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爺聽了,眼睛一瞪,想要罵回去,但終究是不敢,只是牽着孟宣的手往內庭走去。
孟宣苦笑了一聲,也沒有理會這個姨娘,跟着父親進去了。
他卻是知道,孟老爺天生怕老婆,在自己的生母在世時,他怕自己的孃親,後來自己的生母去世了,他又怕史姨娘,而且近年來,史姨娘所生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大哥,已經長大成人了,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史姨娘的威勢就更加重了,孟老爺卻是不敢罵她。
自然,這份“不敢”裡面,也有些許歉疚,本來孟宣的生母病逝後,孟老爺就該把史姨娘扶正,但偏偏孟老爺不知犯了什麼邪,堅持不肯這麼做,已經拖了十幾年了。史姨娘最初幾年,還時不時鬧上一鬧,到了如今,卻也絕口不提此事了,實在是死心了。
不過說起了這個史姨娘的做派,孟宣也只是冷笑。
他心裡有數,史姨娘雖然生下了大哥,但畢竟只是旁室,若論起來,自己纔是嫡子,正經的家族繼承人,史姨娘怕他搶家產,打小就看他不順眼,後來他去修仙了,這還倒好,畢竟一個修仙之人是不會在意這紅塵的財產的,可沒想到,七年之後,孟宣竟然又回來了。
想必現在的史姨娘,恨不得立刻將自己趕出家門吧!
“大哥呢?”
孟宣隨意問了一句。
孟老嘆了口氣,道:“城外收租子去了,不管他,咱爺倆先喝一杯!”
此時的蕭家,正大擺宴席,慶祝蕭羽飛正式成爲真傳弟子,四象城幾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了,脫不開身的,也要派人送上賀禮,可謂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而孟家的孟宣,卻是被仙門除了名的,這不是什麼好事,自然也不會宴請了,只是在家裡稍稍慶祝一下二少爺回來了,只是就連這慶祝,也帶着種說不出言不清的彆扭感,十分尷尬。
孟宣對此心裡有數,卻並不說破,修習了大病仙訣後,他的目光已經放得非常長遠,自然不會拘泥於這些小事,這一次回到四象城來,其實他也是準備看看父親,然後就準備離開,到大千世界去闖蕩一番的,倒與蕭羽飛不同,他名爲省親,實際上是回家要錢的。
孟宣可以煉病爲丹,蕭羽飛卻只能購買靈藥神礦才行。
與父親一起喝了兩壺酒,聊了些別來瑣事,孟宣便藉口疲憊,回房休息了。
還是他之前的房間,一點沒有改變,打掃的乾乾淨淨。
坐到了牀上,他吩咐下人不許來打擾,便盤膝坐了下來。
手掌攤開,一絲黑氣自他掌心浮現了,扭曲不已,正是冷大師身上那縷病氣。
在孟宣的大病仙訣煉化下,這絲黑氣漸漸變小,旋轉不停,最後化成了一粒圓溜溜的黑色藥丸,雖然是病氣所化,但看起來便像是真的一樣。
而後孟宣滿意的嘆了口氣,身周精氣化出了一個龍頭,將這粒二等病丸吞了下去。
“轟隆……”
病丹入體,立刻化作了滾滾精氣,衝撞真氣。
此時的孟宣一身精氣已經達到了一個瓶頸,再加上了這道精氣,立刻發生了異變,滾滾如龍,先在他體內遊走了一圈,最後蟄伏在了真氣之中。
“咻……”
孟宣睜開了雙眼,黑暗之中,只見他雙眸精光四射,無比驚人。
“真氣第七重,終於是突破了……”
孟宣只覺體內真氣滾滾,便似整個人要飛起來一般,他微閉了雙眼,享受這突破的快感。
所謂真氣,便是人自生出來的那一刻,所吸入體內的第一道氣。
前賢稱這一口氣爲本命真原氣,簡稱真氣。
這一口氣,決定着一個人的力量、生命以及智慧,而世人口中的修行,其實就是修煉這一口氣,用盡所有的方法,讓這口氣壯大。
比如說武者,是通過磨鍊體魄的方法,煉這一口氣。
武者所說的“煉功煉口氣”,就是這個道理。
而道家,則是通過打坐吐納,汲取天地靈氣,補足這口氣,或是煉化靈丹妙藥,服食下去之後,汲取其中的靈氣,來滋養這口氣。
又有佛徒儒子,明理悟道,通過智慧感悟天地道理,培養這口氣。
千般法門,萬種玄訣,其實都是爲了這口氣而已。
“通過病氣修煉,既積累了功德,又提升了修爲,着實逆天啊……”
孟宣平復了自己體內沸騰的真氣,輕輕嘆息,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師尊。
若是沒有師尊,只怕他即使留下了仙門,也只是最低層的弟子吧?
可是他的師尊,剛剛病死不久,便被其他峰的人除了名,甚至連傳承都斷了。
對於修仙之人來說,斷了傳承,簡直就像普通人家斷了子孫一樣。
“哼,只要我還在,那師尊的傳承便沒有斷,青叢山既然除了我們坐忘峰的名,那我就將坐忘峰的傳承獨立出來,早晚會讓那些貪心小人付出代價……”
孟宣心裡暗暗發誓,決定要用這個方法替師尊出氣。
“這些事且先不想了,不然會亂我境心,如今最重要的,還是修煉,既然我今天修爲又破了一重,我就試試能不能修煉成第二印法吧……”
孟宣一想到師尊的事情,便覺得心緒紊亂,他知道這對自己的修行沒好處,便強自壓抑下來,決定還是以修煉爲主,畢竟自己將來無論要做什麼事情,都要靠自身的實力。
“大哀印……”
孟宣雙手合一,十指開始捏起一個玄幻繁奧的印訣。
隨着他印訣捏起,身周精氣開始波動、變幻,隱然有魔音響起。
“噗……”
就在這個印快要捏成時,孟宣忽然臉色一變,精氣瞬間散去,他則吐出了一口鮮血。
“還是不行啊,我真氣雖然又破了一層,但還是不足以修煉第二個印法……”
孟宣眉頭皺了起來。
他修煉的大病仙訣,主體便是九個印法,每個一印法,都是妙用無雙,他如今只修煉成了第一個印,也就是大病印。這一個印法,便包括了諸如從病者體內汲取病氣,煉化成大病丹供自己吞服的法門等。
而第二個印,名爲大哀印,孟宣如今雖然達到了真氣第七重,還是結不起來。
“算了,強求不得,還是修增益修爲吧!”孟宣心裡暗歎。
第二日一早,孟宣便起身了,慢慢在院子打了一路拳法,本想去給父親請安,卻發現父親還未起牀,只好先回到了房間,沒想到,一推開門,便見桌子上放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花。
“這豆花是誰放的?”
孟宣見到了這碗豆花,心裡不由一動,出門問家裡的僕人。
“是隔壁巷子裡的喬姑娘一大早託人送進來的……”
那僕人笑嘻嘻的說道,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你笑個頭……”
孟宣又好氣又好笑的踢了那僕人一腳,回到了房間。
他慢慢端起了那碗豆花,細嫩滑潤,綠的蔥沫、紅的辣子,味道非常熟悉。
吃完了之後,他便提了碗,又在家裡取了幾包點心,往隔壁巷子去了。
遠遠的,便看到了一個粗布麻裙的姑娘在忙活着,她只有十七八歲,身材高挑,模樣很是清麗,見誰都有甜甜的笑意,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與她所在的地方有些不符,孟宣見狀,不由嘆了口氣,心想這次回來,要幫這位小喬姑娘一個忙了。
這位小喬姑娘,名叫喬月兒,卻是孟宣小時候的玩伴,那時候喬家還未曾敗落,二人可以說青梅竹馬,只是後來,喬月兒的父親有一次出城,正逢着黑木山裡的妖物出來打獵,將他攝了去,留下了喬夫人與喬月兒兩個女流之輩,喬月兒那時候還小,喬夫人卻是不懂經營的,再加上債主上門,一來二去,一番家業竟然敗光了,喬夫人只好開了這家豆腐店維生。
那時候,孟宣經常上門來吃豆腐腦,與喬月兒的關係並未生疏。
這次他一看到桌子上的豆腐腦,便知道定然是喬月兒送過去的。
昨夜與孟老爺閒談時,他已經知道,喬夫人已經於三年前得了病,現在豆腐店裡所有的活計,都是由喬月兒一手打理,當然了,孟老爺念及舊情,也經常私下接濟一些。
“老闆,來碗豆腐腦……”
孟宣走到了店門口,笑嘻嘻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