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豆發出的怪異聲音,讓客廳裡的所有人都驚了面色。
然而不管吳時雨,還是顧俊,除了因爲着緊小可豆而所感到的毛骨悚然,並沒有以往接觸到黑暗事物的感覺。而當小可豆說罷了這句話,她就驟然嘻嘻笑了起來,用英語大呼一聲Surprise!
她的臉蛋上也恢復了小孩子天真爛漫的笑容,顯然把這當成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李可豆!”李媽媽急得幾乎一下哭了出來,要從外甥女那抱回女兒,“你嚇死媽媽了。”
李爸爸也在旁邊急得團團轉,目前所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們這些普通人手足無措。
“沒事沒事。”吳時雨拍着小可豆的背,安慰着姨媽姨丈兩人。
“沒有情況……”高隊長對顧俊小聲報告道,剛纔的同一時間,兒童房那邊沒有出事,隊伍運來的舊印淨化石、可豆手上的理性監測石都是沒有絲毫反應。
再看小可豆活蹦亂跳的模樣,剛纔那似乎並不是她被黑暗控制的結果,而只是一種模仿。
“可豆,剛纔那聲音是你發出來的?”顧俊問道,頭痛在越發加劇。
“是啊是啊!”可豆正要說呢,興沖沖,像是獻寶似的:“我跟哥哥你的姐姐學了幾天呢,她說這是一種唱戲的聲音,不是很多人懂得的,她讚我學得很快。”小可豆說着,忽然又用那種怪聲道:“鹹俊哥哥,我學得像不像?”
聽着這種怪異之聲,顧俊心裡漸有一些焦躁,這是敵人的挑釁、嘲弄嗎……
不過總算讓他們稍鬆一口氣的是,這確實是小可豆模仿發出的聲音,但她具體是怎麼學習到的,怎麼能使用她的喉嚨與聲帶發出如此怪聲,他們不得而知,而可豆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說“就是跟着學啊。”
“笨蛋,不要再跟這種聲音說話了。”吳時雨對錶妹正辭道,“那位姐姐跟你開玩笑呢,這是一種豬叫聲。”
顧俊點點頭,“很醜的那種豬。”
他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某種咒術的一部分,因爲咒術是需要以特定的腔調去念的,也許可豆只是學了腔調的那部分,但長期學着這麼說話會對她造成影響,也許現在就已經造成什麼壞影響了……
“啊?”小可豆頓時有點驚訝,“我被耍了啊?”
不過她生性活潑,並不難過着惱,反而自己樂起來了。
她不知道就因爲自己發出了這種怪聲,讓事態的嚴重性猛然加大,讓大人們有一種憂慮,像空氣中有一根繩子在向着這個小孩的喉嚨勒緊而去,他們環顧四望,卻只能看到一片未知的空白。
接着,吳時雨讓姨媽兩人留在這外面客廳,她抱着可豆,還有高隊長等人走去兒童房看看。顧俊也跟在旁邊,但他要注意好自己的情況,不要逞強,在應激發作之前就要走開。
這間兒童房沒什麼特別,牆壁塗成天藍色,有些動物和卡通人物的塗鴉;一張帶有護欄的原木色木質兒童牀,也都是兒童傢俱尺寸與風格的衣櫃、書桌、放滿了各種童書的書架;地板上則是有着多處的玩具堆,一處角落放滿了各種的布玩偶。
吳時雨抱着可豆去翻翻這裡,看看那裡,之前保護人員已經用相應設備探測過沒有炸彈等危險物品的了。
她沒發現什麼,只有在翻看牆角那些布娃娃的時候,通感有些亂了,出現了隱約的觸發出幻象的感覺……
但這感覺不夠強烈,吳時雨只能靠着通感,像朦朦朧朧地看到曾經來臨過的一道黑影,那力量……很強橫。
而顧俊一走進這個房間,不知爲何就閃過些自己那莫名的童年記憶碎片,兒童房,塗寫異文……他的頭痛迅速劇烈到難以忍受的程度,渾身肌肉有點強直,他深吸一口氣,只能立即往兒童房外面走去。
經過這段日子的休養,他的持續性迴避症狀並沒有得到什麼改善……
他無法身處於這種有着異常的地方。
吳時雨抱着可豆坐在牀邊,問她一些具體的事情經過。小可豆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的道:“那天在古鎮認識的!然後有天晚上姐姐來找我,她給我講故事,教我唱戲,跟我玩玩具,她人可好了。”
之後吳時雨又讓她複述那種怪獸吃人的故事。這是那位姐姐開始講的,小可豆越聽越喜歡聽。
現在讓她講,小可豆有點激動來着:“那怪獸是從海里來的,很大,有天空那麼大!它一張嘴巴,就把整個城市的人都吃掉了,它再張嘴巴,就把陸地上的人都吃掉!大家從此就在它肚子裡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還有還有,從前有一對很好的男女朋友,他們相愛了很久,要結婚了,就在他們舉行婚禮的那一天,那頭怪獸突然出現,把他們都吃掉了!從此他們也在怪獸的肚子裡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小可豆講了好幾個這類故事,都是那隻怪獸突然出來把人吃掉,而人們在它腹中過上快樂日子的故事。
之後顧俊在客廳聽了吳時雨的轉述,聽得寒心,聽得憤怒……
那個什麼姐姐,在向孩子的心靈中灌注黑暗的種子。
“可豆,你有看過那姐姐的樣子嗎?”吳時雨當時又問,“唔就是,她有沒有摘下過笑面佛面具?”
“呀?沒有,姐姐說戴着面具好玩。”小可豆樂道,“不過今天晚上,姐姐把頭摘下來了!”
……
在李家結束現場調查後,高隊長他們就把顧俊、吳時雨和李家三口護送回去天機局基地的安全屋。
這件事在第一時間就驚動總部那邊了,通爺親自跟顧俊兩人通過電話瞭解情況。
除了說明顧俊最近的警覺性高不全是PTSD,這事情十分糟糕,小可豆還只有5歲。——不過既往事實表明拉萊耶教團那些邪信徒對於孩童一樣殘害,顧俊、鄧惜玫也都是過來人……
顧俊的姐姐?是另一位靈童嗎?但鄧惜玫說了,她知道的靈童裡面沒有那樣的人物。
因爲顧俊的身份是特殊的,是比他們高一級的,那幫人不會讓哪位靈童在名義上作爲他的姐姐。
調查組碰着了石頭,顧俊的家庭背景如何,能查的以前早就查了,查不到的現在還是查不到。
即使如此,人員們還是在作着努力,剛剛成立的GOA同心者小隊也是隨時出動,而這一切,顧俊都無法參與……
到了第二天,也是15號元宵節這天的中午,初步調查結果表明,李家沒什麼異常,李可豆情況穩定。他們還不確定敵人是通過什麼方式出現在兒童房的,很可能是精神連繫、或者咒術。
從昨晚開始,顧俊的心情就變得低落,既因爲這件事而憤慨,又因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難受。
現在,他女朋友的小表妹被壞人傷害着,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還在等待那個可疑的信號再次出現。
“一份小小的新年禮物”,指的是什麼?
這件事,應該不只是這樣而已……
“鹹俊,走,我們離開這裡。”
這天下午三點不到,吳時雨過來顧俊的安全屋房間,拉起他的手就往外面走去,“我已經跟基地說好了,我們繼續去玩,就在這個城市,我訂好一家江景酒店的套房啦。”
顧俊聽懂她的意思,但是有點疑惑,“現在?”
“今天元宵,也是情人節。”吳時雨看看他,歪頭聳肩的道:“唔,這回我不隨緣了,就今天。新聞說下次連着兩個情人節要到2041年,十九年後啊,到時候我們得多老,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
顧俊看着她俏麗的臉容,她慵懶而靈動的眼眸,心頭在發熱,“到時候是挺老的,但肯定還能動。”
他反拖着她的手往外面大步走去,“那幫雜碎不是想我們愁嗎,我們偏要過好這個元宵節。”
“現在下午三點,過去酒店那邊要一個小時。”吳時雨說道,“我們抓緊點,傍晚之前辦了,晚上還能歇歇。”
顧俊對她的計劃不置可否,只是露起了神秘的笑容,“你叫好高隊長他們不要杵在門口外面了沒?”
“噢,沒有。”吳時雨轉眸,“動靜不會很大的吧?”
“那可說不好。”顧俊說道。
兩人噗哧地輕笑起來,在走廊上腳步加快,幾乎是奔跑而去,離開這個沉悶的基地,奔向那外頭。
從下午到第二天早上,元宵這一夜,再沒有什麼打擾他們兩人。
一個二十二歲,一個二十一歲,都是青春裡的人兒,有足夠多的力氣品嚐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