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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月朗星稀,春風浮動放燈時。
打邊爐。
湯水滾動,牛肉涮一涮就變色,沾上料碟,香味撲鼻。
“丟雷阿姆~~”
肥成扒開衣領,隨手用毛巾抹了一把臉,大汗淋漓,紅光滿面。
“羅老闆,你得唔得呀?”
夾起一片肉在鍋裡甩了甩,一口咬下,眼睛緊緊的盯着面前拿着手絹拭汗的羅捷承,笑道:“一鍋肉,咽不咽得下?”順手把毛巾遞給一旁的古仔。
小白古蔫蔫的坐在旁邊的桌子。
“?”
羅捷承看了眼肥成,輕笑,拿起一盤子肉,整個倒入鍋裡,然後用筷子攪拌好,撈出一筷子——
“進我鍋裡的肉,我當然有把握吃掉。”
“那就好~那我們的合作……”話塞,因爲肥成發現對面的羅捷承手杵着下巴,雙眼盯着他笑,好似在看癡線,瞬間讓其不知如何說下去。
肥成深吸一口氣。
“羅總,當初談的時候,我幫你引薦並且提出了黃白鳴……可也說好了,大家二一添作五,你不會是……忘了吧?”肥成臉上的肉顫動,保持着微笑。
“當然不會忘。”
羅捷承挑起一片肉,放入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吞嚥下去,筷子點了點肥成旁邊的盤子,“所以,我也給你點了一盤肉嘛。”
說着,操起那盤把整盤肉傾倒進鍋裡,用筷子把沒下來的肉扒拉下去,認真的說:“你添一盤肉,我添一盤肉,匯聚到一個鍋裡,這樣自然就是二一添作五!”
幫着緊閉嘴巴的肥成挑了一片肉,“這樣才合理嘛,對不對?不然……一盤肉哪裡夠我們吃?”
伸出三根手指,微笑直視肥成——
“你我每個人投資三千萬,再加上黃白鳴的1000萬,總共7000萬,成立新公司。你大佬人送綽號吳廿億,總不能你這個細佬連3000萬都掏不出來吧?”
肥成嗦了一下牙花子,捲舌掃了一下白牙,嘴角掛着佛爺般的微笑,隨手扯下衣領處裝模作樣的圍布,扔到一邊。
看了一眼盤子裡半生不熟的肉,撂下筷子——“羅總,飯夾生不好吃,肉夾生了有時候也難嚼。”
“是嗎?”
羅捷承一口一口的往嘴裡夾肉,吃的很開心,朝着對方壓手,“全熟有全熟的好處,半生不熟也有半生不熟的美妙。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好吃?
何況……”
羅捷承笑。
“黃白鳴也能讓我吃上熟肉,對吧?兄弟,生意場上,沒了張屠戶,難道就不吃豬肉了?無非就是價格高低罷了……
況且,兄弟,你那價格,哥哥我確實不太吃的起——電影圈我不懂不要緊,有人懂就行,對吧?這可是兄弟你當時和我說的……”
“呵呵呵~那倒也是!羅總看來是真懂這裡邊的事……”肥成笑着點頭,站起身拱手,“羅總,以後常聯繫!”
“兄弟,哥哥這裡永遠不缺你這一副碗筷!
倘若日後有馬高鐙短需要哥哥幫忙,你言語一聲,哥哥在所不辭啊!”羅捷承笑着握住對方的手。
“哎~有羅總這句話,胖子我這一遭就沒白跑!青山不改細水長流,羅總——告辭!”
“慢點兄弟!”
肥成隨手拿起毛巾,又擦了擦脖子,轉身招呼旁邊候着的古天樂,教育道:“人這一胖就容易出汗,我這人浮於表面。
你看人家羅總…人家汗都養着呢……這就叫成功人的養汗!走吧——今天算是漲知識了!”
“老闆?”
旁邊的助理站起身,羅捷承則輕蔑的壓壓手,“總要讓人家抱怨幾句吧!
記住了,這個社會天大地大不如生意大!着手組建公司,只要競爭贏了黃玉浪!不單單一個黃白鳴……說不定,整個新藝城都是我的!
吳廿億?
生意場,光有錢沒有用!要有腦子!他要怪就怪自己的細佬太天真……今天就當我免費給這位吳廿億教育教育細佬了!”
“好的老闆,我這就讓人去辦!”助理連忙應下。
…
平治車上。
肥成手打拍子,輕輕哼起了戲文唱腔:“這錠銀子,三兩三,送與大嫂做養廉,買綾羅、做衣衫,打首飾,置簪環,我與你少年的夫妻就過幾年。”
唱完這段,嗓子一尖,竟然反串繼續唱起,“這錠銀子奴不要,與你娘做一個安家的錢。買白布,做白衫,買白紙,糊白幡,落得個孝子的名兒在那天下傳……”
古天樂手握着平治的木質方向盤,愁楚滿面的看着狀若瘋豬一般的李莉成,欲言又止……
“成哥,要不要拉你去鉢蘭街?”古仔一拍胸脯,“我請客!”
“點?古哥你現在重操舊業?”
“我……”古仔心裡大罵,你才重操舊業,老子以前最多給人泊車做車伕,何時做過馬伕??
“想女人了?包我身上!”
肥成了然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樣,一拍雙燈,氣吞山河,道:“哥哥最近正好面試了幾個不錯的演員,我帶你去試試戲……”
“不是~”
“不試怎麼行?我們拍電影選演員最重要的就是嚴緊!”
“不是不試……是不是……”
“試啊!”
古仔瞬間自閉,張了張嘴,無奈道:“我是說,那個羅老闆明明不講規矩,言而無信,可你……唱跳rap抖籃球……”
看着肥成露出笑容,古仔面露不解。
“知道豬和人的區別是什麼嘛?”
古仔搖頭。
“豬永遠是豬,但人不一定永遠是人!”肥成掏出兩支雪茄,遞過去一支。
“我抽不慣~我……”
古仔看着硬塞過來的雪茄,苦笑的學着肥成剝開茄衣,接過雪茄剪剪好,叼在嘴上——肥成親自給他點燃雪茄……
“有人吧,突然進入圈子,半瓶子水的時候,就非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最能——實際上……啥也不是!這就像……好些天都沒吃飯了,看誰都像烙餅一樣!”肥成笑着指了指車外的一條狗,“有時候,你記住與狗搶道,讓狗先過,不丟人——”
“咳咳咳……”古仔嗆了一口。
“有些東西要過心思,但這個就不需要過肺了!”
肥成伸出胖乎乎的手,取下古仔嘴上雪茄,目光庸碌的,掛着佛爺般慈悲的笑容,道:“今晚大佬請我們食狗肉火鍋~”
古仔好似聽懂了一些話,但想想似乎又什麼都不懂。
只能機械的點點頭。
看着李莉成的笑,不知爲何,總覺得對方高深莫測,感覺越來越像祖哥了。
一樣的老銀幣?
……
《清新週刊》的總編辦公室。
“啪!”
黃玉浪怒氣衝衝的直接把雜誌扔到報社總編面前,“這是你們登的新聞?”
封面上巨幅的標題——《“零波排骨”開心女風騷喪笑,當街“挖礦”出巡賣騷!》
照片上的付明莧挖鼻屎正與友人說笑!
“老闆~這是下邊小編爲了銷量起的標題。最近開心少女組熱度不低,新藝寶和寶麗金那邊準備給重啓開心少女組合然後發新專輯。不過少T的歌迷都在抵制她們……報她們的緋聞非常吸引眼球,最近銷量都暴增……”《清新週刊》的總編解釋,卻沒發現黃玉浪吹眉瞪眼,怒火中燒。
“夠了!!!”
黃玉浪吼了一聲,打斷對方的話,手朝着門外一指,“吩咐下邊的人,付小姐的新聞必須要積極向上!同時告訴《港島日報》、《金融日報》、《港島新聞報》、《青春》、《明星週刊》,對於付小姐的負面緋聞一縷給我壓下去,不許報道!”
“是是,我這就去通知……”
總編尷尬應下,忍不住擦了擦汗。付明莧的新聞見報,大肆宣傳,自然不是他說的那些原因。實際上是有人在故意花錢買版面,不過,這種話他現在哪裡敢說?
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他也心有餘悸,連自己這些報刊都被花錢……不知道其他報紙會是一個什麼情況!
答案是緋聞滿天飛!
《環保情聖黃玉浪“速食”開心少女,“爺孫戀”浮出水面!》——《東方日報》。
《十八歲付明莧快遞上門,已婚阿伯黃玉浪上演的士培欲!》——《娛樂週刊》。
《一粒藥丸吞入腹,已婚賤男爽上天!》——《天天日報》。
《踢走原配馬夢妮,付明莧“坐正”黃玉浪!》——《成報》。
一時間,黃玉浪與付明莧這對“爺孫戀”直接被剖析在公衆面前,瞬時間點燃了升斗小民的八卦之火,全員參與,街頭巷尾全都是關於這個新聞的討論,
黃玉浪整個人可謂是焦頭爛額,整個人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危險,讓他肝火大動!
“丟雷阿姆!”
黃玉浪一把雜碎桌上的筆筒,搖電話給旗下的媒體反擊。
與此同時,也調查幕後真兇!
都是傳媒界的老家雀,他怎麼會不明白這背後是有人在推波助瀾??引火燒他呢?
這一刀砍的太狠了!
玉朗國際的股價大跌,市值瞬間蒸發了幾千萬!股東大會董事們電話一個個打進來。
本身,1987年年末的股災,玉朗國際就損失慘重。1988年發展也不算順利,還鬧出了馬榮誠“叛逃”開設天下公司這檔子事,尤其是對方推出了《黑幫天堂》、《賭神》、《風雲》等系列漫畫,大受歡迎,本就影響了玉朗國際的股價。
誰能想到這一次如此狂風肆意的吹過來,瞬間他就不淡定了!
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黃玉浪恨得咬牙切齒!
“老闆——查到了!”
畢竟是傳媒業大亨級人物,黃玉浪在出版界的人脈查到誰在背後煽風點火也只是時間問題。
“是不是吳孝祖?”
黃玉浪印象中上一次使出這手段的人就是吳孝祖那個癟三。
所以心中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吳孝祖!
不爲什麼!
那撲街什麼幹不出來??
可惜對方名利雙收,不證據確鑿根本也拿他沒有辦法。哪怕是潑感情問題的髒水……
那撲街還用潑?
成日裡,連他旗下《天天日報》都報道他不斷換新歡的舉動。
同樣是泡妞,吳孝祖每一處換新歡,都能搏到版面,瞬間就給女伴帶來巨大的曝光量,增加知名度。
頗有點朝着後世王校長換網紅的做法一樣!
而且……人家也沒結婚,年少多金,換女伴頂多說一句花心,但……哪個男人特麼不花心啊?
大清律剛特麼結束幾年?1971年10月7日才正式開始實施《修訂婚姻制度條例》,規定一夫一妻。直到1972年才特麼正式廢除大清律例!現在港島不用說遠了,現如今三四十歲的可能都不止一個老婆呢?
滿打滿算剛剛試行17年一夫一妻!
這個年代,走在上環的街道,好似還是民國,不僅街道像,連說話做事的人也像。
所以,作家阿城纔會說:港島就是清朝!
它1840年被英國開始殖民,從沒經歷過辛亥革命,沒有經歷過歷次政治運動、沒有經歷過改革和革命!如今,流行歌的詞中依舊極難見到‘的’字,律文中還可見到‘爾等居民’。甚至新界婦女此時還沒有無繼承權……
吳孝祖這種反倒還好!
原本黃玉浪這種也不算什麼大事,無非就是作風問題罷了,但這樣一上綱上線,瞬間就好像把屙屎餵給他吃,還是特別熱乎的那種!
“不是的~”
助手連忙拿出證據,上邊大多是一些照片,“這個是博美財務公司的老闆羅捷承!他涉及出版業,手裡有兩家小報館和酒吧餐廳,我查了,他的財務公司資金很雜,據說其背景很複雜。”
“羅捷承????”
黃玉浪腦袋上冒出一串問號,小鬍子一翹,露出尼克揚問號臉的表情,“這特麼的是邊個?他爲什麼要糗我?他又不是吳孝祖那個混蛋!”
“我查了,他的女友陳嘉玲與……付小姐是一個組合的成員,兩人關係據說非常不好。所以當初付小姐纔會離開……”
“丟~他羅捷承難道是白癡嘛?因爲女友在這裡煽風點火?還是你當我是白癡??”
黃玉浪冷冷的看着手下,對方擦了擦汗,連忙道:“有消息稱這位羅老闆準備進軍電影業,然後搵上了黃白鳴……”
順勢把幾張黃白鳴與對方吃飯的照片遞給黃玉浪。
黃老闆接過照片,整個人冷靜下來盯着上邊熟悉的面孔,忽如冷笑。
“同我玩一女嫁二夫的把戲?”黃玉浪此時心中瞭然,明白羅捷承對付自己的緣由了。
這個理由說得通,他能夠接受!
“你說他背景複雜?”黃玉浪突然問。
“沒錯,調查的時候,他的酒吧等場子裡都是陳耀新的人!他也與對方一起進出過……”助手如實回答。
黃玉浪緩緩坐下,頓了半響,朝對方勾勾手。
“讓人查查這位羅老闆的底,打警隊商業調查科的電話舉報他的財務公司!在發動出版界,抵制他的報館!”
黃玉浪推了推眼鏡,冷靜下來的他也壓下了火氣,衝助理道:“史蒂夫,再幫我約警署高層楊sir一起喝下午茶,同時約曾智煒一起作陪!”
“好的老闆!”助理史蒂夫點頭。
“還有——”
手指敲在照片上。
“讓旗下的報紙好好照顧照顧這位羅老闆!照樣把這些新聞都送給他,來而不往非禮也!不然真有人當我黃某人是軟柿子……”
“明白!我這就去辦!”
“對了……”黃玉浪喊住助理,鄭重道:“幫我選一份禮物送給黃白鳴!”
“什麼禮物?”
“同馬榮誠當初一樣的禮物!”
馬榮誠什麼禮物?
助理心中凜然。
當初可是派人去狠狠教訓對方,幸好馬榮誠躲過一劫,但對方的副手則被揍到住進了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