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十年後

接近零度的液氮就這樣直直的傾瀉到了冬眠倉中,蔡明神色木然,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他要開始冬眠了,和家人的告別僅僅持續了一小會兒的時間,他就被硬生生的打斷了,冬眠的過程不會因爲某個人某個家庭的溫情所打斷。

然後他就和那些王公貴胄聚集在了一起,聽一個人傳授了一些冬眠的知識,然後服下了一顆據說是輔助冬眠的藥物,就被塞進了冬眠倉裡面。

......

在沒有任何的知覺中,時間就這樣的被流逝,在蔡明的意識中,太陽如流星般劃過天空,以前看太陽的時候,太陽的軌跡是緩慢而又無形的,現在他被靜止了,而全世界的一切都在加快運動。

在這個蔚藍色的星球上,每天都有無數人出生,無數人死亡,無數人相愛,無數人分離,其實在人類社會之外,還有更多生物出生,更多生物死亡,更多生物交配,更多生物分離。

而這片大地,從古至今,就見識了無數生物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而這承載這片大地的這顆星球,其實在宇宙中數之不盡。如果你聯想到這一步,就會明白,其實人類真的很渺小,短短的幾十年上百年的冬眠根本算不了什麼。

在冬眠之中,蔡明是沒有任何的意識在活動的,他的一切意識都在絕對零度中沉眠,以至於他在冬眠甦醒之後,還以爲自己冬眠不久。

然而很快他的意識就驚醒了,這裡絕對不是冬眠中心,更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

他躺在一個光線昏暗的大房間內,頭上是一個亮度比蠟燭還強不了多少的拳頭大燈泡,和他一起躺着的還有很多人,這些人全部都和他一樣,歪七八扭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是溼漉漉的。

蔡明的衣服也是溼漉漉的,還殘留着絲絲的涼意,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爲之前的不久他還躺在絕對零度的液氮中。

“這裡是哪裡?”有人叫道,看他身上的衣物是純絲綢的,這樣的衣物,最起碼家裡有子爵,否則根本穿不起,而且也不能穿。

“對啊,這裡是哪裡,不是說冬眠一百年嗎,難道一百年之後就是這個樣子?”另外一個人叫了起來。

“該死的,我的衣服都溼了,爲什麼沒有僕人來服侍我。”

“混蛋,出去之後我一定要告這個負責冬眠的人,竟然敢讓我躺在這樣一個地方。”

“有沒有人啊,該死的,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冬眠甦醒的人都開始吵鬧起來,前面就說了,這些人都是王公貴族的子孫,否則的話第一批冬眠的名額根本就輪不到他們,這些天之驕子驟然間從冬眠艙來到一個如此差的環境,不尖叫起來纔怪。

“吱吱!”

“啊,有老鼠。”

不知道是哪裡傳來一聲尖叫,讓這個狹小的空間顯得更加的喧鬧,蔡明的腦袋還有一些迷糊,這應該是剛剛冬眠甦醒的後遺症。

不過老鼠又有什麼好怕的,雖然他見過的次數也不多,不過那種三分之一個巴掌大的,毛茸茸的小東西,又有什麼好害怕的,這些出生下來就享福的貴族,就是喜歡大呼小叫。

心中不屑的想到,蔡明的目光轉了轉,這裡應該是一個房間,但是卻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小門,已經有幾個人上去看了,應該是鎖着的,否則的話他們早就出去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蔡明心中一樣疑惑,眼角的餘光卻是不知道看到了個什麼東西。

那個東西很大,緊緊的團在角落裡面,細細索索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蔡明的眼睛睜大了,那是?老鼠?

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老鼠,這是他見過的最大的老鼠,幾乎有一隻普通的貓那麼大,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老鼠,如果之前那幾個人看到的老鼠也有這麼大的話,那麼他們尖叫也就情有可原了。

“喂,有人嗎?”

“有人聽得到嗎?”

有幾個人開始在小門處叫了起來,希望外面能有人聽到並回應他們,說起來這裡到底是哪,爲什麼他們甦醒之後就沒有人搭理他們呢。

幾次呼應無果之後,有人忍不住了,開始用腳踹門,然而這沒有任何的用處,門很小,且有鏽跡,但依然不是這羣沒有工具的人能夠撼動的。

人類和野獸的區別在於人類會製造工具,使用工具,沒有工具的人類和野獸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不如野獸,至少野獸還有鋒利的爪牙和尖銳的牙齒。

在這個過程中,蔡明感覺到自己有些累了,找了個角落靠在牆上,好在牆並不是什麼溼的。

又過了一會兒,靠在門邊的人忽然散開,因爲他們聽到了門後粗重的腳步聲音。

啪嗒,門被打開了,三個穿着迷彩服的軍人走了進來,背後則是一把槍支,他們的身體精瘦,眼神凌厲,眉宇間帶着殺氣。

“怎麼現在纔過來,你們負責人呢,讓他來見我,他怎麼敢把我放在這樣一個地方,是不想活了嗎?”有人急不可耐的發出抱怨的聲音。

更多的人則是下意識的朝着門口靠近,就像是被投食的金魚一樣的密集,連蔡明也不例外,或許他們都以爲自己可以出去了吧,也有人罵罵咧咧的說不出好話。

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梭子的子彈。

當頭的軍人直接扣動了扳機,刺目的槍焰亮度甚至超過了頭頂那盞暗的可憐的小燈泡,子彈打在牆壁上,發出讓人惶恐的聲音,衆人紛紛尖叫,幾隻老鼠倒是顯得頗爲淡定,似乎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

“都踏馬給我閉嘴。”當頭的軍人冷喝道:“我們是人民自由軍的人,當然了,你們這羣冬眠的人或許不知道什麼是人民自由軍,但是我要告訴你們,你們被應徵入伍了,爲了全世界的解放。”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爸可是。”有人還沒有從冬眠前的時代回過神來,忍不住叫道。

迴應他的是一槍托,惡狠狠的一槍托,一個士兵給了他毫不留情的兇狠一擊,把他的牙齒都打落了一顆。

“現在已經是你們冬眠的三十年後了,記清楚,現在已經沒有皇帝,沒有貴族了,邪惡的貴族階級已經被徹底的打倒了,姓朱的人已經全部都死絕了。”軍官冷笑道。

“我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麼身份,家裡又是什麼背景,那都沒有用處了,現在你們就是我們人民自由軍的普通一兵,給我老實點,尤其是在我說話的時候,最好不要給我插嘴,要不然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現在,你們給我排好隊,跟我一起出去,不要想着逃跑,這裡是我們的軍事基地,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也不要想去找你們的家人,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所謂的貴族了,而且你們也找不到幾個還活着的人了。”

蔡明的腦袋仍然是茫然的,神聖皇帝沒有了?貴族也沒有了?這是怎樣的一個時代,不是說要冬眠一百年嗎,爲什麼才三十年他們就甦醒了。

蔡明的疑惑改變不了他的命運,實際上很多人的命運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內,不管這些人冬眠先驅者同意還是不同意,他們都成爲了人民自由軍的一員,儘管是被迫的,然而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每個人都是被迫上班,但他們還不是一樣永遠都在上着班。

訓練了四個月,蔡明才模模糊糊的搞清楚了這個時代的情況,現在是戰爭的時代,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是戰爭,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平靜的地方,至於所謂的皇帝和貴族,早就是墳墓裡面的東西了。

在蔡明這些第一批人冬眠之後,後來每年都會冬眠數千萬人,加起來冬眠的人足足有數億之多。

而我們的神聖皇帝朱凌羽,則是趁機牢牢的把持了朝政,並且做了長生手術,成功的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年輕了。

然而這沒有用,在蔡明冬眠後的第五個年頭,社會上的矛盾就變得越來越尖銳,這種矛盾主要是廣大的貧困人口和佔有太多財富的皇帝以及貴族階級之間的矛盾。

這種矛盾不是一個小小的冬眠能夠消除的,而且大多數的人都沒有辦法賺取高額的冬眠費用。

隨着環境的日益惡化,糧食的產量日益減少,減少到無法滿足普通人的需求,而那些貪官污吏則是趁機大發其財,讓更多的人吃不飽飯。

在種種矛盾的累積之下,帝國像是遇到火星的火藥一樣,在極短的時間內爆炸開來,各地的起義鬥爭此起彼伏,並且怎麼也平息不了。

在蔡明冬眠的第十年,帝國終於被瓦解了,朱凌羽被殺,所謂的神聖血脈幾乎被株連殆盡,帝國被分裂成了數百個小塊,各地的人互相征伐,征戰不休。

而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足足二十年,人口銳減,環境極度惡化,核彈被髮明瞭出來,人類在有組織的互相殘殺,而他們這些冬眠者,就成爲了各地軍閥眼中最好的生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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