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弈知道混亂之地還有大片疆域,其中不知道是否有天上人號稱散修,在各處尋找門的碎片。自己確實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勢力,替自己盯着這件事情。
從這個角度說,“上下”可比“合作”好多了。
這必須是一個由自己掌控的勢力。
而顯然在自己送棋癡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李青君很可能已經和羽浮子說了些什麼,達成了一定程度的默契。
李青君傳音道:“真能在神州之外,有個自己的勢力是好事。而這位羽浮子,別看他最有野心,反倒是最能用的,因爲他忠誠的是自己的利益……若能讓他意識到跟着你最有利,背叛你是大損失,那他就幾乎不可能背叛,比誰都忠誠。當然,若是背叛你有利,他也會毫不猶豫。”
秦弈道:“那又如何信任?我的對手,嗯,就拿巫神宗來說,比我強很多。”
李青君道:“這其中的利弊衡量有些微妙,未必單純看強弱。便如巫神宗比你強,可若讓他覺得跟着巫神宗沒有湯水、甚至只能當狗,而跟着你能做個相對獨立的宗主,稱霸一方,那他的選擇肯定是你。除非強弱差異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命,又或者能保證他證乾元之類的天大誘惑,他纔可能背叛。”
秦弈頷首:“明白了。”
李青君微微一笑:“這些事確實並不太好把握,我會幫你……若我不在,你去問程程,反正這裡離妖城不算遠。說不定用不着多久,你自己也比我們還懂了。”
秦弈心中也不由微微嘆息,這就是做過攝政王的女人……
雖然當年她學得,累得精疲力盡。如今反而成爲她與衆不同的經驗。
秦弈很懷疑,如果讓看似莽撞的青君和看似把什麼都旁觀眼底的明河放一起生死鬥的話,大家都不用仙家技,都用人間術,明河大概率要被青君玩死。
仙道超不出人道的範疇。
秦弈忽然在想,可是平時見到仙家的超脫也並不假,別說明河了,就連萬道仙宮的同門,也給了自己一種很超凡脫俗與世無爭的感覺,這又是何故?
細細想來,所謂的超脫,是相對的。
當你實力遠超凡人,對凡間任何事無所求,你才能超脫於凡俗,否則所謂的超脫只能是不得志的自我安慰。
就好比現代你說要自由自在,最起碼你要得到財務自由纔有資格說這話?
達到一定層級,可以超脫凡俗了,便是常規的修士,視凡如蟻,漠視人間悲喜。就好比資本家們漠視工人如蟻,端着幾萬美金一杯的拉菲,鄙視別人爲柴米油鹽算計的小家子氣?
這麼想來確實有幾分接近的……
但這個層面,依然深陷仙家之鬥,仙道亦江湖,根本談不上真超脫的。只不過是陷入另一種泥潭罷了,本質與凡人爭鬥沒啥區別,所以青君的凡人政治用在這裡一樣通行。
真正的超脫,是實力碾壓所有人,高高在上。那時候你的意志就是唯一,便有糾葛於你也不過反掌翻覆,纔是真超脫。
或許如此吧……
秦弈一時出神,逛寶庫都逛得有些心不在焉。
玄陰宗的寶庫琳琅滿目,數千年的積累還是挺多的。但對於乾元級宗門出身的秦弈與李青君來說,看得上眼的倒也沒幾個。
秦弈略取了一些因混亂之地的特殊性而產生的奇異藥材,這些東西神州難尋,可能用得上,別的就沒多少興致了。
倒是羽浮子在旁邊推薦:“公子要不要看看我們太師叔祖曾經取得的遠古傳承?”
咦?
秦弈頓時來了精神,可以感受到始終躺在棒子裡興致缺缺的流蘇瞬間炸毛警覺。
“現在你們確定那個普相真人是偶得傳承,不是從遠古活到現在的了?”
羽浮子笑道:“我們整理了他的東西,發現了他得到的遠古玉簡,公子請過目。”
秦弈接過玉簡,神識探入掃過,神色微微一怔。
這確實是一份檔次頗高的遠古功法,是很正宗的玄門陰陽之術,其中也有些雙修術、煉丹術等門道。只不過限於人的資質,得到功法也未必能練得會,更多的人就是一意奔着雙修術而去了。又因爲與玄陰宗魔道採補之法相結合,搞得雜氣凌亂,強行突破的暉陽也是虛浮不堪,一切符合。
這不要緊,要緊的是這份東西里,除了功法傳承之外,還有當時主人的一些筆記,就像當初鄭雲逸老爹的記錄差不多。
這很珍貴。
世間的遠古記載不多,本來仙神之戰就湮滅了無數,殘留的大部分隨着天上人打掃裂谷,全部被收集上天了,另一部分傳承在世間的又因爲一場妖劫,斷絕了許多。
如今現存一些零散記載,可能要在天樞神闕或萬象森羅這些傳承極度悠久的宗門裡尋找,就連蓬萊劍閣都未必有,有也只是道聽途說的寥寥幾句。
這份玉簡很可能是當初在裂谷附近那一戰被打落的東西,遺落在裂谷以南的什麼旮旯縫裡,被普相真人狗屎運撿到,怪不得他一嘴的遠古見聞張口就來。
可惜這也不是什麼史記,只是這個仙人自己的自傳性質,他沒經歷的、沒見過的東西都沒有記載,秦弈最想看的東西沒見到。
他最想看的顯然是流蘇的故事,可惜沒有。
這個仙人的生平,畢生都沒見過流蘇,也許最後一戰見過,可惜那時候不可能有閒工夫做筆記。
倒是側面提了一句:“各族雖沐道而生,皆出一門,太清者依舊寥寥。強如龍鳳之屬,亦只得一,唯人族有二。道不相同,皆得太清。萬物之靈,信然。”
然後就是類似“努力我要努力,我要得道成太清”之類的自我激勵。
話雖古色古香,其實就這意思。
秦弈失望無比,倒是莫名聽到流蘇吁了口氣,好像很緊張。
秦弈沒好氣地傳念:“就這麼不想讓我看你的事?”
流蘇放鬆下去,懶洋洋道:“有什麼好看的,無非一個混世魔王,你要是真看我做的事看多了,說不定要跟我翻臉。”
秦弈笑了一下:“真以爲我是什麼聖人呢……是你的話,也只能親親相隱了唄。”
“誰跟你親,噁心。你不如去親羽浮子。”
“?”秦弈無語道:“誰告訴你這裡的親是這意思的?你就是大文盲?”
“哼哼。”流蘇懶得爭這個,心情大好地道:“這份東西很有價值,裡面的風土人情,部族關係,修行感悟,戰鬥理解,寶物分佈見聞等等,換了其他宗門必是如獲至寶的考古神物,也就你這無聊的,只顧着看我的事情。”
“那些東西你都知道啊,我看這個幹嘛?”
“我未必什麼都知道,比如有些地方我沒去過,他去過了。”流蘇道:“比如這裡記載了海的彼岸不少事情,那邊我去得不多,不算太熟……還有,你看見了沒,這人和饕餮打過架,活着跑路了,我都沒和饕餮打過架。挺好一補充,你什麼都不看的嗎?”
秦弈無奈道:“我只是……特別在意你的事情而已。”
流蘇不說話了。
那邊李青君見秦弈久久沉吟於玉簡,忍不住問:“怎麼,很有收穫嗎?”
秦弈立刻挺胸:“這裡面有些饕餮相關,我得再研究研究,說不定下次和巫神宗搗亂的契機就在這裡。”
李青君纔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啥,頷首道:“有用就好……這裡別的也沒什麼看頭,我們……”
說都沒說完,羽浮子急道:“二位可不能立刻就走,這一走我可死定了。”
說完很快意識到失禮,有些尷尬地擦冷汗。
其實他失禮太正常了,大家的“上下關係”本來就未經考驗。秦弈心裡有數,倒也不計較,斜睨着他道:“總不會要我們幫你看門?”
羽浮子忙道:“那倒不是,只消稍微停留一兩天,我可藉着公子的勢,把宗門徹底掌控在手。千山聯盟那些人見公子留得越久,也越會少些覬覦。”
秦弈看了看李青君,李青君點了點頭。
既然要真正用上這個宗門勢力,自然要稍微費些心,不是以前那種合作之後拍拍屁股就走的模式,也不是以前自己管理戰堂那種本來就是自家門下的模式。
或許一些行事也需要學一學了……那便從今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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