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愛與恨

項凌天開始講述這個故事前,又一連喝下了三杯酒,卻彷彿喉嚨哽咽,難以開口。

醞釀片刻,他乾脆舉起酒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辛辣的酒液入喉,項凌天驀然擡頭!

隔着山門洞府,遙望向北方的天穹,那座霞光籠罩的仙宮,他目光中蘊含着無比複雜的神情,似有悲傷、悔恨、痛苦和眷戀……

無數種複雜的情緒,俱都糅合在這一個眼神中。

項雲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會有如此複雜的目光,而這個人,還是那以往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

此刻,項凌天那有些沙啞的嗓音,也在這洞府中幽幽迴盪。

“傳說在這方天地,有一個神秘的地方,生活着一羣生靈,他們不食人間煙火,擁有無上神通,不老不死,是真正永恆的存在,他們也被稱之爲‘神明’!”

神明永遠高高在上,俯視蒼生,就像是看着一羣,在他們腳下爬動的螻蟻,他們蔑視着人類的渺小,感嘆他們的命運,對他們的生命更是充滿了不屑。

然而,神明也有無趣的時候,偶爾,他們有了興致,也會踏入人類的世界,體味他們的人生,並從中獲得一些感悟,這就像是一個無傷大雅的遊戲,人類就是他們的遊戲的棋子。

就在某一天,一位女性神明,她爲了能夠提高自己的實力,繼承自己應得的權力,她選擇了在人界化凡百世,以此感悟自己的神明之道。

每渡過一世,她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和心境的提升,她爲此樂而不疲,並一直渡過了九十九世。

此時,距離她渴望的境界,已經觸手可及,於是她毫不猶豫的開始了第一百世化凡。

然而這一世的化凡旅程,卻是出現了一些意外。

女神明原本設定好,用於喚醒自己的仙器不知爲何損壞,對方因此沒能按時歸位,也沒能夠讓她恢復記憶和神通。

而就在這個階段,她與下界的一個人類男子不期而遇,男人在一處險境,救了因爲仙器損毀,而重傷昏迷的女子。

男人並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他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就深深的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甚至忍不住一見鍾情的愛上了她。

而女性神明雖然失去了記憶,但神性的本能,讓她在甦醒後,依舊排斥眼前的人類,甚至敵視着這個救了她的男人。

然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危險重重,失去了神通的女性神明,根本無法走出困境,她無奈,只能選擇和男子一起前行。

他們在絕境中艱難前行,遇到了許多的艱難險阻,男子始終對她不離不棄,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她。

而男子的行爲,也漸漸的讓女子對她改觀,心中的厭惡和疏遠,也在不知不覺中淡化,直到完全消失!

甚至因爲一次生死經歷,她對他還產生了一絲奇妙的好感,而在這個改變的過程中,兩人也終於走出了這片險境。

在他們分別之際,心中的不捨和依戀,終於戰勝了本能和現實,他們最終結合了。

很快,女子發現自己懷孕了,男人聽了很興奮,也很幸福,他激動的帶着女子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將自己的身份和家世全部和盤托出,併爲她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雖然女子毫無修爲,而男人的身份,以及延續強大血脈的需要,註定了他可以擁有很多女人,但爲了她,他拒絕了父親的命令,發誓永不背叛,只愛她一人。

次年,女子生下了兩個小男孩,讓男人和他的家人們無比驚喜的是,那兩個小男孩都擁有着遠超先輩的修煉資質,甚至放眼這片天地,都是最頂級的存在!

這讓男人和女子感到無比幸福的同時,也是讓家族震驚,認爲這是老天的眷顧。

男人和女人依舊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數年後,女子再次有了身孕。

這本該是一件值得高興和慶祝的事情,然而,這卻成了不幸的開始。

因爲當女子懷了這個孩子以後,男人忽然發現,以往活潑開朗,每次見到自己總會說不完的話,露出迷人笑容的妻子,漸漸的開始沉默了,也不愛笑了。

甚至她會時常一個人,獨自望着天空發呆,而臉上總是帶着憂鬱的神情。

男子以爲是自己忙於族務,讓妻子缺少了陪伴與關懷,於是他不顧家族的壓力,毅然卸去了所有職責,每日裡只是陪伴着自己的妻兒,儘可能的讓妻子展露笑顏。

然而,她的笑容卻仍舊是一次比一次少,一次比一次勉強。

男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每每問妻子是什麼原因,她卻是總是沉默,看男人的目光,也是變得越來越複雜。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終於,他們迎來了第三個孩子降生之日。

那天夜裡,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齊聚,似乎註定預示着,這個即將降生的生命,生來不同凡響。

最終,孩子出生後,竟然全身泛着奇異的金光,而且一股強大的能量,充斥在其體內,強大到令男人心驚不已!

他們的第三個孩子,擁有比他兩個哥哥還要逆天的資質,甚至根本已經超乎了常理,不似人類!

儘管見到了如此妖異的一幕,男子卻仍然沒有在乎,只爲了母子平安而感到驚喜。

更讓他欣喜無比的是,在孩子誕生的一刻,他看到了自己妻子臉上綻放出的,那發自內心的,燦爛而欣慰的笑容。

男人緊緊抱着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一家人幸福相擁。

隨後,妻子恢復往日的溫柔,讓男人將孩子出生的消息,告訴父親和其他家人,讓他們一起分享喜悅。

男子急忙趕回家族,可走到半道上,他又想起剛纔孩子身上顯露異象,他將下人都遣走了,此刻根本無人照顧虛弱的妻子和孩子。

留下娘倆在家,他實在不放心,當即又折返回去,想要安排好了一切,再通知族人不遲。

然而,男人回到家中後,卻看到了此生他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面!

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僕人都昏倒在地,他尚且年幼的長子和次子,也都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氣息虛弱,胸口上都印着一道纖細的血色掌印,但幸好氣息尚存,並未斃命。

但即便如此,也將男人驚的是魂不附體,只道是自己離去之際,有仇家尋來,想要報復在自己的家人身上。

而此時,他突然又想起,還在產房之中的母子倆!

一種驚慌和焦慮,霎時間充滿了他的身心,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後院,趕回了妻子生產的房間!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他卻親眼看到,那剛剛出生的孩兒,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口鼻之中,還溢出絲絲縷縷的鮮血!

那幼小的胸口,此刻微弱起伏着,口中還發出微不可聞,斷續的哭喊聲……

而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牀邊,正是男人的妻子,孩子的親生母親。

而此刻,她的一隻手掌,正印在孩子的胸膛之上,臉上還沾染着,從孩子口中濺出鮮血!

沒錯,府上的這一切,都是女子一人所爲!

這一刻,男子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而女子也是豁然轉頭看向了他,那往日裡絕美晶瑩的眼眸,如今卻是泛着猩紅的血色,沾染鮮血的俏臉,此刻格外的猙獰與陌生!

兩人就這麼對視着,男子的眼中盡是茫然和無法置信,而女人的眼中,卻是說不盡的複雜神色!

終於,男子忍不住發出一聲咆哮,他向女子嘶聲怒吼,問她爲什麼要做出這一切!

而女子原本複雜的目光,最終卻停留在了堅毅和冷漠,如一灘無波死水!

她用極致平靜而淡漠的聲音告訴男子。

“我們本不該在一起,你是渺小的人類,而我是神明!

這些孩子,他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說着,女子竟是再次擡掌,掌心中孕育出恐怖力量,那種力量絕非人類可以擁有!

她這一掌,似乎要徹底湮滅那尚未死絕的孩子,最後一絲生機!

男子見到這一幕,整個人已經徹底絕望,瘋狂的衝上去,替自己的孩子擋住了這一掌!

最終,男子暈厥了過去,等他再度甦醒,妻子已經消失不見,留給他的是兩個身受重傷,天賦衰減,和一個經脈幾乎盡斷,靈根天賦遭遇毀滅性打擊的孩子。

當然,還有男人自己身上和心裡的創傷,身上的傷勢早晚會好,可心裡的傷,卻永遠也不會癒合!

從那一刻起,男人對於那個女人深切的愛,轉變爲了無盡的怨恨!

他恨她的殘忍,恨她的冷漠,更恨她曾經對自己的每一個笑容,和每一句關懷的話語!

因爲這一切都是欺騙與傷害!

心中懷着怨恨,男人將三個孩子悉心撫養,並努力修煉,渴望着有一天,能夠踏入那傳說中神明所在之地,找到那個女人,親口問出答案!

他只想要將三個孩子撫養成人,讓他們安穩的過完這一生,就好像那個女人從沒有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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