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原來,孟宣回到家裡之後,他已經把自己平時穿的衣服換了下來,懷裡的碎銀子也忘了取,畢竟這次只是爲了還碗而已,而且話說回來,他就是一個得過且過的性子,平時也用不着太多銀子,下山的時候,身上也只帶了不到十兩銀子的盤纏而已,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十兩銀子你也敢砸人的店?你知不知道這店裡的東西值多少銀子……”
孟宣有些尷尬的把手抽了回來,決定要從氣勢上詐唬江月辰一般。
“你……你說……多少……就……就多少……”
江月辰結結巴巴,他牙被抽掉了兩個,說話已經開始漏風了。
“這樣吧,這店裡的東西被你砸了,至少也得讓你陪一百兩,既然小喬姑娘欠你十兩銀子,那你拿出九十兩來,這件事就馬馬虎虎算了,下次再見到你出現在這裡,我還揍你!”
“……好……好……”
江月辰一邊說,一邊伸手夠自己腰間的錢袋子。
“哼,全留下吧,你快滾!”
孟宣從江月辰腰間扯下了他的錢袋子,然後像扔垃圾一樣把他扔了。
“少爺……少爺……”
江家的奴才們都急忙圍了過來,將他扶了起來。
“走……”
江月辰惡毒的看了孟宣一眼,卻也不敢說什麼,帶着一羣奴才轉身就走了。
“這孟少爺真厲害啊,江少爺是跟劍廬裡的冷大師七徒學的藝,據說也是一位高手,在孟少爺手裡竟然像只小雞崽一般,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啊……”
“嘿,你也不想想,人家孟少爺好歹是在仙門學了七年的,再怎麼不下功夫,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啊……”
“哎喲,據說孟少爺是墊底的,都這麼厲害,那蕭少爺現在得有多強啊……”
周圍圍觀的人議論紛紛,一邊說一邊散去了。
“缺銀子你不會跟我父親說?偏去那紈絝家裡的藥鋪賒藥?江家的銀子是好欠的麼?”
回到了店裡之後,孟宣有些生氣的說道。
他知道父親經常接濟喬月兒母女,再怎麼着也不該連藥都去賒纔對。
“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喬月兒被孟宣一喝,淚珠兒在眼眶裡轉了起來,她轉過身,悄悄抹去了。
孟宣一怔,知道她定然有難言之隱,嘆了口氣,細細問她。
喬月兒一開始不肯說,但到了後來,卻還是被孟宣板起了臉,問出來了。
聽到了這件事,孟宣心裡不由怒火上升。
卻原來,自從孟宣去仙門學藝後,孟老爺經常給喬家母女送些銀兩,史姨娘見了,雖然不悅,但畢竟怕惹了當時還在仙門中的孟宣,也沒說過什麼,但就在一個月前,孟宣被逐出仙門的事情傳回了四象城,史姨娘便立刻露出了本性,不許孟老爺再接濟這對母女半個銅子。
半個月前,喬月兒母親病症加重,急需銀兩買藥,她本想去求孟老爺,卻在門口撞見了史姨娘,被她冷嘲熱諷,毫不留情的痛罵了一頓,極盡尖酸。喬月兒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如何能忍得住,連孟老爺都沒見到,只得空着手回到了家裡,痛哭了一場。
無奈之下,她雖然知道江家不是好相與的,也只好硬着頭皮去賒藥材了。
結果,她果然被江月辰算計了一把,明明只是一兩銀子的藥材,硬生生給她利滾利漲到了十兩,而今更是帶着惡奴來抓她了,若非孟宣恰好在此,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哼,史姨娘竟然做這等事,真是覺得我被仙門逐名,就一無是處了麼?”
孟宣心裡暗恨,沒想到史姨娘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險些害喬月兒跌入地獄。
“這些銀子你先使着,店也不必開了,專心在家裡照顧伯母吧,她的病雖然去了,但畢竟病了太長時間,身體太虛,需要好生靜養一段時間,其他的事你也不用愁,我會安排好!”
孟宣將那江月辰的錢袋子留在了豆腐店裡,自己沉思着回到了孟府。
這時候孟老爺已經起牀了,正在房裡吸水煙。孟宣便到了他房裡,將自己想的事情說了出來,他準備拿一筆銀子,給喬家置個農莊,再盤幾個鋪子,然後請個本分的管家照料生意,這樣喬氏母女便不必再拋頭露面了,雖然比不上以前的家業,畢竟也能安穩過日子。
孟老爺聽了,猶豫道:“這大概得三千兩銀子吧,我們孟家倒是還出得起,不過現在家裡的生意都是你大哥照看着,這麼一大筆銀子,得他點過頭了,才能拿得出來……這樣吧,等你大哥回來,我去跟他說,我們與喬家也是世交,這個忙還是要幫的!”
孟宣點了點頭,既然父親發了話,他便也不再問,反正喬月兒如今有他從江月辰那裡搶來的錢袋子,裡面沒有九十兩,二三十兩卻是有的,足夠寬綽的花用一段時間了,至於給喬家置辦家產的事情,只需要在他離開四象城前完成就可以,不急在這一時。
吃罷早飯後,便有家丁來稟,說大少爺已經給了信,要在傍晚前趕回來。
孟老爺很是開心,便吩咐家丁去訂了酒宴,準備晚上一家子團聚一下。
孟宣也有些想念那個大哥了,當時他還未進仙門時,與那個大哥關係還算融洽,畢竟當時的他看起來比大哥小,實際上體內卻是一個穿越而來的老靈魂,很多時候,這兩兄弟看起來是大哥護着弟弟,實際上一直是做弟弟的哄着大哥玩,關係自然錯不了。
只不過他後來進入了仙門,一去七年,也不知大哥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
還未到傍晚時分,他便與孟老爺坐在了大廳裡,等着大哥回來。
然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日落,華燈初上,仍然不見大少爺回來。
孟老爺有些不安了,便幾次三番派了家人去打聽,如今雖然是太平世道,很少聽說附近有什麼大妖出沒,但他還是擔心自己這大兒子被妖怪攝了去,當年喬月兒的父親,就是在收一筆貨款歸家的途中,被黑木山的妖怪攝走了,喬家這才落得家道敗落,一至於斯。
幾番打探,家丁只說沒看到人影,孟老爺坐臥不安,心憂如焚。
直等到亥時過半,酒菜都熱了好幾遍了,才見大哥醉熏熏的回到了家門。
孟老爺大怒,上去就喝罵:“不知道你弟弟已經回來了麼?我們等了你這麼久,你卻跑哪裡去跟人喝酒了?就算是去喝酒,不能派個下人送信麼?”
“我去跟誰喝酒?你問他!”
大哥孟山發起火來,指着孟宣鼻子喝罵:“這個廢物,從仙山讓人趕了出來,讓我們孟家一家子跟着丟人現眼也就罷了,回來了竟然還不安生,竟然把人家江家的少爺給打了!你說我跟誰喝酒去了?我去給人江家的少爺賠罪去了,我一進城人江家人就把我攔下了,只說是這個廢物打傷了人家的少爺,要去告官,如果我不是喝了一肚子酒道歉,衙差早上門了!”
孟宣看着大發雷霆的大哥,一句話也不說。
他不知道這大哥是真醉還是假醉,真怒還是假怒,但一口一個“廢物”,毫不留情,顯然當年他刻意與其交好所積累感情已經變得非常淡薄了,七年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
“你……你……你說你弟弟是什麼?”
孟老爺其實已經知道孟宣打傷江月辰的事了,只是一直沒提,此時聽到自己的大兒子口口聲聲罵孟宣是廢物,心下卻不樂意了,氣的手直哆嗦。
“哼,本來就是廢物,還不讓人說嗎?”
史姨娘從房裡走了出來,從下人手裡接過了一塊毛巾,給孟山擦臉,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打那江家的少爺是有原因的,他沒有跟你說麼?”
孟宣淡淡的說道,壓抑着怒氣,端起了一杯悶酒來喝。
“什麼原因?狗屁的原因!”
孟山衝進了房裡,一巴掌打掉了孟宣手裡的酒,罵道:“你看看人家蕭家的少爺,再看看你,有什麼臉進這個家門?人家成了仙山的正式弟子,仍然和氣待人,整個四象城裡誰不誇他好?你呢?被人除名的廢物,竟然爲了個賣豆腐的打了江家少爺,你怎麼這麼大本事?”
“可不是呢,哼,什麼樣人找什麼貨色的女人,天天塞銀子還不夠,還爲她去打人了,也不打聽一下,人家江家少爺,是何等金貴人兒,打傷了人家,你賠得起嗎?”
史姨娘也跟在一邊幫腔,言語之間更是刻薄尖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