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和大爺商議完畢，便要回身體。
然後他就對那老和尚說道：“菩薩，剃度出家的事，先放一旁。本座還有一事相問。上界聖人相關之事，您可熟悉？”
方寧可不是直腸子的大爺，還是有點心機的，不可能上來就問別人“自己該如何成聖”，那是自曝其短。
畢竟在別人眼中，俠客甲的修煉之道，是天罰之道，是已經明確的，方寧自然不會推翻這個形象，靠着這個形象，可是解決了很多麻煩。
那老和尚聞言，微微一笑：“聖人，老衲自問還是熟悉的。他們早年間奮發進取，散佈道統，教化衆生；中年時順應天意，平衡各方；晚年時，抱殘守缺，貪生怕死。”
“那他們早年又是如何得道？嘗聽人言，聖人真靈，寄託虛空，萬劫不磨，天地隕聖人存，衆生滅聖人生。”方寧接着問道。
“唉，死亡不是結束，只是又一次新生。那鮮花，敗了再開，方有不同的顏色。若是常開不敗，卻總是一種顏色。聖人不死不滅，萬世不變，最後腐朽不堪，上界寂滅，正是因爲出了這些聖人的緣故。他們的道，不學也罷。”老和尚卻沒有說出答案。
方寧聞言一下沉默，沒有附和對方，因爲對方的話，顯然與他心性不合。
“諸天神佛，有大法力者，卻甘願自生自滅的，絕無僅有，每到終焉，都要竭力掙扎，逆天而行，老衲卻要做這第一個殉天地之神。”老和尚見方寧沒有反應，也不失望，只是平靜地說着。
聽到這裡，方寧頗爲震動，這老和尚一連幾句，真是說出新陳代謝的終極奧秘所在，沒有死亡，就沒有新生。
生物若沒有死亡，沒有新生，怎麼能有基因變異？怎麼從一個單細胞，最後產生智慧的人類？
上界聖人總是不死，所以天地不得新生，最終徹底玩完……
鬼王菩薩只是在一旁看着，沒有言語。
蟲大青卻是一邊偷偷喝着蜂蜜，一邊嘟囔着：“好死不如賴活着，死了還怎麼吃東西啊？”
“哎呀，大富豪，看來向他學習成聖之道，那是緣木求魚。不行不行，他的衣鉢我們不接了，東西我可以不要，你可別被他蠱惑了。”大爺聽到這裡，趕緊勸道。
方寧頓時無語：“剛纔那個急吼吼要人家東西的傢伙又是誰？”
“是誰啊？難道不是你嘛？”大爺裝着糊塗。
“當然是你，”方寧無奈道，“我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這老和尚覺悟太高，咱們實在是跟不上。不過這不妨礙我們敬佩於他。”
當下方寧就對着老和尚道：“菩薩此言，的確震撼人心，晚輩佩服之極，無以言表。您的境界，超脫衆生，請恕晚輩難以學得。”
學不得就是學不得。
方寧本心就是想一直玩到天荒地老，哪裡有甘願捨棄生命，成就天地的半分大志向？
在這一點上，他並不想虛僞矯飾。
說到底，因爲有着大爺託管修煉，闖關打BOSS，他心性一直就沒有真正蛻變，並沒有脫離俗人心態，還是那個宅在出租房裡打遊戲的程序員……
凡人只要能活的好一些，就沒有想死的，方寧以前生活雖然也不能說好，但至少每天還有些樂趣，更別說現在的生活。
換成別人有他現在的修爲和基業，不是變成梟雄，就是變成王者，唯獨他一直都是青銅段位。
正因爲如此，他也不會因爲修爲變強，就將其他人當成螞蟻來看，認爲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層次的生命……
“老衲自不會強求他人與已一般做法，只是希望這新生世界，莫要落的和上界一個下場就好。”老和尚顯然很是清醒。
這個時候，他顯然也看得出來，這位神龍尊者，不可能走與自己一樣的道，閉口不提剛纔送房子送糧食的事。
他轉頭對着青年人道：“我死之後，你就是本尊，化身本體，本無區別，不過是一念之差而已，這點靈性，你接受就是。”
說完，他身上大放光芒，一道青光從頭頂飄出，然後飛入青年人頭中。
青年人盤膝坐於地上，默默接受那道青光灌頂。
…………
方寧看得目眩神迷，搖頭嘆息。
“哎呀，可惜，老和尚要掛了。”蟲大青十分沮喪地說着。
“你可惜什麼？”方寧好奇道。
“將來又少了一個能吃白飯的地方啊。”蟲大青嘆氣道。
“……”方寧決定不理會這個吃貨。
“這善人和邪魔真是截然不同，本尊竟能犧牲自己，成全化身。”他對大爺感嘆道。
“你感嘆兩句也就算了，可別學他。”大爺卻是沒什麼感覺，它本來就是沒心沒肺的傢伙。
“呃，我總覺得不能讓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方寧盤算道。
“這是老和尚自己要殉天，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大爺也是有點可惜。
畢竟這個老和尚還真是個慷慨之人，上來就要送一堆東西，可惜不能學他的道，也就不能受他的恩惠。
“暫時是沒有什麼辦法，等以後吧，我看這上界就像那些瀕死的長生種，天天說自己要死了，可是等你孫子的孫子都老死了，它還能好端端地喘氣……”方寧習慣性地拖上一拖。
“可惜，我就是個單純老實的系統，不然的話，先把東西騙過來再說。”大爺碎碎念着。
“你少來，這樣的情景，你就一點都不感動，只惦記着那點東西。”方寧由衷地鄙視道。
不知過去多久，那老和尚將青光傳送完畢，然後對着衆人雙手合十道：“一切衆生苦，皆因天地生，迴歸天地中，自有樂無窮。”
隨後一道金光沖天，老和尚的軀體，頓時消散無蹤。
只見青年人雙手合十，一臉苦色。
“菩薩節哀順便。”方寧安慰道。
“一切都是定數，本尊這樣做，也算是求仁得仁。”鬼王菩薩先是搖頭嘆息，接着又道，“尊者剛纔想問上界聖人之道，本尊不想說，我倒可以給尊者說上一說。”
“哦，那還請菩薩速速道來。”方寧從惆悵的心情中迅速回復。
畢竟他和那老和尚也不熟悉，只是欽佩於對方崇高的節操和獻身精神，說有多少悲傷，那是言過其實。
“上界聖人，只有四位，分別是道門的三聖，還有佛門的佛祖。其他諸界，或有法力相仿者，卻沒有成聖的名份，不得成聖。正如本尊所言，這四位早年前宣教衆生，對天地進化有大功德，得到天地認可，這纔有了成聖的資格，至於他們的修道之法，反而不是那麼重要，畢竟打磨身體，積蓄法力，有的是道路可走。而沒有天地允許，你法力再深，也踏不出最後一步。”鬼王菩薩毫不掩飾地說着。
“原來如此。”方寧恍然大悟，一團迷霧頓時被全然撥開。
怪不得魔聖智難的分身，不惜與主體翻臉，不惜藉助他的力量，也要驅逐那些化身。
對方已經有了成聖的資格，現在只差法力的積蓄。最大的難關已經度過，以後就是一片坦途，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將一切拱手相讓？
“所有的成聖之道，都是功德之道。因爲天地不存，非聖人者，也就死了。沒有天地認可，你縱然法力無邊，能以強力打破天地，但你自身也就隨之消亡，自然也得不到聖位。只有天地認可你，你方能跨出這最後一步，超脫於天地之外。”鬼王菩薩徹底將成聖之道說開。
顯然剛纔來自本尊的傳授，讓他解鎖了許多上界遠古時代的大奧秘。
“呃，原來這麼簡單啊，”大爺突然得意洋洋道，“我知道該怎麼成爲聖人系統了！”
“……”方寧頓時驚訝說，“你又明白了什麼？”
“很簡單啊，咱們和別人可是不同，我係統規則裡就有功德的計算方法，積累功德億億萬，系統升到五百級，不就自然成聖了？”大爺理直氣壯道。
“你想得可真簡單，造一個銀河天網，纔有地球天道給的功德三萬點。億億萬，猴年馬月纔夠啊？”方寧鄙視道。
“那你說說該怎麼搞？”大爺反鄙視道。
“這事不急於一時，讓我好好想想，既然智難可以那樣幹，我們也可以想個類似的方法。”方寧一時哪裡能想得出來，只好拖上一拖。
“想什麼想，我說的就是‘聖人系統’的唯一成就辦法，你就老老實實地做就是了，別成天給我吊兒郎當。”大爺恨鐵不成鋼地說着。
“……”方寧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