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被嚇住了,我呆呆的看着裡面的黃頭髮妖怪。驚嚇讓我沒有去看清他的臉,只看見那非常耀眼的金黃色。
過了好一會兒,我遲緩的腦子才緩過神,它在遲鈍了一步一步叫囂着:鬼.......鬼......鬼啊!鬼!......我疊着腳轉身跑了出去。
心裡凌亂的狂喊着,嘴裡狂喊着:鬼!有鬼!有鬼!有鬼啊!......
我一路狂跑着,直到跑到自己的門口才停下。我心有餘悸的看着那個方向。
過了一會兒,我纔回過神,趕緊跑到了一個方向。
我找到了平時和我玩在一起的好朋友,我向他們敘述我在我們家的廁所裡,遇到了一個黃毛鬼怪的事實!
於是過了半小時後,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往廁所趕去。
爲首的是我們這裡的老大,他叫安責剛。
安責剛嘬着他那胖乎乎的嘴,嘴裡不停的說着:“那裡有鬼!鬼!傻瓜。我就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就算是有鬼老子也能把他打死。”
安責剛慣常的說着大話,要是平時我指不定會在心裡撇撇嘴,但是現在我忽然有點佩服他,我甚至有點莫名的感動和微妙的感激。
我默默的低着頭,跟在他們的最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許膽子非常小的我,那個時候嚇得已經什麼都不再想了。
安責剛說着,我突然察覺腳步似乎頓了,我擡起頭,不由得更佩服他了。好傢伙廁所已經快要到了,安責剛竟然還敢說這樣的大話。我不由得勇氣感頓生,察覺到他停了下來,我又有點害怕,莫不是他也害怕膽怯了吧。
只見安責剛拐了一個彎,走向了一個柴禾垛,然後抽出了一根棍子,嘴一撇兒惡狠狠的說到:“就是有鬼我也把他打死了!”
安小慶一向都是他的跟屁蟲,他也在他後面,走過去抽出了一根木棍,拿在手中。那個廁所就離他們有一百米。
看着他們越走越近,安責剛很勇躍,安小慶有點遲疑的,但是還是下意識的想要跟緊了他。
我和安責剛撒的有一些距離了,我像烏龜已經萎萎頓頓的一點點走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在我前面一點的長瀚,抱住了我,也小老鼠一樣的前行着。眼睛和我一樣緊緊的盯着他們倆人。
離廁所有三步距離的時候,安責剛停了下來,然後肩膀霎時聳了下來,他變得貓一樣,慢慢的走到側面,然後慢慢的靠近了廁所。當然安小慶也這樣跟着他。他看他這樣,他很明顯的緊張了起來。就更別提我們倆了。見安責剛更慫了,我們倆緊緊的抱着彼此,眼睛看着安責剛,瑟瑟發抖。
安責剛害怕了,好一會兒呆呆的看着門簾不敢動作。但是回頭看見了我們,然後他大概一想到了自己老大的威嚴,於是又抿起嘴。他將細細的棍子舉起,然後一點一點的撩開了門邊。請允許我這樣說出來,因爲他簡直太磨嘰了。他剛掀開一個角又閃着身放下,這樣循環往復,一點點的試圖努力,最後他似乎生氣了,一下子挑起了門邊,但是也沒有掀太完,很快就放下了,但是就那一閃的功夫,我們就看見一個黃黃的東西。和我剛纔一樣,嚇得我們只看清是一個黃黃的東西。我們“啊呀呀”“啊啊啊”的狂跑走了。狂跑,而且是四散開來。
我們散開站在大路上,都驚嚇的看着廁所的方向,都沒有說話,都驚嚇着。這樣維持着一個動作挺久的,直到有一個人強硬的闖入了我們的視線。
這就是啞巴家的二女兒雲祥,她背駝着,臉袋是一張鵝蛋臉,扁扁的,頭髮稀疏凌亂,臉上的表情每時每刻都是一臉的憤世嫉俗。
“小明小明回家吃飯了。小明小明回家吃飯。”
我們看着這個闖進這個怪圈的不可愛女孩兒,眼珠子跟着她轉。
“小明小明回家吃飯了。叫你你沒聽見嗎?叫你你耳聾了嗎?回家吃飯了......”
她離廁所只有幾步遠了。
我們眼中都凌亂着,要不要叫住她。驚嚇使我們沒有注意到雲祥叫着一個陌生的名字。
就在我們眼神凌亂着,要從害怕中掙扎出來,叫住她,一晃神雲祥竟然已經一腳跨進了廁所!
我們石化着,凌亂着,害怕着。彷彿正在看着一個正在受鬼怪吃着的受刑人。
然後讓我們飛出天外都沒想到的是,雲祥竟然輕鬆的從裡面牽出一個人。
她慣常的皺着眉頭,嘴裡一路罵罵咧咧,“可以吃飯了。叫你這麼久你沒聽見嗎?耳聾了嗎?”她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一路走過了我們的面前。
我們怔怔的看着。這可哪裡是什麼怪物啊!這分明就是一個長得非常非常好看的,在我們這裡都不會有的黃頭髮男孩兒。
從雲祥把他牽出來的一剎那驚魂後,我們就怔怔的看着這個男孩兒。
只見他背後的側面就是暖黃色的陽光。那樣明亮又不刺眼的剛剛好的照在那個小男孩兒的小小的身上。我們把他看得那樣的清楚,陽光那麼的愛他,照得剛剛好,讓我們清清楚楚的看見他。
一頭非常漂亮的金黃色頭髮,年紀看起來和我們一樣大,但是個子明顯的比我們高。穿着暖黃色的短袖。臉很白淨。可以讓我們看傻了眼。意識到完全和我們不一樣。
雲祥拽着他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們一致轉頭看着他。
那個男孩兒對於雲祥的罵罵咧咧完全的不動搖,一直那樣安靜的安靜的低着頭。這份安靜完全把我們分別了,這份安靜不是屬於我們這種小孩子的。他那樣的安靜的低着頭,他那樣安靜。後來我經歷了一些事情,總是回想着過去的美好,躲在回憶裡。我想起柳知業總是他小時候,那樣安靜的樣子,即使我這麼的痛苦,我也那麼的忍不住去心疼他。
雲祥罵罵咧咧的自顧自快速的走着,她被我們看着顯然心情很差,她總是不喜歡人看着她,只要人一看着她,她就對人發脾氣,發脾氣就是悶不吭聲的跟你擺臭臉,或者很不滿的哼哼幾句。我們都知道她,平時都避免不去看她。但是這次我們完全忘了,或者沒忍住。
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那小男孩兒被她快速的步伐拽的踉蹌了一下,幾乎是被她拽着走的,那兩步,他沒有邁步子的那種,但是那個男孩兒,卻始終那樣低着頭。
我們看見那隻被雲祥拽着的手,是那樣的白皙。這使我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粗糙並不白皙的手,都一致的自慚形穢的低下了頭。
“雲祥他是你的誰啊?”安責剛小跑過去,攔着她追問着。我們也緊緊的跟着,眼睛緊緊的盯着雲祥。
不出意外的她沒有說話。她只是抿起了嘴,更加快速的走着。
我們一路幾乎小跑着跟着她。
在跟到她家門口的時候,我們還打算跟進去,一看究竟。但是雲祥卻一反手關住了門,鎖上。
我們幾個疊羅漢的,趴在門上,從門縫裡努力的努力的往裡看。
晚上,我趴在鍋臺上問奶奶。
“奶啞巴家買了一個小孩兒?”
“嗯。你怎麼知道?”
“奶多麼錢買的啊?”
“三百。”
“奶三百塊錢買一個小孩兒,貴不貴啊?”
“你說呢?”
我噘着嘴,想了想,一毛錢兩個糖,兩毛錢四個糖,然後一點頭說,“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