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決定就好。”
倪曉忽然很想笑，自己的事情司琪似乎都提不起興趣，他只關心孩子和他媽。
一種莫名的酸楚涌了上來，讓倪曉又溼了眼眶。在這段婚姻裡她太卑微，卑微到塵埃裡，卑微得失去了自己，可依然沒有得到一點關愛。
倪曉換上之前穿過的職業裝，精心給自己畫上亮麗的妝容，還去理髮店做了髮型。
再照鏡子的時候，終於覺得自己是鮮活的了。
倪曉能來容佐並沒有意外，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
容佐的工作室裝修得很文藝，每個角落都透着文藝青年的不羈，個性和灑脫。倪曉忽然覺得這裡的空氣都是甜的。
她出來工作司媽媽是很高興的，畢竟不用兒子一個人賺錢養家了，能少辛苦一點兒。於是，就主動承擔起了接送孩子的任務。
畢竟過去了那麼久，之前手上的人脈幾乎都用不上了。倪曉做了一份市場調研，整合了一下資源，做出一份詳細的發展計劃。
“不愧是專業的經紀人。”
容佐的讚賞並沒有讓倪曉放輕鬆，她自己知道，跟這個社會脫節的有多嚴重。
她開始拼命刷榜，瞭解各種資訊，讓自己在面對客戶的時候可以侃侃而談，而不顯得孤陋寡聞。
方一再次見到倪曉的時候，覺得她又活回來了，除了眼神中揮之不去的憂鬱，她似乎回到了原來的狀態。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麼艱難地支撐着現在的自己。一根弦繃着還好，一旦放鬆，她可能就會倒下。
所有人都以爲她治癒了自己，只有容佐發現了她的異常，也許是攝影師特有的敏銳吧。
“倪曉，你這樣下去不行，工作不是一天做的，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勞逸結合，別把身體搞垮了。”
“謝謝容總，我很好。”
“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們工作室一共也沒幾個人，別搞得這麼生分。”
“好。”
“還有，你一個人幹了三個人的活兒，其他人會有危機感的。”
“呃……還有嫌員工幹活多的老闆？”
“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你這樣下去撐不了太久。”
“我知道了，謝謝。”
倪曉的道謝是很誠摯的，已經太久沒人關心她累不累，身體好不好了。這種關心讓她很溫暖，她很珍惜。
有段時間沒見面的楚南和楚悅，今天竟然抱着孩子來看方一。自從楚南轉正做了正式律師，就不讓楚悅出來工作了，她現在可是真正的全職太太。
“一一姐，你是不知道，我現在每天多無聊。”
楚悅的性子一點兒都沒變，還是景霆說的那個小怪獸，只是更會撒嬌了。
楚南眼裡全是寵溺，“孩子還小，至少要上幼兒園你再出去做事吧？”
“還有那麼久，家裡不是有保姆嗎？”
“就跟孩子不是你親生的一樣，直接丟給保姆，你也放心。”
楚南雖然嘴上說着責備的話，可卻一點兒怪她的意思都沒有，楚悅衝他吐舌頭表示抗議，他就只是揉揉楚悅的頭。
“一一你是不知道，我現在是帶了兩個孩子。”
“哈哈哈”
這纔是幸福生活的正確打開方式，一個鬧，一個笑，彼此關心，互相照顧，眼神裡的快樂沒有雜質。
倪曉最近只要有空就來看看方一，今天剛好也來了。看着楚南和楚悅的相處模式，她一直在發呆。
方一也沒去打擾她，生活中並不缺少美好，只是缺少發現美好的眼睛，讓她自己看，比跟她說一百遍都有用。
方一的預產期很近了，她現在走路都不方便，瘦弱的身體挺着一個完全跟這具身體不匹配的肚子，怎麼看都搖搖欲墜。
景霆寸步不離地跟着她，一分鐘都不離開。就怕自己一閃神，方一就把自己摔倒了。
三胞胎，順產是不可能了，方一已經做好了挨一刀的準備。可是方芳跟她說，讓她一定要順產，剖腹產會有危險。
景霆就緊張得不行，提前跟婦產科的李醫生研究方案，連李醫生都覺得順產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可是，景霆又沒辦法告訴她方一的體質特殊，心裡着急說不出來，真是難受。
沒辦法，景霆只好提前聯繫血庫，以防萬一發生危險。這一查竟然發現方一的血型是rhD陰性，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熊貓血。
這一下景家全部緊張起來了，找來醫院所有該血型的登記人員，提前聯繫，確保萬一當天發生危險，這些人可以及時趕到。
這些天景霆經常做噩夢，把方一都搞煩躁了。
“不是，又不是你生孩子，大驚小怪的什麼？”
“要是我自己生，纔不緊張呢，大不了一條命。”
“呵呵，睡不睡？”
“睡。”
方一最近脾氣特別大，景霆秒慫。
方一和楚悅的生活讓倪曉羨慕，她原本還想，生活是自己選的，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可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出現了。倪曉一直猶豫要不要找人代孕，但是，司媽媽卻主動提了出來，司琪竟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一家人難得在一起吃頓飯，就因爲這個話題突然氣氛很僵。
“倪曉，你也別多想，這個孩子生下來，你如果不喜歡，我可以給你們帶，放在我身邊養就是了。我們司家一脈單傳，香火不能在你們這兒斷了。”
倪曉就像吃了蒼蠅似的，瞬間就沒有了食慾，“代孕也不能保證就是個男孩。”
“那就多試幾次，總會是的。”
司琪只是想盡量滿足司媽媽的願望，不要總爲了這件事煩他。可他這句話卻像一把利刃，把倪曉的心割得血淋淋的。
倪曉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就要掉下來的淚水，終於說出了，“司琪，我們離婚吧。”
司媽媽和司琪都愣住了，司媽媽“啪”的一聲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你這是擺臉色給我看嗎？自己生不出兒子來，我們又沒怪你，還鬧什麼情緒？”
倪曉習慣地瑟縮了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說：“我想離婚不只是因爲這件事。”
“你想好了嗎？”司琪的聲音出奇的冷靜，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想好了。”倪曉也平靜了下來，終於可以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