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豪一直都睡得很淺，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被驚醒。
迷迷糊糊間，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頓時一激靈，還沒睜開眼，就伸手摸手機。
一看，才五點多。
再一轉頭。
楚雯正小心翼翼下牀，匆匆穿衣服套褲子。
“吵醒你啦？”
“對不起啊親愛的，我必須得去劇組了，今兒有場八點之前的戲。”
“你繼續睡，木啊。”
陸豪：……
真心服氣。
她哪來這麼旺盛的精力？
自己都腰痠背痛的，她還能這麼早起來，還要去劇組。
“我跟你去？”
“別，你來了，我沒法專心拍戲，乖啊，再等我半個月，馬上就殺青。”
她邊朝門外走邊說，讓陸豪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無情！
對於楚雯來說，終極難題不是“我和你媽掉進水裡先救哪個”，而是“我和電影只能選一個你選誰？”
得。
翻個身，陸豪繼續睡回籠覺，到神清氣爽的醒來，已然是九點多。
看了一眼手機，十幾分鍾前，有一條蘇櫻發過來的信息。
“陸少早啊，起牀了嗎？（可愛）”
“要吃早餐嗎？”
陸豪靠着枕頭，點上支菸，隨手回覆——“還沒起，餓，能給我送房間嗎？”
不等她回消息，陸豪撥通王慧的電話。
“安排個劇組來橫店吧，我有新戲要拍。”
“好的陸總，要多少人？什麼時間到？需要我過去嗎？”
工作上，王慧越來越成熟了，接到需求，主動溝通，詳細詢問，及時反饋，比一開始那個職場菜鳥強多了。
要知道，剛開始工作，陸豪給她佈置任務的時候，她都是一口答應。
然後去具體操作時，這種問題，那種問題，又不得不回過頭來二次詢問。
想了想，陸豪道：“就按《霸王》劇組的規模，今天晚上之前到，你就別來了，守家，公司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的陸總。”
這件事安排下去，又處理了一些其它雜事，陸豪掛了電話，悠哉悠哉起牀。
洗了個澡，正吹着頭髮，門鈴聲響起。
開門。
早餐來了。
……
……
劇組下午就到位了，來了六十多個，直接坐飛機過來的。
到達酒店，陸豪召集人馬開個會，大家迅速行動起來。
各司其職，各就其位。
資金根本不缺，錢砸下去，進度推進的飛快。
場景不用進攝影棚，幾個主場景，一個網吧，一個出租屋，一個片場，都很簡單。
至於羣演……
橫店最不缺的就是羣演。
……
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章曉一下飛機，就來了酒店。
“陸總您好，不好意思，久等了。”
他很瘦，個子也不高，也就一米七的樣子，長相普通，連有點小帥都算不上。
倒是頗符合黃毛的人設。
其實陸豪心目中，早就認定他演黃毛了。
畢竟，這位的口碑，絕對是能讓所有人翹大拇指的，出演的所有作品，每部都是精品。
娛樂圈有那麼多帥哥，但章曉，只有一個。
否則陸豪也不會直接把劇組拉過來。
“坐吧，先吃飯。”
今天中午吃火鍋，昨晚吃的燒烤，都是高熱量，主要原因是蘇櫻要突擊增肥。
瘦十斤難如登天，但要胖十斤，還是不難的。
頓頓大魚大肉甜品飲料，很快就吃起來了。
這也算是辣手摧花了，不過一切爲電影服務，角色如此，再大牌的演員都得遷就。
陸豪估計，電影上映後，肯定會有蘇櫻的粉絲罵自己。
飯桌上四個人，吃着火鍋聊着天。
章曉在電影裡經常演一些苦情的小人物角色，不過本人卻是幽默風趣，情商也很高。
“陸導，劇本我詳細看過了，很感慨，你竟然會想到拍這樣的戲，現在有情懷的導演，可是越來越少了。就那麼幾個，還總賠錢。”
章曉略顯唏噓的說道。
文藝片市場，是真的很難。
要麼主題過於深刻，思想過於沉重，尺度大，被電影公會卡。
要麼導演自嗨，拍完觀衆根本不買賬。
章曉也有幾個圈內的好友，以前拍文藝片的導演，紛紛都開始轉型。
太難了。
……
祝竹青接着說。
“還是水平不行嘛……要是都像陸少這樣，文藝片早就壓過商業片了。現在那些老一輩的影評人都怎麼說？說陸導扛起了文藝片復興的旗幟。我不是吹你，真是這樣，我好幾年沒看過像《霸王》這種既叫好又賣座的電影了。”
……
蘇櫻接棒，笑着說道：“最可怕的是什麼？”
“是才華勝過你百倍千倍的，卻比你還努力，像陸導這樣。”
“我今天剛看的實時票房，《霸王》都十七億了，還沒下映。這邊又拍新戲了……”
……
陸豪發現自己臉皮越來越厚了。
對於這種尺度級別的彩虹屁，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坦然接受。
不過，做人還是要謙虛。
擺擺手，陸豪很是低調的說道：“沒辦法，窮啊，只有拍電影才能維持生活這樣子。”
三人：……
這天沒法聊了。
“你們看吧，這就是成功人士的樣子，於無形處驚雷滾滾，差距就在這兒呢……”
章曉接住，帶着幾分調侃，把話題圓了回來。
然後順口換話題。
“咱就說這個劇本吧，黃毛這個角色，我從昨天一直琢磨到現在，人物倒是理順了，不過，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你們知道哪不對勁兒嗎？”
嗯？
說起戲，陸豪打起精神，專心聽取意見：“您說。”
也不賣關子，章曉給出答案。
“戲裡黃毛說，他的手打過影帝的臉，這是個淚點啊，是個悲劇啊，可到我這兒……我怎麼想，怎麼都想笑……”
陸豪一愣，細品，也是忍不住樂了。
章曉自己是影帝。
他演的黃毛。
片子裡，黃毛的手打過影帝的臉。
按照這邏輯推斷——我自己打我自己的臉。
說實話，陸豪寫劇本的時候，還真沒想到這茬。
“我現在知道，您爲啥非要找個影帝演黃毛了，這招高啊。”
“戲裡哭，戲外笑，哭中帶笑，有感覺，太有感覺了……”
陸豪：……
行行行，你們牛逼。
到底是影帝和影后，演的跟真的似的，吃頓飯都能搞這麼多幺蛾子。
有錢的弊端就在於——每個人看上去都對你抱着很大的善意，但不出意外都是處於某種目的。
陸豪喝了口冰鎮啤酒，又多夾了幾筷子涼菜。
不飄。
我不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