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題目比較容易理解,而且可以自己命題,也沒做體裁的限制,但童巖更想寫第一個,從這裡出發的旅程最遠。
這是一句沒法直接說明意思的句子,也可以說它根本沒什具體麼意思,比較虛頭巴腦,或許把它和“夢想”、“理想”之類的詞掛鉤更容易行文,不過童巖選擇迴歸本質,題目裡說了旅程,那我就寫旅程,不過最遠的不僅是旅程,還有旅程中遇到人心。
新概念比賽的時間很長,從一點半開始寫,到4點結束,只要文章不是太長,時間應該是足夠的。
童巖不急着下筆,他要先打腹稿,這個時間就有差不多半個小時,他的主題基本已經確定,“人心”“遠和近”,但是要寫怎樣的風格,如果開頭結尾,如果抓住評委眼球,這些都需要從長計議。
事實上,大部分參賽選手都沒有貿然動筆,有的人甚至要思考一個多小時纔開始寫。
半個小時後,童巖終於動筆了,基於自己200萬字的小說創作經歷,他寫的文章也更偏於小說,存在虛構的成分。
“三四日喧囂,終於塵埃落定,從魔都回家,沒有因爲名次好壞而或喜或悲,先睡他十個小時解解悶兒。”
“醒來後,正常人都已經睡了,我沒了睡意,但也沒人聽我絮叨,於是將書包全部倒出,翻尋我這次魔都之行的痕跡。”
“新概念比賽的榮譽證書。”
“那個同車廂一起參賽的姑娘送的鋼筆。”
“所有參賽選手及評委的合影。”
“還有這個,我的相機,它記錄了遠比大合影更加豐富生動的素材。”
“我從出行之日開始翻,第一張是我的老師爲我送行的畫面,他的臉上滿是沉甸甸的希冀……”
“……第9張。是一對母子……”
“……我不曾遠行過,沒想到第一次就遇到了這樣的駭事,一個看起來像是無賴的傢伙霸佔了我的牀鋪……”
“……第33張,我拍到了一雙女人的高跟鞋,是風情萬種的紅……”
“……我偷偷按動快門,把女孩無辜。懸淚欲滴的神情收錄進來……”
童巖將他在火車上的所見所聞通過藝術加工,化成筆下的文字,爲了讓結構更緊湊,不顯得拖沓,他抹掉了羅曉旭,把景妍出現的時機提前了,並加入了更多戲劇化處理,來爲他所要講述的主旨服務。
很快,童巖到了篇末。“雙腳重新踏在地上,我自以爲藝術地把腳踏實地的畫面拍下了,作爲這次長途火車之旅的終點。”
“這是我曾走過的最遠的旅程,如果把旅程中的圖片串起來,我會發現,我的心一直在原地打轉,起碼,她並沒有走得太遠……”
童巖將最後一段結合旅途見聞和所思所感一氣呵成。寫完後,讀了一遍。大概1800字,童巖總算摟住沒寫成3000字的一個小說章節。這篇作文不說文采飛揚,但文字順暢,用詞精煉,起程轉折都很老道,所闡述的主旨也是大部分考生沒想到的思路。童巖覺得已經寫出了自己最滿意的水平。
這時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將近一個小時,其他考場已經陸續有人交卷了,作文不必理科考試,檢查一遍還能撿漏。寫作文除非你想重寫,否則還是別檢查了。寫了不滿意的句子,如果塗塗改改,反而不美觀,甚至可能會失去了一開始的味道,所以寫完之後基本就沒什麼事了。
童巖沒有立即交卷,他注意到斜前方的景妍還在寫,過了十幾分鍾,已經有兩名同學交卷了,這時景妍已經停了筆,於是童巖交了卷,第三個走出教室。
此時距離交卷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以羅曉旭的性格,他肯定是交卷時間纔會交卷,所以童巖在市三女中轉了一圈,並鬼祟的去了一趟廁所,看有沒有男廁,他還是第一次來女校,難免好奇。
交卷的哨聲吹響後,找到男廁,並解決了一泡尿的童巖回到考場,見羅曉旭、景妍還有景妍同房間的餘嬌嬌聚在一起,他們都是剛出來或出來沒多久的。
四人一聚到一起就開始聊剛纔的作文題目,結果童巖和餘嬌嬌寫的“從這裡出發的旅程最遠”,羅曉旭和景妍寫的是“禮物”。
問景妍爲什麼寫禮物,她說她確實有過送給自己一件禮物的經歷,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問羅曉旭爲什麼寫禮物,他對童巖說,“因爲我知道你肯定寫第一個題目,咱麼倆如果都寫,可能素材用的會差不多,相同的素材,我怕自己寫不過你,而且也會擔心被算成雷同卷,所以乾脆寫禮物好了,我剛好也對送自己一件禮物這個題目有點想法。”
然後餘嬌嬌和童巖有分別闡述了自己的立意方向,餘嬌嬌當場承認,自己有些流俗了。
經歷了這場絞盡腦汁的作文大賽,參賽者沒有疲憊,反而非常興奮,那位一直負責接待考生的孫老師告訴考生們,比賽結果會在後天上午揭曉,揭曉和頒獎地點選在了一家五星級賓館,學生們全都嗷嗷叫。
“怎麼不讓我們住五星級賓館,頒獎的時候去那裡有什麼意思!”
“就是啊,下次我還來參賽,能不能讓我們住五星級賓館啊!”
“如果得了一等獎能不能讓我們就地入住啊?”
一開始特含蓄內斂的文藝男女們全都變了臉,搞得孫老師有點措手不及,“啊,嗯,那個,大家還是上車吧,回去晚了,晚飯自己解決!”
終於,這羣小屁孩總算老實了,魔都消費水平那麼高,不提供飲食哪行!
車上,童巖看到很多考生都拿出一張紙和旁邊的人胡侃,有的人驚歎,有的人鄙夷,李雲聰就把他旁邊的金國棟從頭到尾鄙視了一遍,“就你這文章,也就三等獎的水平,你看看哥寫的這個,嘖嘖,真是絕了!”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啊?”童巖問。
羅曉旭也從兜裡拿出一張紙:“這次寫的作文啊,卷子都收起來了,而且不會發回來,如果名次落後,最後不能集結出書也不能登在萌芽雜誌上,那以後就看不到自己寫的文章了,所以很多人都抄了一份。”
童巖恍然大悟,這時李雲聰問了林培源一句,“培源,你的文章沒帶出來?”
林培源搖頭,金國棟道:“雖然現在看不到,不過用不了多久肯定能在萌芽雜誌上看到。”優秀的參賽文章還會被刊登在《萌芽》的新概念特別刊中,而且要先於集結成冊,所有人都對林培源有信心。
這時李雲聰又看向童巖:“培源這是自信,不像有的人,不敢帶出來,估計是怕露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