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樹先生】
碩大的落地窗外，可以俯瞰整個玄武湖。
這個地理位置絕佳的地方，是金陵城中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價格最貴的豪華套房，位置和視野都是極佳——當然，以2002年的人均收入來說，價格也是“極佳”。
客廳的落地窗旁，三張躺椅上，躺着三隻妹子。
妮薇兒居中，李穎婉和另外一個年輕的短髮大胸妹子分別躺在左右。
三個妹子的臉上，都是一團綠油油黑乎乎的東西，湖了一臉。
“你說這個東西真的能讓皮膚變得更好嘛？”
“廢話，這是我們南高麗最好的美容產品，非洲海草精華！”李穎婉不屑的反駁，因爲臉上塗滿了這些玩意兒，所以說話的時候不敢張大嘴，語音含湖。
“可我是白種人，我的皮膚已經很白了。”妮薇兒試圖抵抗。
“可是你的皮膚比我們亞洲人要粗糙一點——雖然你已經算是白種人裡皮膚很好的了。但……種族優勢，懂不懂？你現在年紀小還沒所謂，等再過幾年，你就會毛孔變粗，皮膚上稍微一曬太陽，就會生出紅斑來。”
李穎婉不放過一切機會，不遺餘力的打擊着妮薇兒的自信。
妮薇兒深吸了口氣，沉默了會兒後，找到了反擊的辦法。
“喊小狗老公的人，沒資格嘲笑我。”
“對着鏡子親自己的人，沒資格這麼優越感！”
眼看兩隻妹子就要吵起來，終於，第三張躺椅上的那個短髮妹子忍不住怯生生的開口了。
“那個……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啊？”
這第三隻妹子，是小雨。
朱大志的女朋友，金陵城中，家裡開婚紗影樓的那個。
至於小雨爲什麼加入了這個小圈子，原因其實很簡單。
當初“記憶世界”裡的一番遭遇後，回到現實世界，小雨受三人組的委託，在現實世界找了一次三人組。
然後……
這麼說吧。
如果你得知了這幾個傢伙最羞恥最丟臉的秘密。
要麼你會被殺人滅口。
不想死，就只有加入了。
好吧，小雨妹子是一個很識時務的妹子。
“哼，PABO！”
李穎婉冷哼了一聲。
妮薇兒立刻挑眉：“別以爲說南高麗語我就不知道你在罵我。”
房門被打開，穿着一身JK風格校服的西城薰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投來求助目光的小雨。
西城薰想了想，走過去拉起小雨就往洗手間走。
“讓她們自己解決好了，實在不行打一架。輸的那個就可以閉嘴一整天。”
拉着小雨來到洗手間的水池旁，西城薰審視了小雨一會兒，嘆氣搖頭：“還是把臉上的這些玩意兒洗掉吧。”
在西城薰的審視下，小雨麻利的把自己的臉洗乾淨了，然後就被西城薰拖着了出了門。
走出酒店後，小雨順從的被西城薰拉着，兩人走過馬路，來到了湖邊的一片露天的餐吧。
這種混合了中西式的餐吧，有啤酒，有BBQ——當然還有中式燒烤。
傍晚的時候，生意已經好了起來。
兩個妙齡且顏值出色的少女的來到，自然吸引了不少食客的目光——不過也就多半看看而已了。
坐下點了一些吃喝的東西，西城薰拿起一瓶啤酒，直接用大拇指輕鬆的挑開了瓶蓋後，遞給了小雨。
“我其實不太會……好吧。”小雨認命的點了點頭，結果了啤酒瓶，給自己倒了小半杯。
其實，要說三人組裡，小雨最怕的人就是這個西城薰了。
李穎婉不過是喜歡咋咋呼呼。
而妮薇兒其實也很好打交道。
反而是這個叫西城薰的霓虹妹子，偶爾眼波流轉之間，隱隱流露出的那種冷靜漠然的味道，反而讓小雨覺得有點心季。
或許李穎婉最喜歡咋咋呼呼，或許妮薇兒最有氣場。
但這個不怎麼說話，甚至大部分時間都和顏悅色的西城薰，才讓小雨覺得，是三人組裡最恐怖的一個！
“其實……我真的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的——包括朱大志！我可以發誓！”
喝下小半杯酒後，小雨再一次提起了這個話題。
西城薰的神色很輕鬆：“我並不是很擔心這件事情的。”
“呃？”
“因爲我知道你不會說的。”西城薰已經開了第二瓶啤酒——她喝酒的樣子就像河水一樣，連杯子都不用，就着酒瓶子，噸噸噸噸，一瓶就空了。
“哈？你很確定我不會說？那就好……”小雨鬆了口氣。
西城薰露出牙齒，輕輕一笑：“說了也沒關係。”
“……嗯？”
“大不了殺人滅口好了，把知道的人都殺掉，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小雨後脖子有點發涼！
殺掉……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雨總覺得，這個叫西城薰的姑娘，說起“殺人”這個詞的時候，好像並不是像在吹牛。
“你最近和大志還在約會麼？”
“嗯……”
“你們約會都去做什麼？”
“嗯……就逛逛街，吃飯，看個電影什麼的……”
“還有呢？”
“……嗯，偶爾也會去健身館，看他打拳。”
“哦，那你跟他……”
西城薰還想問什麼，小雨卻很識相的先開口了。
“我最近沒見到陳諾，大志也沒和我提起陳諾的事情。”
“…………”
西城薰沉默了下來，然後又默默的拿起了一支酒瓶。
“雨醬。”西城薰忽然笑了起來：“認識你很高興，在金陵城裡，認識你這麼一個朋友，算是意外的收穫。”
小雨愣住了：“爲什麼忽然說這種話……”
“因爲我，準備回東京了。”
小雨默默的看着西城薰——這個女孩的眼睛，這個女孩的面部表情，都很平靜的樣子。
良久，小雨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放棄了麼？”
西城薰挑了挑眉毛。
小雨趕緊往後縮了一下：“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種問題。”
“問也沒關係。”西城薰低聲道：“放棄……麼？”
劍道少女擡起頭來看着天空。
太陽已經徹底瞧不見了，天空的另外一邊，月亮已經輪廓初見。
“放棄……我不知道啊。”
·
其實是真的不知道。
當初從那個“記憶世界”的金陵城出來後，小雨了登門拜訪，說出了那些羞恥的秘密。
當然了，那些秘密只是爲了證明她的可信度。
而隨後說出的那些東西，纔是讓西城薰真的受到震撼的。
自己……
和陳諾，和阿秀他……
可能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羈絆麼？
上輩子？
平行世界？
另外一個人格的自己？
所以，一直以來，阿秀對自己很好，去東京拯救自己……所有的一切……
都是阿秀計劃好了，來對自己給與的救贖？
哦，不光是自己。
李穎婉，妮薇兒，她們都是這樣？
早在自己認識阿秀之前……阿秀，就認識另外一個自己了。
從小雨的那次拜訪，所說的內容，西城薰敏銳的察覺到了幾個潛在的訊息。
也許是上輩子，也許是另一世的自己……總之，那個自己，也是苦戀了陳諾多年。
但是！
無果！
另外一個自己……準確的說，是另外的三人組，在另外的那一世裡，都是這個樣子。
而且，她們陪伴了陳諾很多年，也爲陳諾貢獻了更多。
依然，無果！
那次談話很嚇人，很羞恥……
但，更多的是，很震撼！
這些日子來，西城薰想了很多，同時她也知道，李穎婉和妮薇兒，也肯定想了很多很多。
只不過那兩個丫頭，表面上還在鬥嘴，心裡恐怕也都有了各自的決定和主意。
西城薰是很瞭解陳諾的——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自從陳諾把星空女皇找了回來，自從陳諾有了個女兒後……
陳諾就在拉遠和三人組的關係。
他用這種無聲的做法，在表明態度。
他甚至連孫可可那邊都遠離了。
雖然同在一個城市。
但自己現在，連見陳諾一面的機會都很少。他甚至都已經不去學校了。
·
“我三天後就回東京了。”西城薰語氣很認真：“所以，雨醬，今天就當是我和你的臨別聚餐吧。”
“……啊，那個，那，那今天這頓我請吧。”
小雨手忙腳亂的掏出錢包來。
錢包很精緻，看起來裡面的鈔票也不少。
西城薰沒和小雨客氣——這個丫頭家裡算是挺有錢的，零花錢也不少。
“作爲朋友，我其實很羨慕你。你和大志君之間，有很美好的感情，而且大志君也很喜歡你——真讓人羨慕啊！”
西城薰喝完第三瓶啤酒的時候，眼神已經有點醉意了。
“那麼，你回東京後，是打算回去唸書麼？”小雨對面前這個霓虹妹子也有點憐憫了。
“唸書？不了。”西城薰倒是很清楚：“像我這樣的人，已經主動不會和普通人那樣過這一生了。
能力者就是能力者，不可能在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唸書，打工……這些事情註定會距離我越來越遠。
所以……我大概會去尋找一個方向吧。”
“方向？”
“嗯，不能做戀人……但，也許可以做一輩子的同伴啊。”西城薰嘴裡都囔了一句。
只不過這句話，她說的很清，小雨並沒有聽清楚。
“我現在的實力還是太弱小了。
弱小到，我連站在他身邊，和他並肩作戰的資格都沒有。
不論是之前在東京，還是後來在金陵城的那個奇怪的世界空間裡。按照你的說法，在那次經歷，我們都不是正面的戰力，最大的程度只能做一些牽制的任務。
而且就連這都很勉強。
我一直在想……她那麼強大……所以纔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吧。
阿秀他，不是凡人來的，我如果只是一個凡人，那這輩子，只會和他漸行漸遠。”
小雨瞪大了眼睛。
凡人麼？
不是凡人？
這？她想做什麼？
彷彿讀懂了小雨眼神裡的疑惑，西城薰笑了笑。
“我想做能成爲他夥伴的人——一個強大的，可以讓他依賴的夥伴。而不是那種，一旦遇到事情，就只能成爲他拖累的存在啊。”
小雨用力抿了抿嘴巴。
這個妹子……
是日漫看多了吧！
哪來的這麼中二的想法喲。
想了想，終究還是心中的正義感按捺不住，小雨深吸了口氣：“或許我這些話有些多餘，不過我覺得……”
忽然，不等她說完，西城薰眼神一變，伸手就拉住了小雨的手，用力一按。
“噓！你看！”
兩個妹子同時往這個露天的餐吧邊緣看去……
·
穿着衛衣，綁着馬尾辮的雲音，雙手插着褲兜，站在了餐吧的外圍。
陳諾表情很無奈的跟在後面。
眼看雲音終於停下了腳步，陳諾才嘆了口氣。
“已經步行了九十七分鐘了，走夠了麼？”
雲音擡頭看了看天色，扭頭看了一眼陳諾：“餓了。”
“嗯？”
“餓了。”
雲音說着，伸手指着路邊的燒烤架。
“那就吃點，我有錢的。”陳諾語氣很輕鬆。
“放風的時間還沒到麼？”雲音的語氣帶着一絲嘲弄。
陳諾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好吧，之前我的做法確實對你有些不公平。你不是犯人，也沒必要被我關押。
所以從今天開始，只要你不找麻煩。我不會太過限制你的自由。
成交麼？”
雲音看了陳諾一眼，沒理會他的提議，緩緩的走進了露天餐吧的範圍，然後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了下去。
陳諾苦笑着，跟過去坐了下來。
·
“是陳諾……和……那個女孩……”
“孫可可。”西城薰苦笑：“除了那位大魔王之外，最接近他心的那個女孩。”
小雨臉色不以爲然，無聲的吐了兩個字。
渣男！
西城薰沒在意小雨的吐槽——她或許察覺到了，但沒什麼表示。
只是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偷偷觀察遠處的陳諾和孫可可。
西城薰的臉色有些好奇。
陳諾……怎麼又和孫可可走到了一起？
聽說他現在已經跟孫可可都保持距離了啊。
所以？
果然是渣男？！
但很快，西城薰的眼神一變！
·
那邊，就在陳諾那一桌的旁邊，一桌食客大概是吃完了起身買單走人，其中一個男性食客，可能是多喝了幾杯，起身走過的時候，身形踉蹌了一下，眼看就要碰到孫可可的後背了。
而就在西城薰的注視之下，“孫可可”並沒有回頭，卻彷彿非常敏銳的察覺到了。
她雖然坐着，屁股沒動，但是卻腳下往左側挪開了半步，微微側過了身子，然後左手輕輕一按桌面。
整個人無聲無息的平移開了小半米的距離。
那個酒醉的食客，剛好就擦身而過，沒有碰到她！
西城薰的眼神一下就露出了一點精光！
·
這絕不是孫可可能做到的事情！
剛纔這個細微的舉動，調動的力量很小。
但是……這種反應的敏銳程度，這種操控力量的精巧程度。
都絕不是孫可可能做到的！
老練，反應迅速，不帶痕跡，自然而然，無聲無息……
西城薰以自己作爲參照物比擬的話……
只有戰鬥經驗豐富的人，才能在那個頃刻之間做出這麼精巧的反應！
孫可可？
那個柔弱的妹子，就算給她破壞者級別的實力，她也沒這個意識！
西城薰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
然後……
“素質很不錯，對吧？”
在她的身邊，一個聲音輕輕的落入西城薰的耳朵裡。
西城薰下意識的剛要應答，但是立刻的，全身僵硬了！
這個聲音，不是小雨！
西城薰全身僵硬，足足一秒鐘後，力量才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她一點一點的扭動脖子，一點一點的回過頭來。
而這個時候，小雨才驚呼了一聲：“啊！
你！
！”
就在兩個姑娘的桌旁，原本空着的一張凳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下了一個男人。
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的年紀。
一張華夏人的臉孔。
西城薰感覺到自己就像一隻全身都在炸毛的貓，好不容易壓制住自己內心的那種強烈的壓迫感，讓自己的呼吸勉強順暢了一點點後，她立刻挪開，捏住了小雨的手。
而小雨，盯着這個人的臉龐，臉色越來越恐懼！
“小姑娘，有些日子沒見了啊。”
中年人看了一眼小雨後，就挪開了目光，落在了西城薰的臉上：“你也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西城薰用了絕大的毅力，才強行壓制住了自己的力量的波動——彷彿坐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他的身體就帶着一種無形的力場，讓自己的力量流動，都被不由自主的波動到。
就連呼吸的頻率，都彷彿被改變了。
“抱歉，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嚇到你。”中年男人微笑：“不過，我要佈置一個隱形的力場，才能讓那邊的那個小子不能發現我。
而你剛纔就在我的力場內。”
中年男人想了想，微笑着，伸手在西城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現在……舒服一些了吧？”
“……呼！
”
西城薰用力吐了口氣後，終於覺得呼吸順暢了好多。
小雨卻已經幾乎嚇傻了，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你你你你你……”
“不必這麼害怕，我不是來找你們麻煩的。”
中年男人微笑着，眼神卻落在不遠處的陳諾和雲音身上。
他拿起了桌上的一瓶酒，打開後，喝了一口。
眼神依然盯着遠處，口中低聲道：“其實我也不喜歡出遠門的——跑這麼遠，很麻煩啊。
但是，我不得不來啊。”
說着，中年男人的眼神裡也露出了一絲疑惑來。
“換做你，也會覺得奇怪的對吧？
按理說，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選中者，我也很清楚我是怎麼把她變成我的選中者的……
可問題是……
現在，忽然又多出來了一個選中者。
她的氣息，她的力量波動，都和我有着生命層面的深層綁定！
但是我偏偏不認識這個女孩。
你就說，是不是很奇怪呢？”
說着，他收回了打量陳諾的目光，看了一眼西城薰。
“孩子，爲什麼你看着我的眼神這麼古怪？
我們不久前，纔剛打過交道的纔對。
可你現在看我的樣子，就好像第一次見到我。”
西城薰不說話，卻偷偷看小雨。
小雨面色蒼白：“他，他……那次的時候，我聽，聽陳諾他們說話，都，都，都叫他，叫他……什麼，第四，第四什麼……”
中年人挑了挑眉，笑了。
“這樣吧，你們可以叫我電將軍……可以叫我科洛……當然，這兩個都是假名，假身份。我自己也不太喜歡這兩個名字的。
當然了，陳諾叫我什麼？第四種子？這個名字也很難聽的。
不如，你們叫我……樹先生。
對，樹。
這是我最早使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