏中的一些年輕女子,眼神中頗有嫉妒。
在她們眼中,白露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其他一無是處,竟能有這麼兩個冠絕同輩的優秀男兒爲了她明爭暗鬥,簡直羨煞旁人!
她們之中一些人不由看向已經繼續嗑瓜子的周通,眼神中流露出絲絲癡迷:這男人,雖然相貌平平,身上卻有種特殊的韻味或者說氣質,嗑瓜子都嗑得那麼有型,是和君墨白截然不同卻同樣極富魅力的類型呢。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指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小露,一直坐在那裡幹什麼?看見君公子來了也不過來打聲招呼?”突然,和君墨白同坐一桌的白學海衝白露所在的那一桌招呼道。
白露的臉色頓時微白,放在桌子底下的順手,緊握得不剩一點血色,微微顫抖。
坐在她身旁的白雪見狀,輕嘆了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白露的手臂,傳音說道:“去吧,不能再出亂子了,別讓爹難做。”
白露深深呼吸了兩次,站起身來。
她坐的這一桌,是屬於白氏後輩女眷的一桌,距離主桌並不算近,距離君墨白所在的桌位也有十來米,此時她站起身來,移開蓮步,朝着君墨白的那桌走去,絕麗清美的容顏,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這就是傳得沸沸揚揚的君墨白的那位未婚妻了吧,果然是人間絕色。”有隨長輩前來的年輕修士忍不住驚歎,眼中滿是驚豔。
“此女的確姿容絕麗,不過現在還欠了一點火候,等再過幾年,那纔是真正的傾城傾國之姿。”有自詡花中聖手的修士讚歎道。
“女人太漂亮也不是件好事啊,尤其是出身在白氏這樣的大族……”有女子眼中露出憐憫之色。
還有不少人,此時皆是將目光投向周通,觀察後者會有什麼反應。
結果讓他們大失所望,周通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那邊的動靜,依舊和同桌的人談笑風生,瓜子嗑得停不下來。
“周少,君墨白那邊……”秦浩辰也以爲周通是沒留意,忍不住傳音提醒。
周通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轉頭向索經武請教,從哪裡可以學習陣法。
秦浩辰頭皮一麻,就知道自己是多事了。
隨即他看了董卓一眼,發現這胖子臉上時刻帶着靦腆笑容,一副專心聽周通聊天的模樣,不由肅然起敬。
“……的確,中級學府有陣研部傳授陣法,不過哪怕是進入高級學府,學成期滿,普通的學員也只能說是在陣法方面初窺門徑而已。”
索經武也全然忽略了君墨白那邊的動靜,侃侃而談道:“和煉丹一樣,學習陣法的過程,就是燒錢的過程,難度比起煉丹要小很多,但危險性比起煉丹有過之而無不及,陣法佈置不僅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體力活,一些龐大複雜的陣法往往需要數十上百名陣法師同時進行,短則數天,長則數月。而且一旦某個中間環節出錯而沒有被檢查出來的話,一旦陣法運轉,後果可能是災難性的。你問災難性會到什麼程度?隨便說一個吧,曾經有一名陣法宗師研究一個超級大陣,直徑範圍大概是兩百多公里,反覆勘察之後確認無誤,結果陣法運轉之後不到五秒,就發生了毀滅性災害,頃刻間方圓兩千多公里都變成了至今無法生長任何植被的沙漠……”
喝了口茶之後,索經武繼續道:“正因爲尖端陣法的危險性,真正的陣法大師和宗師,一輩子都只會收一個弟子了,一對一地指點和調教,彼此間的關係甚至會超越普通的父子。當然了,如果僅僅是爲了藉助陣法之道在宗門或者家族中混個溫飽,成爲陣法產品流水線上的一員,讀完中級學府之後稍加實踐兩年也就足夠了,相比成爲丹師,成爲陣法師要容易得多。”
周通越聽越是驚訝,他是知道陣法在這個時間線是滲透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剛纔也是一時興起,向索經武請教,卻沒想到其中竟還藏了這麼多的奧妙。
而索經武的這番講述,讓他有種熟悉的即視感,心中略一思索,腦子裡就蹦出了一個屬於上一時間線的神奇生物——程序猿!
同樣是掌握了在普通人眼中很高端大氣的技能,同樣是其中的絕大多數成爲流水線作業上的小齒輪,同樣是唯有少部分的高手,屹立於金字塔的尖端,成爲無數同技能者仰視和膜拜的對象。
而在這時,白露已經來到了君墨白所在的桌位。
出乎許多人的意料,君墨白似乎無意藉助白露來刺激周通,起身和白露寒暄,顯得十分彬彬有禮。
之後,白露就回到了自己的桌位。
作陪的白學海和白永孝對視一眼,似乎對於君墨白和白露的第一次正式見面還算滿意——
沒錯,雖然這樁婚事已經定下來許久,君墨白和白露卻從未真正見過彼此。
政治婚姻總是有太多的相似性,這樣的情況放眼宇內早就見怪不怪。
接下來的時間,古波不驚。
最終,吉時來臨。
白氏家主白燁走上了高臺。
一時間,滿場皆靜,所有人都看向臺上。
白燁侃侃而談地開口了,首先就是一句又一句的感謝話語做開場白,接着說道:“……家父由於身體上的原因,目前正臥榻休息,不宜見客,所以怠慢之處,還請諸位能夠理解。”
下方賓客之中,當即響起了一些嘆息之聲,一些老一輩的修士眼中流露出深深傷感之色。
他們都曾參與過百餘年前和兩頭噬魂獸的戰鬥,深知當時的情形有多慘烈,白老爺子身爲當時的主戰鬥力中的一員,出力甚多,幾經兇險,不幸被一頭噬魂獸的吐息噴中,神魂遭受重創,雖然事後竭力治療,卻最終只能拖延而無法根除。
“白老爺子一代人雄,當年我這條命就是白老爺子救下的!”
“都說好人有好報,白老爺子人這麼好,老天爺一定會開眼的!”
“可惜我等無能,沒辦法買到元一洗魄丹,如果哪位手裡有這種丹藥,在下願將全部身家奉送,並且效力百年!”
“老朽也是!”
“唉,白老爺子現在的情況,一般的元一洗魄丹都已經無能爲力了,怕是要完美級才能盡到全功……”
“好在現在還有一線希望,白氏君氏若是聯姻成功,君墨白或許能爲白老爺子求來救命靈丹……”
“倒也不一定要靠君氏吧,紫珏城董氏不是接連拿出了了不得的丹藥麼?半步完美級天人丹,夢磺星上怕是獨此一家了吧……”
“是啊,天人丹雖然只是六品靈丹,但恐怕只有最頂級的五級丹師才能將其二次淬鍊至半步完美級……如果那位丹師肯出手,說不定能夠成功。”
“這一次,白氏邀請紫珏城董氏來參加壽宴,怕也是有這方面的盤算……”
靠近主桌的君墨白聽到不斷有人提到紫珏城董氏,臉上雖是平靜,眼眸深處卻浮現出一抹幽冷之色。
他的手中,也有一顆從董氏流出的丹藥,正是拍賣會上花費三十五萬精幣拍下的那顆半步完美級天人丹!
這段時間,他幾乎都在研究這顆丹藥,想要逆向推演,還原出董氏背後那位神秘丹師二次淬鍊的手法。
然而……一無所獲!
那顆丹藥渾然天成,彷彿是一次煉成,而非二次淬鍊的結果,君墨白研究數日,沒有一點收穫!
最終,他心有不甘地放棄了,隨即更加激動,因爲這樣的渾然天成,越發能夠提升這顆丹藥的價值,奇貨可居。
由此,他對董氏那名神秘丹師越發好奇的同時,也是深深忌憚。
都說文人相輕,丹師也是如此,君墨白本以爲自己既然回到夢磺星,那就必然是夢磺星上丹道造詣最高之人,受萬人敬仰,結果現在突然冒出一個比起自己來高出不知多少的神秘丹師,奪走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光芒,屢屢被人提及,自然而然讓他生出不快來。
“多謝大家,諸位的關心,我會一一轉達,屆時家父必然十分欣喜。”白燁拱起手來,眼眶溼潤地說道。
周通此時微微蹙了下眉,看起來,白老爺子的情況果然已經是非常不妙,否則五百歲壽辰這樣重要的日子,於情於理都該露一下臉纔對。
顯然,想到這點的人不只他一個,有不少人在此時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白燁放下手來,接着說道:“接下來,就是獻禮環節,我代家父再次感謝諸位的好意!”
參加壽宴的衆賓客聽到這句話,都沒有誰露出意外之色,紛紛自覺地或是從儲物袋或是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壽禮。
通過身體前任的殘餘記憶,周通已然知道,這個時間線的祝壽禮節有些特別,並不是在賓客進門之時將壽禮獻上,而是到了這種時刻,壽星的子女就會各端一個銀盤,在各桌之間遊走,收納衆賓客的禮物,同時身後會跟有一個小廝記錄送禮者的姓名以及禮物種類,然後在禮盒上留下標籤。
這個環節,旨在讓子女們展現孝道。
雖然知道流程,但周通第一次經歷這種獨特的禮節,還是頗有新鮮感的。
很快,包括白燁在內的五名白老爺子的子女各自端着一個銀盤,在席間分散開來,每當有人往銀盤上放上賀禮,都會輕輕說聲多謝,等寫好標籤之後,就收進專門的空間戒指中。
因爲周通這桌位置不是很靠前,所以暫時輪不到他這裡。
他觀察了一下,發現賓客們送出的禮物五花八門,有送晶石的,有直接送精幣的,還有送各種珍稀藥材的,還有送丹藥法寶的,種類和數量都沒有嚴格的限制,似乎是根據自己職業和情況而定。
周通注意到,跟在白燁等人身後的小廝,只是記錄壽禮的基本信息,比如某某獻丹藥一瓶,法寶兩件,並沒有詳細註明是什麼丹藥什麼法寶。
這讓他放下心來,如此一來,除了白氏之人,其他人應該不會知道他獻出的是元一洗魄丹了,省去很多額外的麻煩。
很快輪到了君墨白的那桌。
當他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個看上去精美絕倫的丹藥玉瓶的時候,周遭便是響起了一片的低呼之聲。
君墨白用手掌託着丹藥瓶,輕輕放在了白燁端着的銀盤之上,沒有多說什麼。
很多人見狀,都紛紛揣測在這精美玉瓶之中裝着的會是哪種高品級靈丹。
“我猜至少是六品靈丹!”
“我猜是五品!”
“沒錯,畢竟君墨白以後也算是半個白氏之人,普通的丹藥怎麼好意思拿得出手?”
與此同時,七八米開外,白氏年輕後輩中的男性組成一桌,白子軒施施然也將一個玉瓶放了上去。
“子軒,這玉瓶中裝的,莫非就是你上次從穀雨拍賣行拍到的那顆完美級辟穀丹?”有一名白氏子弟想到了什麼,發出一聲低呼。
“不錯,正是此丹。”白子軒笑容淡然,道:“完美級丹藥之中蘊含道韻,爺爺或許能夠藉助其中的道韻,對傷勢有所幫助。”
周遭頓時一片驚歎。
端着銀盤的乃是白氏七龍中的那名溫婉女子,她目中流露出感動:“子軒,不管這丹藥有沒有幫助,你爺爺一定會很欣慰的。”
“六姑姑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白子軒謙遜地道。
完美級辟穀丹帶來的轟動剛剛平息些許,旁邊一桌,白露靜靜地往銀盤中放了一個簡簡單單的玉瓶,不發一言。
沒有人覺得,這玉瓶中會是什麼了不得的丹藥。
哪怕是她的姐姐白雪,都只以爲這是妹妹用平日裡攢下來的錢買的丹藥,心中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