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沒睡嗎?”
陳熙起身之後看見車子當中沒有葉懷瑾的身影,他似乎一直都坐在車子的外面,看着那一片油菜花地。
聽到陳熙的聲音,他沒有轉過身子,而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同時指向了旁邊的這塊地:“很好看,比院子後面的老樹要好看許多。”
“那當然好看許多了。”
陳熙聽到之後翻了一個白眼。
那是一個級別的嗎?
沒有人會在家裡養一顆半死不活的樹,而且還是從醫院裡面拿過來的。
縱然是發芽了,證明它沒有死,但是看着它那一副彎彎曲曲的模樣,心裡就會感覺很奇怪。
老是會認爲是迴光返照一樣。
“你要拍照片嗎?”
陳熙掏出了單反,朝着葉懷瑾晃了晃。
“都記下來了。”
葉懷瑾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然後又指了指車子裡面的書桌。
他不高興拍照片。
那樣子感覺很奇怪。
不過陳熙也沒有在意葉懷瑾的想法。
直接就是拿起了手裡的單發,找了一個合適的角度,對着這個傢伙摁下了快門。
看着拍出來的照片,陳熙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葉懷瑾也沒有說什麼。
他自然不會感覺到惱怒,陳熙偷拍自己好幾次了,他不會不知道。
可是,誰讓她是陳熙呢。
收拾好東西,然後把蛋撻給叫回來,又準備出發了。
這裡距離天都的那個房子已經有點距離了。
之前對這樣的一種旅行方式十分的好奇。
但是在真正出發之後,看着周圍不斷變換的景色,還有這樣一輛一直都在移動的住所的時候,心裡莫名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感覺……好像失去了根一樣。
葉懷瑾之前在房子裡面的時候看到一篇文章。
那篇文章大概就是講華國人有一種很奇特的心理狀態,而且似乎這個世界上也只有華國人才有。
“根”的意識。
就像是葉子一樣落葉歸根。
華國人總會在一個時候,選擇在一個地方紮根下去。
隨後以後只要他離開了那個地方,不管是離開多久他都會心心念唸的想着。
沒有“根”的靈魂,不管走到哪裡,心裡都是惶恐不安的。
或許,這個時候,葉懷瑾有點明白那樣一所房子對於他的意義所在了。
那篇文章是一個在海外的華國人寫的。
他說他父親死的時候,臉朝着的就是東方。
而且眼神當中的那種牽掛還有那種想念,在那一秒翻滾的十分劇烈。
強烈的執念,甚至都要把整個房間都給染紅了。
就連傍晚的斜陽也是通紅帶着黑邊的鎏金。
漂泊本無依,更應該慶幸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塊獨屬於自己的落腳地。
車子行駛的很平穩,根本聽不見半點的噪音。
車廂當中,那是蛋撻在邁着小短腿在溜達。
剛纔在地裡面翻滾了滿身的泥濘,上車之後,還幫他洗了一個澡。
“我們要去的地方叫做漢呈。”
陳熙的餘光看見葉懷瑾跑到了駕駛室當中,還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面。
“到了漢呈,然後在一路西行,穿過蜀漢盆地,然後到亞青那裡。
在然後從亞青那裡再往西,進一次藏區。”
陳熙伸出手指點了點一旁的地圖,上面劃出了一條十分明顯的紅線。
起點在天都,然後一路彎彎扭扭的進入了藏區。
接着再從藏區下來,進去疆區,再然後沿着天水一路往東,路過草原,走到黑江,順着海邊一路回到天都。
光是看着長長首尾相接的紅線,就感覺到這裡面的時間跨度會很大。
陳熙說了,既然是決定要這樣歇斯底里的瘋一次,那麼就瘋到底。
給葉懷瑾充足的時間還有足夠的地方去感悟他口中說的那個鴻宇之間最本質的生。
這樣的旅行,算得上是一次苦旅吧。
反正人生只有一次,那麼就要在有限的時間當中努力做出無限的事情!
陳熙當時也是這樣和老劉說的。
而老劉則是感嘆了一下,到底還是年輕來得好。
這樣的想法,他也曾經有過。
葉懷瑾他們一天走不了多少路。
中午要休息那麼幾個小時,再加上只要是晚上天色有些混黑,就要靠邊停車了。
這次旅行的時間很充足,沒有必要那麼趕。
當時陳熙還有一種想法,那就是邊旅行邊做兼職。
到了一塊地方,就找個工作,把這座城市全部都逛遍了,到下個城市的錢也攢夠了那麼就啓程去下一個城市。
就這樣一直循環着下去。
只可惜,她沒有這個膽量。
很多事情也只是敢想不敢做。
熄火停車後,照常也是拉出了小廚房開始生火做飯。
幾個小時過後,等到周圍的光線徹底暗下來之後,天上的星星也開始露臉了。
“你知道爲什麼星星出來的時候天空都是黑色的嗎?”
葉懷瑾把烤肉送進嘴裡的同時,朝着陳熙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爲什麼?”
“因爲……這個世界是唯一的,人都要回家,都要用布把星星蓋好,然後把燈點亮。
所以,燈亮的比星星早。”
“這聽起來不太像是你能說出的話,居然能夠從你的嘴裡聽到家這個字眼。”
陳熙倒是覺得有趣。
“不是我說的,阿寧說的。”
“那個貓奴阿寧?”
陳熙想起來之前好像葉懷瑾一直都在看那個人寫的書。
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
“想不到她居然會說出這麼有感覺的話。”
陳熙升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躍動,臉頰上都能看到跳動的火焰。
還有她的眸子當中,也是那種橙紅色的色澤。
一層薄薄的暈染,平鋪在臉上,在夜晚的醇黑當中,看着莫名的可人。
葉懷瑾看了陳熙一眼。
他沒有繼續說話。
家這個概念,離的有些遠了。
不過,他很想要體會一下。
上輩子的事情,早就已經埋進了那個冰天雪地當中。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了聲音。
“你們也是出來漂的嗎?”
尋着聲音看過去。
是一對年輕的夫妻。
他們倒是沒有開着葉懷瑾那麼豪氣的房車,只是一輛很普通的SUV。
不過眼眸當中閃爍着葉懷瑾從未見過的光亮。
“我叫張志瑜,這是我的妻子,李靜婉。
我們剛結婚。”
接着火光,年輕人的臉上那種不好意思,被炙烤的有些焦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