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病房當中再次變得悄然無聲。
懷瑾的身子最後就像是深藍色畫板上面定格的山丘一般,就這樣橫躺在牀上,隔着漆黑的顏色,陳熙看不見他的臉部表情。
沒有人願意打破這種氛圍。
逐漸,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這讓一直試圖確認葉懷瑾是否睡着而僵硬脖子的陳熙鬆下了一口氣。
房間當中只剩下電腦顯示屏上面散發着的幽藍光線,以及那在黑幕當中被光線勾勒出陳熙的臉龐。
睡意早就被這首時給衝擊的一乾二淨。
此時,在陳熙的腦子當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更多的人知道這首詩。
經典之所以是經典,那是因爲被大部分的人知道並且認可,同時引起他們的共鳴,直擊他們的心靈深處。
眼前的這首生如夏花,陳熙相信,一定會成爲經典。
沉寂了多久的詩壇,是時候被引爆了。
許久過後,陳熙揉了揉被電腦屏幕亮光照的有些痠疼的眼睛,摁下了回車鍵。
一封郵件便化作一股電子信號,然後順着看不見的網絡飛到了另外一頭的郵箱當中,靜靜的躺着,等待着被打開了命運。
幹完這一切的陳熙,又轉過頭看了看葉懷瑾,確保剛纔的打字聲沒有吵醒他,儘管她已經壓得很低,速度很慢。
陳熙藉着微弱的光線走到葉懷瑾的牀前,偷偷看了看手臂上面那副紋身,果然在夜裡看,更是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就像是外面的夜空一般,黑的滲人。
眼前的這個少年,也是那樣,咬着牙躲在角落當中獨自舔舐着自己的傷口,然後當陽光照耀過來的時候,強裝着笑臉對別人說我過的很好。
陳熙這個時候似乎有點理解他的思想了。
最後在葉懷瑾的牀邊停留了一會,似乎在做一個決定,等待了片刻之後,終於俯身,雙脣在他清瘦的臉龐上面輕輕的印下了。
不過,等到她起身睜眼的時候,眼前的是那一雙倒影着漫天星辰的眼眸。
“啊!你沒睡!”
陳熙的臉龐的溫度瞬間上升,然後有些手足無措。
“睡着了,不過起身上個廁所。”
葉懷瑾沒有繼續看她,只是默默的起身進入廁所當中。
在陳熙沒有看見的情況下,他摸了摸臉龐上面被親吻的地方。
宛然之間嘴角也微微上揚。
麥卡勒斯曾經說過,孤獨是絕對的,最深切的愛也無法改變人類最終極的孤獨。絕望的孤獨與其說是原罪,不如說是原罪中的原罪。
不過,其實後面還有一句話。
“或許,經歷絕對的孤獨,纔會體會人生的幸福。”
葉懷瑾用手指指着鏡子當中的自己,一本正經的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跌落萬丈深淵,但是被救贖的好運人啊。”
他很清楚,似乎原主人已經身亡,但是骨子當中的執念似乎還在時時刻刻影響着他的情緒。
剛纔被親吻的瞬間,心臟就猛烈的跳動,呼吸也變得十分強烈,接着他醒過來了。
這是原主人的靈魂第一次品嚐到了什麼叫做關懷,或許是得到了救贖。
“放心吧,你會得到救贖的。”
說完之後對着鏡子注視了很長一會,最後在一聲無奈的嘆息聲中結束,果然救贖這種事情需要慢慢來。
當他走出廁所門的時候,陳熙早就已經消失,多半是因爲剛纔的小動作被發現倉皇而逃。
不過,這也正好。
沒有人打擾他的美夢。
葉懷瑾搖搖頭,最後又回到自己的被窩當中,在睡着的那一刻,潛意識裡將被子死死的拽着,看起來,似乎這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溫暖的地方。
時間總是在睡夢當中過的很快。
在小孩子看來,睡覺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因爲眼睛閉上然後睜開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就又是白天了。
小孩子的樂此不彼不代表成年人沒有任何煩惱。
劉溫延很不喜歡那種一睜眼就是白天的感覺,因爲他討厭上班。
一上班就要處理那些低劣,粗俗的詩歌,然後在這些破爛當中挑選出一個破的不是那麼明顯的放在雜誌上面。
最近《遠歌》的質量有些下滑,這讓那些喜歡吹毛求疵的老傢伙很不開心。
成天哀聲道怨的說詩壇不作興,時代在腐朽之類,同時也在質疑劉溫延這位遠歌總編的業務能力。
這讓劉溫延很生氣,他很想衝到那些老傢伙面前,然後一把抓起他們頭頂爲數不多在風中飄蕩的頭髮,惡狠狠的罵道: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接着,一把把他們最後的臉面:“頭髮絲”全部拔掉。
但是,他不敢。
《遠歌》的地位擺在那裡。
這裡面的門道比較多,遠歌和其他雜誌不一樣,它是華國詩壇的載體,同時也是一個敲門磚。
所有想要進入詩壇的人,都必須在《遠歌》上發表作品。
《遠歌》有三個板塊:天街雨,取自天街小雨潤如酥,有滋補萬物靈魂的意圖,也是三大板塊當中地位最高的板塊。
相比之下,花間以及一步這兩個板塊就顯得有些普通。
但是就算是普通的板塊,想要刊登上詩作,那也是要經過數位編輯審覈的。
問題是,花間以及一步的詩作不一定要那種泣鬼神的,但是劉溫延負責的是天街雨,開玩笑,天街雨,必須是那種經典!
天街雨,需要數位編輯聯合推薦,總編簽字確認纔可以刊登。
因爲沒有合適的作品,所以好幾期的天街雨都沒有刊登過新的詩,只是拿着那些老詩來來回回炒冷飯。
冷飯越炒越......
終於,那些老爺子爆發了,把劉溫延叫過去破口大罵,這幾天還親自來到編輯部,進行審覈。
所有的編輯都聽到過總編辦公室當中傳出來的咆哮聲以及幾位老爺子眼眸當中深深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