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十一點半不到,徐皓辰就給徐小瑩打了電話,說他在外面買好了飯,一會兒就給我們送來,讓我倆等着他。
仍舊是很清淡的菜餚,配着一罐粥。
吃飯的時候,他免不了數落徐小瑩喝醉的行爲。
同時告訴我今天下午就要去學生活動中心,篩選畢業節目。
我很閒,閒的一個早上都在胡思亂想折騰自己。
現在有點兒事情能做,我巴不得離開房間跑出去。
更是巴不得,離那個裝着鞋的衣櫃遠一點。
所以這一次我半句推辭都沒有,換了一雙運動鞋,到了約定的時間,拒絕想要翹課陪我的徐小瑩,獨自跑去了學生活動中心。
篩選節目並不算是很大活動,卻還是有很多沒課的學生跑來看。
等我走近評審席的時候才發現,五位評審,除了我之外,全部都是校學生會主席團的成員。
我尷尬的想要落跑。
不要說我馬上就要畢業了,就算再給我四年時間,以我在學校裡的能力來說,恐怕也沒有辦法混進主席團裡。
讓我來這裡選評審,簡直就是濫竽充數。
如果不是相信徐皓辰的爲人,我簡直要懷疑他讓我來這裡是爲了看我出醜了。
“唐欣學姐,你來了啊,我姓莫,我聽徐主席說,學校裡很多場大型的慶典都是由你主持的,能在畢業前和你一起工作,我真是很榮幸。”
我剛走到人羣前面,就走過來了一個小學弟,他面色稍微有點兒激動,拉開評審席的椅子,對我說:“唐欣學姐,請坐這裡吧。”
“謝謝。”我看看這個面生的莫姓學弟,再看看旁邊幾位已經入座的,經常和徐皓辰在一起的學生會主席團成員。
深吸一口氣,認認真真的對大家說:“我沒有大家資格老道,所以如果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指正。”
“怎麼會呢?”副主席是個長髮飄飄的美人,她笑着扭頭看我,說:“唐欣你在a大里也算是風雲人物了,評選節目這種事,還有誰能比你有資格?我們要讓你指正纔對。”
她開口之後,其他兩個人也跟着說了一堆客套話。
徐皓辰倒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含笑看着我而已。
我跟他們你來我往的說了好一會兒,心裡有點訕訕。
雖然我也很清楚,人生活在這個社會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免不了要和其他人客套。
但是我還是覺得這樣很累,寧可裝聾作啞。
不過真的是跟着洛天佑太久了吧,我居然能夠在別人開口之前,先把客套話都說出來。
啊,我真該寫一個論文——
論時間和環境對人的改變。
胡思亂想着,我扶着椅背準備往下坐。
而這時,徐皓辰卻蹲在了我面前,從包裡掏出一個矮凳和一個軟墊,放在我腳邊,說:“你的腳踝應該還沒有好,把這個墊在你腳下。”
他弄好以後,很自在的站起來,說:“坐下試試,這個高度應該不會讓你的腳很累。”
我一路走過來都在硬撐,但我有自信,並沒有任何人發現我扭到腳。
他這樣小心翼翼的行爲,尤其是蹲在我面前,其實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
“徐主席真是溫柔啊。”
“不見得,那也得看是對誰,是不是啊?”
“對啊,對該溫柔的人,當然會特別溫柔。”
那些看熱鬧的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有幾個開始起鬨,鬧着我和徐皓辰。
我有點兒後悔來這裡了,不僅處於一個讓我尷尬的位置上,還似乎把自己變成了別人的談資。
我非常非常的不喜歡這樣。
“節目單呢?”徐皓辰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笑着問旁邊的幾個學妹:“你們可以把節目單和評分表拿來了,謝謝你們。”
他沒有不好意思,沒有惱羞成怒,淡然的似乎什麼都沒聽到的行爲,讓四周的人很是無趣。
主角完全不配合,起鬨這件事又怎麼可能繼續下去?
何況,我們五個評審都坐在評審席上,等着節目開始了。
我拿起面前的節目單看了看,一眼就掃到了吳曼婷的名字。
她準備了一個獨唱的表演。
她會唱歌?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畢竟四年時間裡,我參與的所有活動中,都沒有見過哪怕一次她在臺上的模樣。
不過世事難料,或許她真的會唱,只是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準備畢業的時候大展歌喉呢?
節目評選正式開始。
以100分爲滿分,五位評審分別打分,並當場公佈平均分,作爲節目合格與否的標誌。
前面的幾個節目都表現平平,和往常學校慶典裡的水平差不多。
很快就輪到了吳曼婷。
她明顯知道我也是評委,剛上臺臉上的表情就很差。
不過我看見她,臉色也沒有多好就是了。
“她不是寫的獨唱嗎?怎麼上去這麼多人?”我右側坐着的學生會副主席,湊到我耳邊,說:“唐欣,會不會給錯我節目單了?你看看你的節目單上寫的是什麼。”
“獨唱。”我把節目單往旁邊遞了一點兒,擡頭看着吳曼婷。
她寫着獨唱的這個節目,居然找了五六個伴舞的男生,不僅如此,她身上一件公主裙似的禮服,也有點兒過分華麗了。
比起之前那幾個以便裝就上臺表演的節目,不但不顯得漂亮,甚至有點突兀了。
不過她自己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拿着麥克風,就在這羣男生的奮力配合中唱了起來。
我聽了一會兒,只想說——
難怪她四年都沒有上過臺,她聲音不難聽,但三分鐘不到的一首歡快的情歌,卻讓她硬是唱的跑調好幾個地方。
這也就算了。
那五六個伴舞的男生,衆星捧月似的圍着一個站着一動不動的她。
即使是歌曲高潮的部分,她也擺着一張臭臉,完全沒有隨着歌曲的變化,有任何的表情或者動作變化。
別說我和她有過節。
就是任何過節都沒有,我都覺得她裝x了。
明明就選這麼一首歡樂的歌曲,居然能夠做到全程黑臉,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最後,我思考了很久,在評分單上寫了一個60,交了上去。
“吳曼婷,獨唱,平均分——”念分的莫學弟乾咳一聲,擡眼看看臺上說:“65分。”
這是現在爲止,出現的最低分了。
“你說什麼!”吳曼婷直接從臺上跑了下來,奔向放着評分單的位置。
她翻了翻評分單,當場情緒暴走,直接衝到我面前,拍着桌子吼:“唐欣!你居然濫用職權!”
我?我濫用職權?
我看看左右微微笑着,很是平靜的跟她解釋打這個分數的原因:“吳曼婷,你覺得你的分數太低了是嗎?可是你要知道,你選了一首快歌,找了好幾個伴舞,你自己在臺上卻一動不動。
也許你以爲有人伴舞可以幫你掩飾掉不會跳舞的缺點,但實際上這樣只會更突顯你的肢體僵硬。尤其你選了一首歡樂的歌曲,但你全程都黑臉,你覺得我該給你高分嗎?”
其實我滿肚子的疑問,明明是匿名評分制,她壓根不知道哪個是我纔對吧?
而且平均分是65,說明我們所有人給她的分數都在60左右。
大家的意見一致,她卻只找我麻煩,那就是真的在找麻煩了。
既然這樣,我也不準備忍着,就說:“等等,我想到了最後一點,很重要的。”
她昂着下巴,瞪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嘻嘻笑着,挑釁似的用只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很抱歉啊,除了你的確唱的太差之外,我確實一看你就煩,不行嗎?”
這話算是點着炮仗了。
吳曼婷火冒三丈,甚至有爬過桌子來打我的架勢,衝着我大吼:“唐欣!你個破鞋,你tm的居然有種給我打零分!”
零分?
我怔住了,連躲開都忘了。
我沒有打零分,而這裡好像也沒有誰和她有仇到要給她打零分纔對。
這時,徐皓辰連我的椅子一起抱起來,把我拖到了後面遠離她的地方,然後清了清嗓子,說:“吳同學,你誤會了,那零分是我打的。我的理由是,看你不順眼。”
這一下全場都怔住了,包括已經爬上桌子的吳曼婷。
一貫溫柔的學生會會長大人,居然會當衆對人說‘看你不順眼’,甚至做出假公濟私的打零分行爲。
屋裡的每一個人,都不信。
副會長甚至走到我們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問了一次:“徐會長,你說你看她不……你打的零分嗎?”
“是的,我打的。”
徐皓辰看看屋裡的每一個人,朗聲解釋:“她爲了突出自己找人伴舞卻不肯配合,選了這麼歡樂的一首歌卻又板着臉給大家看,尤其是她的裝扮,她是爲了出風頭纔會參加畢業典禮,我想各位都不願意,看到她這樣的人,出現在舞臺上吧。”
徐皓辰說完,擋在我面前,說:“何況你們看,她現在因爲打分的問題要和同學動手,我的零分打錯了嗎?”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又是徐皓辰說出來的,沒有一個人能反駁。
“護短是嗎?護短是嗎!!”吳曼婷突然大吼:“唐欣!我吳曼婷在這裡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說完,她狼狽的從桌子上爬下去,跑出了活動中心。
倒黴?
我現在的人生,能算不倒黴嗎?
何況這話她說了這麼多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所以,我並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