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送行
隨着昆斯坦大公的身隕，這場本該勝利歡呼的戰役，再次成爲了新的“隕落之役”。
前後兩次大戰，戰死兩代大公，爲影焰大公國的前途命運，染上了厚重陰霾。
“這一次大公之位的繼位人選，比二十一年前更加艱難。”奧斯克洛·水柳伯爵，在營帳中擰着眉頭說道，“影焰龍血家族的直系血脈，已經沒有合適繼承人。”
沒有人立刻迴應，在座的大貴族們，都在深思。
影焰龍血家族的直系血脈一向不夠旺盛，尤其是從昆汀三世·影焰開始，便一代比一代衰頹。
昆汀三世·影焰有兩女一子，但兒子昆特羅·影焰生下來時難產，導致腦子有問題，無法繼承大公之位，只能冊封爲侯爵。好在最終順利迎娶了安夏公主，並孕育了一兒一女。
爲此，影焰大公國以元老會執政二十年，等待着昆斯坦大公的成年。
一切都順順利利，昆斯坦大公成年之後，很快就登上大公之位，並迅速親政。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大戰，明明只需要在大後方鼓舞士氣的昆斯坦大公，竟然貿然上了戰鬥第一線，然後遭遇了騎馬藍皮的偷襲，直接暴斃。
未曾婚配，自然也沒有留下子嗣。
以至於影焰龍血家族，如今只剩下一個昆拉雅小公主了，可惜女性並不能繼承爵位。
“奧斯克洛，現在不討論這個問題。”梅傑子爵說道，“先等安夏公主到來，安葬了昆斯坦大公，再回紅堡仔細商榷……各位也不要氣餒，總能找到妥善方案。”
“這個問題遲早要解決，躲避是不可能的。”奧斯克洛伯爵說道，“我是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現在這種情況，你覺得適合討論這個嗎，昆斯坦大公的屍骨還未焚燒！”
“國不可一日無君！”
“二十年的元老會執政纔剛結束，你說什麼屁話呢！”梅傑子爵不客氣的駁斥道。
奧斯克洛伯爵怒叱道：“放肆，你怎麼跟我說話的，論血親我是你的連襟、姐夫，論爵位我是大公國的世襲伯爵，梅傑，你最好在我面前放尊重點！”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昆比夫男爵出言勸和，“此事，還是要聽一聽安夏公主的意思。”
牛角男爵葛維達斯·百脈根，憂心忡忡的說道：“安夏公主甚少干政，我等一向很敬重她，但是，諸位別忘了，這一次洪流巨龍支援，隨同一起到來的還有阿諾侯爵……熾熱洪流王國可不好打發。”
“是啊，有了孃家人，安夏公主……”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應該先統一好意見。”奧斯克洛伯爵眯着眼睛，粗糙的外表下似乎隱藏着一些小心思，“未來大公，從哪一支血脈中選出！”
“難道不是影焰殿下的意見最重要？”羅曼男爵見衆人吵來吵去，道出了重點。
聞言，各自懷揣小心思的大貴族們，便不再言語。
安夏公主的意見很重要，梅林伯爵的意見也很重要，甚至阿諾·烈陽侯爵的意見都得考慮。
但歸根結底，還是要先得到影焰巨龍的首肯。
所謂影焰龍血家族，自然是誰能得到影焰巨龍的認可，誰才能成爲家族直系血脈。否則血統再怎麼正宗，得不到影焰巨龍的認可，一樣繼承不了大公之位。
“散了。”奧斯克洛伯爵翻個白眼，挑開門簾，走出了帳篷。
等到下午時候。
騎士們已經完全清掃了戰場，以騎士團爲單位，靜靜肅立在昆斯坦大公的棺槨周圍。
影焰巨龍在不遠處酣睡，沒有散發多餘的熱量，這裡依然冰天雪地。
羅素身爲勳爵，站在幽光河谷騎士團的前列，可以清晰的看到昆斯坦大公的棺槨，以及棺槨前同樣靜靜肅立的大貴族們，還有那位阿諾·烈陽侯爵。
寂靜無聲，只有附近的雙足飛龍，偶爾發出一兩聲吼叫。 所有人都在等待。
烏雲滾滾，大雪紛紛。
這時，天邊一羣飛行幻獸快速飛來，落在了昆斯坦大公棺槨前的空地上。
幻獸背上騎乘着幾名騎士，以及安夏公主和昆拉雅小公主。
以奧斯克洛伯爵爲首的大貴族們，迅速向幻獸簇擁而去，迎接身穿鎧甲的安夏公主，以及包裹成小糉子一般的昆拉雅小公主，將兩人從幻獸背上扶下。
兩人的眼睛都已經哭得紅腫，一步一步走向棺槨。
在棺槨前站了一整天，滴水未進的梅林伯爵，見到安夏公主一臉死寂的走過來，再也無法平靜的面對這一切。等到安夏公主靠近棺槨時，他直接撲通跪倒在安夏公主面前。
“老臣……老臣……老臣愧對殿下！”梅林伯爵霎時間老淚縱橫，滿頭白絲在風雪中凌亂。
安夏公主沒有看梅林伯爵，只是麻木的走到棺槨前，俯身看着棺槨中昆斯坦大公零碎的屍體。
淚水早在路上苦幹，此刻她只是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自己兒子的臉。
“公主殿下，請勿觸碰。”守護在棺槨前的一名騎士，擋住了安夏公主的手，認真地解釋道，“生人的觸碰，會讓殿下的身體產生屍變，讓殿下的靈魂無法安息。”
聞言。
安夏公主縮回了手，見到昆拉雅小公主也想上前看一看哥哥，她快速捂住了昆拉雅小公主的眼睛。
聲音沙啞的說道：“哥哥知道你來送他，這就夠了，別看。”
“哥哥……我想看看哥哥……”昆拉雅小公主懇求道。
但是安夏公主始終沒有允許，而是將昆拉雅小公主交給了身後跟來的兩位女僕。
然後她才轉回身，看到了跪在自己腳下的泣不成聲的梅林伯爵，麻木的目光似乎有些變化，深深剜了兩眼梅林伯爵，顫抖的身體似乎散發出巨大的恨意。
“爲什麼！”安夏公主沙啞的問道。
“老臣愧對殿下。”梅林伯爵沒有爲自己辯解，只是重複着這句話。
羅素遠遠看着自己的外公，跪在地上向安夏公主痛苦，心中有些莫名的滋味。
先後追隨兩代大公，兩代大公都戰死在沙場，梅林伯爵內心的痛苦難以想象。
但最可憐的是安夏公主。
這是羅素第一次見到安夏公主，沒有看到昔日被稱爲影焰第一美人的風采，只有一位母親哀痛兒子死亡的可憐模樣。
他也第二次見到了昆拉雅小公主，被女僕摟在懷中，像個無家可歸的小狗一樣瑟瑟發抖。
“這就是戰爭嗎……”羅素思緒雜亂，又驀然想到了自己的扈從騎士約翰。
約翰也戰死雪原了。
“回去領地，真不知道該怎麼向約翰的家人，宣佈這個消息……讓埃裡克或者查爾斯代替我去宣佈嗎，算了，還是我親自告訴她們……這是我的責任。”
突然之間，羅素感覺到身爲領主，並不僅僅是享受，同樣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