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田梓霓的意料,她姑父竟然答應了,這反倒讓聰穎的小妮心生疑竇,身居高位,怎麼可能爲了給她一個小姑娘的中學同學出氣,就貿然對一個副市長動手,就算這個中學同學是他們田家的未來姑爺,那也不至於這麼痛快吧,這還是我那個老奸巨猾的姑父嗎?!
可田梓霓又不敢跟她爸說這件事,她爸當初確實挺喜歡童巖這孩子的,但以他的脾氣,如果知道自己爲了童巖做了這麼大膽的事,估計他跟童巖的未來也就到頭了,所以小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網絡上關於這次事件的風向,剛開始她還能渾水摸魚地推波助瀾,但現在,就不是她這個小魚小蝦能主控的了。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就連童巖也沒想到,沉默了很久的媒體意外地開始對肇事者進行反攻,勢頭之猛遠遠超乎他的想象,網友咬牙切齒的等着看這個惡少被審判,如果這件事被糊弄過去,國家體制肯定會再次被批得體無完膚,此時雖然還沒有微博這等大殺器,但網絡輿論已經具備了相當恐怖的能量,稍加引導,妙用無窮。
劉天淼師姐說,現在頭上下了命令,掘地三尺也要把姓董的那些黑料挖出來,如果能順便把他背後的保護傘也挖出來,那就更好了。
以童巖還算敏銳的媒體警覺性,他怎麼覺得,姓董的不是主要目的,他背後那人才是媒體攻擊的目標呢?
身爲當事人之一,童巖也接受了警方的詢問調查,當問到他和董子登是否相識時,童巖沒有隱瞞,承認兩人是通過女友認識的,不過交情不深,只見過幾次。
警方抓住這一點,詢問了董子登和童巖女友的關係,是否存在因爲感情問題纔開車撞他的可能性。
童巖的證詞很關鍵。在反覆掂量自己的話不會給安露薇帶來麻煩後,他說:“董子登和我女朋友是從小就認識的同學,不過兩人不曾是情侶關係,至於董子登爲什麼開車撞了那麼多人。那應該問他纔對,被撞的人怎麼會知道的他的心理活動。”
雖然董家的人事先承諾了很多好處,不過在調查取證的時候,沒人爲他打掩護,幾乎都是實事求是的講述了事情發生的全部經過。你一個人說假話,萬一別人都說的是真話,那你豈不是要悲劇了,爲了豐厚的事後賠償,這些受害者能做的也就是在最後追責階段的時候,表現的寬宏大量一些,讓那個小王八蛋多出血,少判刑。
當事人和目擊人的證詞完全可以證明當時肇事者行爲的詭異,再加上首批趕到的交警對肇事者做的酒精含量測定表明,肇事者當時絕對具有自主能力。並沒有喪失行爲能力,這就讓他的行事動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雖然關鍵人證安露薇表示她和肇事者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並不存在感情糾紛,但警方詢問了肇事者的幾名大學同學,其中多人表示,肇事者說過他在金陵大學有一個很喜歡的青梅竹馬,可惜對方現在有個很討厭的男朋友,種種跡象表明,這個青梅竹馬指的就是受害者童巖的女朋友安露薇,董子登存在極大的故意傷人的嫌疑!
案件的審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人民檢察院正在做最後的審查工作,董子登的舅舅齊副市長爲外甥的事愁白了頭髮,不僅他姐姐姐夫每天在他耳邊叨叨,讓他這個舅舅救救她的寶貝兒子。齊副市長還感覺到了來自各方的壓力,董子登這一出事,他也受到牽連,很多極力隱藏的事也被捅了出來,雖說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對於剛剛履新。還沒有完全熟悉金陵常務副市長職務的他來說,這是非常致命的,他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給自己下絆子,董子登的事也不過是順帶手而已。
童巖進了病房後,發現操凡的爸媽貌似有點不高興,等他們出去後,童巖問操凡:“叔叔阿姨怎麼了,是不是你們在醫院有什麼難處?”
自從醒過來之後,操凡師兄恢復的很快,現在已經能說能笑能吃了,看樣子甚至可能比腿部受傷的景妍更早出院,他大大咧咧道:“別管他們,他們估計是爲了我的工作發愁吧。”
董家之前不僅許諾了操凡遠超國內標準的賠償,而且還提出只要他兒子沒事,金陵城內企事業單位的工作隨操凡挑,雖然畢業於名牌大學,但一個好工作對於學習成績一般的操凡來說,也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所以董家提出這點之後,原本非常憤怒的操凡爸媽就什麼都聽人家的了,可現在從新聞上看到,董家那小子恐怕不會輕判,甚至連他那個當大官的舅舅也會受到牽連,說好的工作恐怕也要打水漂了。
操凡也知道了一些內情,他說得異常堅定:“沒想到這小子想要撞你,而且老範還被撞死了,這樣的王八蛋就該判死刑,我也不要他們給的工作!”
看看操凡的堅定,再看看屋外他那對出身農家頭髮都白了的父母,錯失了這樣的機會,兩位老人家肯定會覺得很可惜吧,童巖不禁想起之前安露薇對他說過的話,死掉的人或許瞑目了,活着的人怎麼辦?你是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別人呢?
“老操,如果那小子被輕判,他們還願意給你一個工作,你想幹什麼?”童巖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絕對不能輕判!我也不要他們的工作!”
“我知道我知道,”童巖拍拍操凡的大腿,“我就是想問問,你喜歡什麼工作?”
“當然是拍片子啦!”操凡興高采烈道,其實他之前早就想過,如果真的可以任選一個工作,他要選什麼,“如果他們真讓我選,我就選去金陵電影製片廠!”
金陵電影製片廠前身是江蘇電影製片廠,是直屬江蘇廣電的國有事業單位,不過在市場化發展迅猛,民營公司飛速崛起的當下,八一、北影這些製片廠都快扛不住了,更別說這個規模不大的國有製片廠了。可即便如此,對於熱愛影視拍攝的操凡,這也絕對是金陵企事業單位裡他最嚮往的一個。
操凡是真的喜歡拍片子,即便實習期間也不忘回學校拍攝。可惜他家庭條件一般,由不得自己任性,最終還是要工作的,因爲自己,操凡被撞傷。還是因爲自己,原本快要拿到手的心儀的工作眼看也要飛了,童巖非常過意不去。
“老操,既然你這麼喜歡拍片子,要不咱倆組個公司吧,我出錢,你出人力和才華,怎麼樣?”童巖突發奇想道。
“組個,公司?”操凡訝然,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想法。因爲沒錢,因爲要爲工作奔波,所以他覺得自己以後能有機會摸摸攝像機,別把大學練就的本領丟了就不錯了,哪裡敢有這種奢望。
“對,就是組建一個公司,影視類的公司!”出於補償操凡的心理,童巖提出這個構想,不過卻被操凡給否了。
“影視公司哪是咱們玩得起的,我知道你寫小說還有開網店收入不錯。但那點錢砸進影視行業連個水花都不會有,而且老實說,我雖然常以大導演自居,但其實都是吹牛。我的真實水平連一集合格的電視劇都拍不出來,跟那些電影學院的導演系學生比起來,我們平時學的那些東西太業餘了。”操凡知道童巖爲什麼會有這個提議,他是個不錯的兄弟,但自己不能坑他。
“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也沒想一開始就拍電視劇電影。那確實不是我們能承受得起的,不過我們可以拍點簡單的東西啊,比如拍一些在網上播的東西?”
“那怎麼盈利呢?”現在網絡拍客漸漸風靡,操凡也看到了這一塊的火熱,但盈利還是一大問題,一些質量比較高的作品基本都是製作人在往裡面扔錢,這不是電影,沒法上映撈票房,也不是電視劇,沒法賣給電視臺,頂多就是自娛自樂。
“看的人多了,自然會有辦法盈利。”這是一個樸素的道理,本身就是學的傳媒,無論是植入廣告,還是和視頻網站聯手合作,他們都可以找到贏利點,但前提是,看得人必須多。
“看的人多了?”操凡抱着臂膀,有些疑慮,就他的水平,能拍出風靡網絡的東西嗎?他在自我懷疑。
童巖跟他說了個事,“在起點網,有一部小說叫《唐朝好男人》,據說賣出了電視劇版權,這部小說在起點網,甚至可以說在整個網絡上的知名度都非常高,雖說比不上《回到明朝當王爺》、《極品家丁》這些吧,但也有很大一批忠實粉絲,可以預見,只要拍成電視劇,別管多爛,肯定會有大把的人去看。”
“你是說咱們也拍網絡小說的改編劇?”操凡不算精明,但也聽得出童巖的話中意思。
童巖點點頭:“沒錯,玄幻仙俠這些東西肯定不是咱們可以碰的,但一些都市和歷史類,尤其都市類,還是非常容易拍的,我是誰,我是童言無忌,圈裡的朋友太多了,我一句話,你想要哪部小說的改編權都沒問題。”
現在的網絡小說改編權,作者的話還是有很大分量的,網站還沒有全部壟斷,童巖又道:“雖然美國已經有網絡劇這種東西了,而且制度比較成熟,但是國內應該還沒有正兒八經的網絡劇,還是以網絡短片居多,搞笑視頻居多,就算有,質量也不會太高,基本也就是個自娛自樂。”
說起這,操凡想到的是冀省傳媒大學李洪綢等人拍攝的《大學生同居的事兒》,這就屬於童巖說的自娛自樂型的網絡劇,臺前幕後的參與者全部爲冀省傳媒大學的學生,用的也都是學校提供的拍攝設備,不過因爲在網絡上頗受追捧,所以一集接一集的拍,現在已經成了頗有名氣的網絡原創團隊。
操凡也經常追看,雖然覺得質量不高,但是在沒有《嘻哈四重奏》,沒有《毛騙》,沒有《萬萬沒想到》,沒有《靈魂擺渡》、《暗黑者》的2008年,這樣質量的網絡原創劇足以讓不少當代大學生追捧了,而大學生的追捧就意味着有利可圖。
“這件事太大,你讓我想想。”操凡真的很想跟着童巖瘋一把,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想到老父老母,他一時也做不了自創公司的決定。
童巖理解操凡,實際上,提出這個構想也是他的頭腦發熱,他可以承擔全部的啓動資金,讓操凡做他想做的事,可如果公司一直不能盈利,到頭來公司該倒閉還是要倒閉。
從操凡的病房出來,童巖又去看望景妍,景妍現在的精力和體力已經能夠支持童巖爲她補課了,兩人都喜愛文學,所以這些文學院的課程講起來也不費勁,至於英語、高數這些課程,景妍不想學,童巖也不願教,還是吟風弄月比較適合他們。
走進病房的時候,景妍正在教照顧她的護工阿姨怎麼玩電腦,真是個善良的好女孩,護工阿姨見了童巖,打了聲招呼,就開始忙自己的事了,童巖走過來,勸誡她不要玩太長時間,對眼睛不好。
景妍向童巖展示了自己的成果:“我見你的桌面上有一個帝仙番外3的文檔,就拿它練手碼字,你看我寫的怎麼樣?”
“嗯,不錯,基本沒有錯別字。”
“對了,師父,怎麼那麼多錯別字和語法錯誤啊,而且都是低級錯誤。”景妍點開童巖的原版。
童巖解釋道:“在碼字的時候爲了保證速度,我從來不去看寫的對不對,通常都是寫完之後再檢查一遍,這是我用一隻手敲出來的,後來事情那麼多,我也就沒來得及檢查修正,不過現在正好,你幫我做了這件事,極大的提高了我的寫作速度,等會兒就可以發表了。”
童巖不是開玩笑,這五千字的一章,童巖用一隻手寫了四個多小時,斷斷續續花了三天,檢查修改的話起碼也要一個小時,就算兩隻手的情況下,碼字用一個半小時,檢查修改也得花上半小時。
景妍聽後,頓時一喜,覺得自己也是有用的:“師父,你手不方便,我的手還好,要不以後你來說,我幫你寫吧,等你好了之後,只負責寫,我幫你修改,這樣你就能省下時間做更重要的事了。”
童巖笑道:“那我以後得給你發工資,你這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寫小說差不多千字500,我應該給你多少呢,要不千字50?”
別小看千字50,多少網絡寫手奮鬥畢生都達不到這個數字。
景妍忙擺手:“我不要你的工資,徒弟給師父做點事不是應該的嗎。”
童巖沒說什麼,不過心裡打定主意,要送景妍點什麼,和景妍接觸的這段時間,從沒聽她主動提起過家人,她傷得這麼重,也沒有家人打電話關心她,後來童巖旁敲側擊,大概瞭解到了一些東西,總之,她的家庭並不幸福,能脫離那裡,考到金陵大學,是一種幸運的解脫。
但景妍必須靠自己養活自己的大學四年,所以她在童盟之家打暑假工,所以她申請了貧困生助學金,童巖作爲他的師父,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她培養成一個成功的網絡作家,讓她的大學生活過的輕鬆一些,解決她的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