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西謠癱坐在沙發上,腦袋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的。
“謠謠……”程晨輕推了推她,想要安慰幾句,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童西謠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似的,木然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佈置得滿是喜慶的房間,猶如一尊沒有靈魂的陶瓷娃娃,眼底沒有半點焦距。
擎亞風悔婚,她該是慶幸的,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所期待的。
只是,爲什麼偏偏要在做了這麼多之後?
甚至是在婚禮當天!
兩家今天都邀請了很多親戚,婚禮現場也佈置好了,童景天昨晚還語重心長地和她說了那麼多話,完全一副要嫁女兒的樣子。
現在,他一聲不吭,甚至都沒提前打聲招呼,就這麼消失了,考慮過雙方的家人看到這些是什麼心情,又考慮過她一個人面對這些場面時的感受嗎?
童西謠想着這些,心裡就覺得諷刺。
不過,想了想,又覺得擎亞風的行爲可以理解。
他在不在乎她都是個問題,何必在意她面對今天這麼大一堆爛攤子時的心情?
“謠謠,肚子餓不餓?我幫你去弄點吃的?”程晨和她認識這麼多年,就沒見她這麼安靜過,不知道她和擎亞風到底是什麼情況,擔心她受刺激,都心疼死了。
站起身,交代了一句,她轉身想要往樓下走,卻被童西謠拉住。
“怎麼了?”程晨腳步一頓,側過看向她,關心的問。
童西謠空洞的雙眸在她的話後回過神,擡起頭,目光淡淡看向她,“我不餓,你先下樓去用午餐,我出去吹吹風。”
“我陪你!”程晨取過旁邊自己的外套,想要和她一起,卻被童西謠拒絕,“沒關係,今天上午陪我這麼久了,午飯也沒吃,你先下去,順便幫我和爸爸交代一下,婚禮取消了。”
童西謠推着她走出房間,反手帶上房門,脫下身上的婚紗,隨意給自己找出身輕便的裙子換上,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來到樓下的時候,正好碰見童若母女。
童若本來就嫉妒童西謠和擎亞風的婚事,這個時候訂婚儀式時間都過了新郎連個影子都沒見到,正常人都猜得到發生了什麼。
看到下來的童西謠,也不管在場有那麼多人,她尖酸的諷刺,“喲,這不是我們今天的新娘嗎?新郎這是怎麼了?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能夠人影都瞧見不到呢?”
停頓了下音,又悠悠補充,“該不會是臨時反悔了吧?也對,明明可以有那麼多選擇的男人,爲什麼要爲了一片綠葉放棄一座花園呢?”
啪!
話音剛落,一陣沉悶的耳光聲忽然響起,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在那之後全都集中在了童若的臉上。
出手的是童景天,十多年來,第一次這麼打她。
程晨在旁邊冷冷的笑。
這麼下賤的嘴,如果童景天不出手,她也會出手替童西謠教訓。
童西謠只是面無表情看着這一幕,彷彿她說的話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似的。
“爸,你幹什麼?你怎麼可以爲了她打我?”童若絲毫不知悔改。
“是啊,老公,若若又沒說錯什麼?”赫藍跟着責備。
“閉嘴!謠謠是你的姐姐,你這說的都是什麼話?給我上樓去,晚上八點前不準下來。”童景天冷冷掃了童若一眼,目光又轉向了赫藍,“還有你,女兒盡做些丟臉的事,你這個當媽的平時怎麼教的?”
赫藍,“……”
童景天沒有理會她,目光越過她看向不遠處的童西謠,想要說點什麼,童西謠卻身一轉,往屋外而去。
只一句,淡淡從身後飄來,“我出去走走,晚上回來!”
童景天有些不放心,想讓程晨跟上,可一想到童西謠的性格,又忍住了衝動。
這樣的時刻,讓她一個人靜靜是好事。
童西謠出了童家,坐上自己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跑車“唰”的一下,絕塵而去。
想到婚禮發生這樣的事後,她還得面對兩個家的人,她的腦袋完全是暈乎着的。
車開着開着,不知怎麼的就來到了海邊。
將車停靠在某片沙灘附近的路上,敞篷打開,童西謠坐在車上,慢慢地回想今天的事,沒有出去。
雖然她和擎亞風的婚姻是在做戲,可是,婚禮當天,當着兩邊親人的面,拋棄她,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一切,說她心裡完全不痛不癢,那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她,大概成了所有親戚朋友眼中的笑話吧?
不遠之處,通往這邊的路上,兩道身影由碼頭並肩向着這邊走來,首先響起的女聲似乎有些興奮,“亞風,昨晚到現在我都很開心,謝謝你!”
熟悉的名字,讓車上的童西謠一震,目光僵硬順着聲音來源望了過去。
距離她二三十米遠的地方,一個身穿白色紗裙的女子親暱地挽着一個男子向着她的方向走來,女子的頭微微仰着,目光含笑看着身邊的男人,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的畫面,儼然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似的。
女子的面孔,對於童西謠而言很陌生,似乎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見過。
但是,男人的臉,卻是讓她熟悉到曾經做夢都咬牙啓齒。
“亞風,這些年我曾經試想過無數次我們再次相遇後會是怎樣的情形,會不會變得陌生,你還會不會記得我,可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楚語陌的聲音,邊走,邊響起,口氣之中含着的甜蜜,濃得像是泡在蜜罐裡似的。
“你開心就好。”擎亞風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笑容淡淡。
他是極少笑的,童西謠跟了他那麼長一段時間也很少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可是,面對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女子時,他卻如此自然展露。
她就是那個一直住在他心底的人嗎?
童西謠坐在車上,靜靜地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兩人,心在這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敲擊了一下,微微有些抽疼。
擎亞風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眼角餘光微側,斜睨到車上的她,瞳眸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