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那個老人被小隊人員帶了出來,不只是因爲是他最先開始倒數,他也是這個聚居點的族長奧古斯特-圖澤爾。
但不管他們問什麼,老人都只是這麼倒數着,並沒有說其它什麼話,這讓衆人心中的着急在上升,那雙眼神怪異的老目更好像能挑動人心裡的暴躁,樓筱寧幾乎就要對着那張老臉一拳過去。
這個情況引起他們的警覺,雖然還沒到侵蝕精神的程度,但這個小鎮的黑暗氣息無疑在把人拉扯。
因此他們誰也沒有采用那樣的逼問手段,否則只會增長黑暗力量。
老人似乎拿準了他們的心思,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孔上的笑意越來越盛,“滴答,滴答……”
這個時候,祖各吉利從不遠的樹林一處竄了出來,焦急地拍着地面道:“找到啦,一個很大的祭壇,很強烈的力量,快過來啊!”衆人頓時要跟過去,也把老人拉上;樓筱寧因爲坐着輪椅,只能望着他們先一步去了。
聯合小隊人員已在對小鎮進行控制,但那片未開發的熱帶雨林還是陰影重重的,鄧惜玫、馮佩倩、周浩睿、韋伯等人跟在祖各吉利後面,越深入樹林,黑暗的氣息就越強烈,周圍樹木長得就越詭奇,樹影把上空全然遮蔽,所以衛星拍不到這裡的祭壇,祭壇的邊角從蔓在地上的粗壯樹根邊伸展開去,似乎是一個Nazis的標誌,有黯黑的光亮。
這個祭壇是如此老舊,築建它的石頭都破裂了,到處覆滿青苔,不是在最近才建造起來的。
它很早就存在,可能比Nazi德國更早存在,在伊麗莎白-尼采夫婦兩人開始建立這個地方的時候就存在。
這麼多年來,這個地方一直都在祭祀、呼喚着什麼;而現在,也有什麼已然降臨。
“就在那裡……”吉利急道,走出又一片樹影的衆人已看到黑貓和其它祖各就在前面不遠。
前方是地面石頭砌就的標誌的線條交匯之處,有一個要從臺階走上去的石壇高臺,那同樣的老舊破敗,十幾個身着異服的金髮人站在石壇上,他們的面目看着有點相似,都是他們宣揚的“純種雅利安人”。
這時被衆人押在旁邊的老人奧古斯特-圖澤爾忽然說出話語,不再是滴答聲的話語:“當然了,這個世界有病……”
衆人一直都警惕着他,但吳時雨此時沒有阻止,也就讓老人繼續緩緩地說道:“你們找到的藥治不了這個病。你們何曾見過在大草原上那些生來殘劣的生命能活下去?自然法則不會讓它們活下去……那些負選擇、庸人、劣等的血統,是它們毒害着這個世界;‘要照顧它們,要與它們平等’的這種概念,也在毒害這個世界……”
與此同時,祭壇的黯黑光亮更加強盛,地上的標誌好像在轉動起來,揪動衆人的心臟。
“事情不是發生在這裡。”吳時雨也有點緊張的話聲響起,“事情發生在其它地方,我們只是在這裡看得到。”
“一部分人相信這種概念,像你們;”老人在說着,“一部分人只是虛僞地說着,利用這種概念去奴役那些下等人,逃避屬於強者的爭鬥,身居高位上腐爛、退化,成爲另一羣劣等的東西……你們怯懦,虛僞,愚蠢,你們背叛自然,遠離神明……還妄圖救治世界?把有病的、劣等的清除掉,只有這樣,這個世界才能變得健康、更健康……”
突然間,這片樹林被莫名的光亮淹沒,幻象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奔涌。
怪聲、癲狂的笑聲,不只是從前面的祭壇傳來,更是從周圍的時空衝向他們。
受此衝擊,也跟在旁邊的嚮導阿多諾一下子就痛苦地暈厥過去了,但這種時候暈厥過去對他反而是件好事,總比陷入瘋狂中更好;韋伯也很難承受,只是搖搖欲墜地勉強撐着。
“大家守住精神了啊!”吳時雨喊道,“好像是玄秘世界那邊出事了,我去看看……”
她的聲音迅速地遠去,烏黑的身影隨之不見。
玄秘世界?馮佩倩頓時一驚,焦急地環顧周圍。
衆人都在凝神看着,但從那些紛亂幻象中看到的似乎都是發生在過去的景象,他們看到了之前只從照片中看過的伯恩哈德-福斯特和伊麗莎白-尼采,這對夫婦帶着一羣人走進這裡,是最早移民來的那十四個家庭……
凌亂閃過的幻象碎片展現着那段往事,那些人作着血祭,把活人的鮮血灑在祭壇邊,滲入大地之中。
他們好像能看到腳下的累累白骨,那個曾經存在的邪惡國度把俘虜往這個地方送,一場場的血祭……
“新德國”一直都在呼喚生命意志同盟,《權力意志》是尼采得到的“真理”,尼采,痛苦的尼采,瘋狂的尼采,被伊麗莎白-尼采控制着的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去聆聽,去思考……
他是個弱者,所以他死去了。
但伊麗莎白-尼采,活到外界認爲的89歲,活到更年長,活到更強大。
不管對於這裡的新德國,還是對於曾經的那個讓全世界發抖的新德國,都離不開她的力量。
她就是那個母親!這就是她孕育的果實。
“母親!”包括着老人奧古斯特-圖澤爾,還有祭壇上的那些金髮人,都發出狂熱的呼喊,“母親!”
四周的幻象在風暴中發生變化,一座佈滿現代化高樓大廈的城市出現了,只是那棟顯得是地標建築的高樓讓一衆天機人員感到陌生,馮佩倩卻認得,那是玄秘世界的丘寧市……
但與平時的繁華不同,現在那裡的天空被撕裂開了,一座巨大猙獰的鋼鐵城市懸浮在空中,是生命意志同盟。
這便是老人爲之倒數的事情?剩下四天多的倒數是天機世界嗎,然而玄秘世界……
發生在新約克、米呂的亂象再次重現,那些載有異人的飛行車疾竄於街道之間,高樓崩塌,鮮血滿灑,烈火四處燃起,整座城市正在變成一個廢墟,人們在慘叫聲中死去、在被異人俘虜帶走。
“不……”馮佩倩悲痛地叫道。他們每個人都心痛如絞,卻無力阻止此時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這些慘象。
這時他們的心驚訝中揪得更緊,只見空中在那座鋼鐵城市前面出現了一道黑貓的身影,轉眼之間它就像化爲了千千萬萬的不同身影,不知道那是更多的“巴”,還是速度太快的緣故。
那些漫天的貓影衝擊着異人的鋼鐵之城,籠罩着異人城市的那一層能量防禦罩到處有爆炸的火花。
一時之間,這座龐然大物竟有一點飄搖。
衆人既爲這個情況緊張,也爲這樣的景象感到驚詫,時雨展現出的真不是凡人能擁有的力量啊……
然而即便如此,當異人城市向着四面八方散發着烈火般的光波,一些貓影不見了,另一些貓影濺出鮮血。
“你們能改變弱肉強食嗎?”老人圖澤爾又說道,“你們改變不了,等級一直存在,等級是秩序之源!”
這時候四周的幻象在逐漸消失,他們最後隱約看到那些飛行車像羣蜂歸巢般回到空中的異人城市,而那龐然大物躍進扭曲的虛空中遠去,大半個丘寧市已是一片廢墟,那隻黑貓的身影則不知所蹤。
馮佩倩失魂落魄的幾乎跌坐地上,旁邊的鄧惜玫和陳家華連忙去撫着她。
那些“純血雅利安人”卻紛紛笑了,全然不覺得等待自己的將是一場場的調查與審判,而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時雨怎麼樣了?”
“希望還好……”
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是吳時雨阻擊,丘寧市大概會徹底成爲地獄,可貓影的那些鮮血……正當衆人擔心之際,祖各吉利卻拍着地面欣喜叫道:“回來啦,回來啦!”果然就見到一道染血的貓影從旁邊的樹林躍出。
黑色的毛髮很凌亂,貓背上有幾處流着血的傷口,她看上去十分狼狽。
“我沒什麼事。”吳時雨落在衆人面前,嘆了一口氣,一邊叫喚幾隻祖各給自己捶背,一邊說道:“還是沒能完全阻止。不過,現在那座異人城市染上我的血了,我能找到它了,而且我受傷,它也受傷了。所以我們有個機會。”
衆人疑惑中,又聽到她說:“我們主動出擊,在它們毀滅我們之前,將它們毀滅。”
雖然她的語氣很懶散,卻是在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