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擡頭，所有的頭燈照向上方的井蓋處。
垂落的長髮在半空中，不斷飄動着，一顆女人的人頭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那個清淤師傅，‘撲通’一聲坐到水中。
“啊~”
楚夢涵雖然沒有喊出來，卻也被這樣的場景驚到了，下意識地抓緊周海的手臂。
周海沒有甩開楚夢涵的手，拍拍她的後背。
“沒事，我上去看看！”
“你？”
“嗯，你們在下面等着，我爬上去看看。”
楚夢涵想要阻止，可話到嘴邊卻嚥了下去。
“你~
小心~”
周海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們用頭燈給我照明，小樑給我一把剪刀。”
將剪刀插在勘察服手臂上的口袋中，周海抓着牆壁上的簡易鐵樓梯，一級一級向上攀爬而去。
這個向上的豎井，距水面有七八米高，周海終於爬到頂部，隨着頂部井蓋的震動，這顆人頭抖動起來。
周海伸手探了探，兇手竟然用死者的長髮當做繩索，跨過上方個橫着的一個防墜鋼筋，打成一個雙繞環死結。
周海右手抓着樓梯，左手抽出剪刀剪斷一側的頭髮，空中的單手操作非常消耗體力，不過一會兒工夫，周海的身上已經全是汗水。
終於剪完，周海拎着這顆人頭下來，小樑伸手準備接過去。
周海長出一口氣，交給他。
有頭部尋找屍源就容易些，剛想到這裡，小樑似乎踢到一個物體，一手抱着物證袋，一手伸到淤泥中一拽，又一塊兒軀幹上部的屍塊被拎了起來。
周海看着小樑的動作，豎起大拇指。
“厲害！”
楚夢涵身後的那個大塊頭偵查員，將筐子舉過來，小樑將軀幹的屍塊和死者頭顱裝到裡面，後面的人將筐子朝原路運出去。
周海拍拍，靠在牆邊喘氣的那個清淤師傅。
“師傅，您知道這個口在地上的位置嗎？”
“知道！”
“楚支隊，讓人穿便衣跟着師傅上去，找到這個下水口，不過不要動它，在周圍標記上就行。
然後找尋周邊的監控，現在可以排查二至七天之內的監控了。”
“好！
不過你不上去？”
周海搖搖頭。
“軀幹兩部分和頭已經找到，我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發現，如若沒有，這下面的所有淤泥都要過篩。”
周海的話音一落，引來身後所有警察的一片的‘啊~’聲。
楚夢涵回身掃視了一眼衆人。
“幹不了說話，我現在就換人！”
衆人沒了聲音，周海知道這活兒有多不容易，他和小樑還是並排在井口下方的位置俯身開摸。
直到晚上十點，才結束打撈工作。
他們在兩條通道中都發現了人骨，瘋子和胖子那一側，找到了部分軀幹和四肢的骨骼，還有一個頭骨。
周海和小樑這組，發現了兩塊軀幹，一顆頭顱，還有四肢的大部分骨骼。
這些屍塊和骸骨被第一時間送回中心進行DNA採集比對，並且將瘋子他們發現的屍骨暫時命名爲A死者，周海他們發現的命名爲B死者。
周圍的垃圾桶、回收站，都被清理排查了一遍也沒有發現，畢竟此時距B死者被殺已經近一週時間，所以很難發現痕跡。
楚夢涵先走了，她急着對周邊的監控視頻進行排查，需要她去安排一下。
如今知曉一個具體的拋屍口，而步行街這一側，只能劃出四百米的一段可疑距離，好在這裡是監控密集區，周邊的商鋪大多都安裝了監控。
不過排查監控確是一個更加頭痛的工作，毫無捷徑，需要一個個看，楚夢涵只能帶人開始排查。
翌日，清晨五點半。
周海來到中心，沒想到瘋子更早，二人相視一眼帶着瞭然。
今天早晨的10.8專案會議，按照楚夢涵的一貫做派，肯定在中心開，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頭緒。
“屍塊取出來了？”
瘋子聳着肩膀攤開手。
“剛剛取出來屍塊和骨頭，你就進來了。”
周海已經套上隔離服穿戴完畢，換上解剖專用的那副護目眼鏡。
“那我們開始吧！”
二人將這些骨骼和屍塊在兩個臺子上漸漸被拼湊出，兩個死者的屍骨並不完整。
A號屍骨，是瘋子他們在步行街方向發現的，這份骸骨全部白骨化。
B號屍骨和屍塊，是周海他們在居住區方向發現的，頭顱和軀幹基本完整，四肢基本白骨化。
不過，所有的骸骨中，都沒有手腳的骸骨或者殘肢。
並且B的軀幹基本完整，而四肢竟然已經基本白骨化。
瘋子一臉不解。
“B死者從軀幹上判斷死亡時間，在三至五天沒錯吧？
可爲啥四肢成了白骨化？”
周海擡眼瞥了瘋子一眼。
“這說明死者被碎屍後，剔除四肢的肌肉組織和手腳。”
“那肉呢？
剁碎了？
丟掉了？
喂狗了？”
周海沉吟了片刻。
“或許這是一個搜索方向，讓楚夢涵看看那三個範圍內的小區，最近有沒有住戶反映異常的？
比如下水道反味兒？
或者下水不通暢？
再或者周圍流浪貓狗聚集！”
瘋子瞬間明白周海的意思，趕緊打電話給楚美人。
片刻回來了。
“我們先查看A號死者。”
周海抓起A號死者的顱骨，顱骨完整沒有外傷，不過下頜骨和舌骨缺失無法判定死者是否死於窒息。
僅存的幾節頸椎被周海拿起來，透過放大鏡，能夠輕易看到有兩節頸椎上的砍傷，其中一節已經留下了深深的凹槽。
“這麼深，看來是分屍的時候砍傷留下的。”
“不一定，這一節一會兒做骨磨片【1】，我們詳細觀察。”
放下頸椎，二人檢查了一遍死者剩餘的骸骨，除了最早發現的股骨和肱骨上面那些斑駁的砍痕，並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這時胖子和小樑推門進來了。
“我說你倆這是沒回家嗎？
我還以爲和小樑要先到呢，沒想到你們更早。”
瘋子笑了笑。
“這案子把我折磨的睡不着，一躺下就能聞到身上的臭味兒，索性不睡了，想早點兒過來看看，可剛過來，咱們頭就來了。”
“小樑將這塊兒頸椎做骨磨片，一會兒我去觀察。”
那二人的加入讓他們的速度加快不少，畢竟胖子拍照的技術極爲專業，而小樑做這些極爲精細的工作也能完成的非常出色。
瘋子指着A號死者股骨的砍痕，一臉的不解。
“頸椎上砍的那樣深，爲何到股骨就沒了力度？
難道，兇手不是一個人？”
————————————
【1】骨磨片：是將骨骼按橫切面鋸下1mm厚的一片，用細磨刀石均勻磨薄，直至骨片磨成新聞紙樣厚薄爲止。
然後經過一系列脫水，透明，固定於載玻片上，用顯微鏡觀察所需要的形態特徵。
通過骨磨片的觀察，檢驗骨皮質內骨單位的數量、舊骨單位數量、外環骨板厚度，以及非哈佛氏管數量等，討以判定骨骼的種屬和年齡。
在法醫學方面，可以通過骨磨片中是否有血細胞，來判定傷口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