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隨便吵了一架，這麼簡單就過關了。可惜沒能順帶把醫藥費給報了……
當然李蟠也並不認爲，公司是那麼好欺瞞的。
大概除了暫時還不知道李蟠和怪物拜把子，親自下場的事。安全局那點小九九也猜得八九不離十。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概也是因爲其他人都死了，而李蟠活了下來，那也只能捏住鼻子認了。
當然，站在董事會，和01總經理那個角度來看，他們大概不會認爲，這件事是某個鄉下位面安全局的人自發打擊報復，幫什麼老鄉出身的經理上位，謀殺競爭者的自導自演。
他們的看法，大概就是安全委員會內部，有些人不滿TheM長期壟斷怪物市場，已經開始串聯，並把ACA推到前臺打對臺戲，同時利用安全局中的勢力暗中幫襯支援，搞起市場競爭了。
恩，死幾個人，就是正常的市場競爭。鬧大了，就是諸天公司戰爭。
所以和之前動不動就無畏跳臉，全球肅正的決議相反，這次公司上層表現得非常剋制。或者說，重視。
半導體收音機親自發話了麼。
畢竟這回的對手，也不是井底之蛙的村鎮合作社，而是跨諸天的企業集團，可以在多元宇宙發動戰爭，與TheM，是平等對等同量級的存在。
那麼出於基本的尊重，大家都會暫時剋制着，在既定的安全委員會協議框架下玩這個遊戲，直到有一方玩不起了，撕破協議掀桌爲止。
到時候自然是梭哈攤牌，打到分成勝負爲止了。
不過現在還是雙方試探，逐漸加註的階段呢。
小輸一筆？不要緊，牌局還長着呢，公司玩得起。
於是李蟠也把全體員工召集起來，傳達了公司會議精神。
“第二批出差員工的名單下來了，阿柒你負責人事，幫忙協調吧。
拉瑪，老劉，四十二號倉庫被暴民打砸搶了，你們組織物流部負責重建。
至於業務部，先把那幾個007屍體找回來，恩，先從081007開始，和安全局交涉一下，能收集多少是多少吧，如果輻射太大，拍個照，打份報告就行了。
另外，暫時不要靠近收藏家站點，太危險了。
十八，0213總經理把他那邊的資料共享到技術部了，你查一下0213007到這邊以後的聯絡人，看看臨時工克隆人都是從哪個非法實驗室搞來的。
以上，隨時聯絡。”
把事情打發給手下人去做，李蟠自己接了個倉庫巡察任務，表示昨晚夜之都鬧的太厲害，搞不定還有其他倉庫被什麼人劫了。身爲總經理他要去巡查一圈。
然後李蟠就出門直接左拐打的回家養傷了，恩，反正能瞞一時是一時，等過兩天一號倉的事發了，再把鍋也扣到暴動搶劫的頭上就是了。
哦，說到赤天狗……
李蟠又給橙子發送了新東大太平洋校區的座標。留言說是從熟人那兒打聽到，有人在工程學院附近見過黃大和的蹤跡，建議她去查查。
確實，之前不是不找，也不算找不到，反而是線索太多了。
黃大和被開除學籍不能使用系統，基本只能目視確認，而在夜之都，像黃大和這種，亞裔青年大學生的身型樣貌，實在是太平凡太普通太路人了。
這在校生和剛畢業的年紀，也沒幾個錢梳妝打扮，裝什麼頂級義體，又有接受一定教育，不會爲了嗑藥開派買包包，自己去割腎賣器官，全身紋滿，整的人模鬼樣的。
這再理個短髮，戴個眼鏡，穿個格子襯衫，背個書包，哇噻那特麼真是茫茫人海完美隱形，誰認得出伱是誰啊。
因此黃大和的情報線索，橙子也真是隔三岔五的收集到好多，自然也不會引起別人太大的注意。
這麼扭扭捏捏不敢當面直說，也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李蟠也得儘量避免被公司，被安全局，被不知道哪裡的各種勢力，注意到他和分身之間的聯繫。
現在可是公司戰爭狀態了，天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被監聽跟蹤了，再怎麼小心也不爲過。
而且他確實也只有這麼多情報了。
昨天晚上，李蟠一時怕血淋淋得把黃大和嚇死了就沒直接現身，而且發現他是真的自願和赤天狗混在一起的，一時不知道這些恐怖分子攻打大學實驗室是想幹嘛，就一直跟着看。
還好暗中跟着，要不是他突然心生預警，眼明手快，扯了那機甲一把，黃大和這小子怕是當場就連人帶機一槍點爆了。
多虧那臺定製的超模機甲確實蠻給力，本體竟然還自帶偏轉立場，被艦炮掃到只被打了箇中破戰損，駕駛艙居然都沒啥大事。
李蟠也就趕緊順着炮擊射線，飛遁去追殺狙擊手了，哪想到居然還直接抓到了0213007，倒也是意外之喜。
只是李蟠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爲啥冷不丁要打一炮暴露位置。要不然安全局怕也很難發現他位置吧？
不過後頭忙着追殺其他007，自然也沒心思關注赤天狗們是往哪個方向逃跑的。
但從新聞來看，三頭犬的主要屠殺現場是繞中環線，沿着城際高架一圈附近幾乎沒有活人了。而新東大遠郊校區方向，倒是沒有發生激烈交火，大概赤天狗順利逃脫了。
不過只要黃大和那小子還活着就行了，只要在夜之都，早晚還有相機的時候吧。
於是打的回到郊區的公寓，一下車李蟠就聞到一陣屍臭。路邊水溝裡躺着不知打死還是醉死還是嗑藥嗨死的流浪漢屍體。門口那些個小賣鋪餃子店都被放火燒了。
唉，肯定的麼，昨晚全城都在燒殺搶掠，暴民都差點攻入都心區，其他地方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是暴力破壞程度的問題罷了。
李蟠看看電梯口已經被炸開了，一地黏黏的血漿，也不清楚是不是哪個賽博精神病等電梯等到發作了。只好從樓梯往上爬。
大概爬到十來層的時間，李蟠巧遇了樓下開餛飩鋪的老闆，這老漢就一臉絕望得坐在那發呆。看來鋪子燒了損失還蠻大的哦。
李蟠經過他，又停下腳步。
“喂，燒就燒啦，再開起來唄，我借兩萬給你啊？”
老闆扭頭看看他，
“阿珍死啦。”
李蟠沉默了。
“抱歉。”
他已經不記得樓下的阿珍了。記得是個扎麻花辮的小姑娘。會來球場上看他們打球。
嗯，就這麼多了。
在夜之都這種地方，隔三差五黑道戰爭，空調暴動，害蟲滅絕的。當初樓裡一起打球的小子，有的上學有的混社會，有的橫死街頭，有的渺無音訊，慢慢得，就湊不起那麼多人來打球，甚至連他們的樣子也記不大清了。
“抱歉。”
李蟠拍拍他的肩膀上了樓。
然後他聽到砰的一聲槍響。
李蟠停了停，繼續往上爬。
終於回到公寓，他看看架子上的水晶球。
水晶球裡是的夜之都，也是黑不溜秋，剛燒烤過一樣。
果然01044的力量還沒消散麼。
“喂，044你還活着麼？”
噹噹敲了兩下球也沒有迴應。
李蟠聳聳肩，坐在沙發上打坐靜修。
是的，哪怕發生了這麼多事，哪怕見識了這麼多人，哪怕目睹了這樣的慘狀，他依然可以心如冰清，入定修行。
這不是他有多冷血，或者是因爲他已經壞掉了。純粹是習慣了。
開玩笑，自己明天的飯錢在哪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飛來的流彈爆頭也說不準，誰有工夫關注他人命運啊。
不過，現在真的有一種莫名的緊迫感，忽然開始催促着李蟠，好像無形的手在揪着他的心。
以前是井底之蛙，什麼也不懂，就是死要錢。
現在見識的也不多，但李蟠也看出來了。
安全委員會掌握的諸天世界，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麼安全，更不是手裡有點錢就能安枕無憂的。
不僅這無數個地球內部暗流涌動，處處蘊涵着反抗，好像一個炸藥桶，隨時會被火星點燃。
哪怕這世界之外的世界，黑暗中的真空，也一樣危機四伏。
曾經，那人類還在茹毛飲血的時代，火把能照亮的範圍，就是人類理性認知的邊界。而外頭的黑暗，都是充斥着各種奇形怪狀，未知神魔的深淵。
隨着人類文明的發展，這人理火炬的光輝愈發壯大，把身邊的陰影都驅散。以至於人類產生了錯覺，認爲自己可以理解一切，認知一切，創造一切的錯覺。
但隨着委員會的科研探索船，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探索多元宇宙，無線空間，這人理認知的光輝能覆蓋到的區域，也正在瀕臨極限。
至少現在看起來，已經開始觸及科學的另一側，另一個人類未來的可能性了。
不，現在看起來，那條路其實是沒有未來的。
虛淵
什麼都不存在，什麼都不會有，終滅，熱寂，虛無的深淵。
這就是李清雲在蓬萊山外，看到的東西了。
太極天已經被虛淵吞噬了。
虛星天也逃不了多久。
強如太上大道祖，雖然自己已是大道化身，亙古長存，卻也對萬道的終結沒有辦法。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苟全宗門，帶着僅存的弟子遷往其他諸天世界，再續道統，苟延殘喘，等到虛淵到來前，獲得一夕的安寧。
現在他們已經逃到這個世界來了。
也就是說那吞噬萬物的虛淵，也離0791不遠了。
他真的得提升自己的實力了。要不然遲早有一天，會像餛飩老闆一樣，眼睜睜得失去一切，而無能爲力，最後只有精神崩潰而死了。
而且去了蓬萊一遊，李蟠已經明白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了。
以前他覺得錯的是這個世界……好吧，世界確實不是個玩意，但主要的問題還是他這個人不行。
當然，不是說李蟠不行，是‘李蟠’不行。
這個0791地球的‘李蟠’，修仙的資質，那就是不行。
以前李蟠不懂這個道理，是因爲《九陰真經》上就沒寫。
嗯，真的沒寫，天知道這書是誰寫的，和提綱公式集一樣，就工具公式方程都給你了，自己去把航空母艦設計出來吧那種。一句廢話都沒有的。
後來李清雲也不懂這個道理，是因爲《上真道藏》上也沒寫。
確實也沒寫，因爲根本犯不着。隨手翻了翻太上九真宗的門規和弟子戒，再看看那堆積如山的題海，李清雲也反應過來了。
蓬萊……
門檻其實很高的好嗎！！
人家是玄門正宗，求道之士啊！
人家是仙人啊！
如果憑自己的資質悟性，都修煉不到‘煉氣化神’境界，根本是沒有資格拜師入門的啊！
那入門弟子的起點都已經是性命雙修，炁體雙行，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大修士！
不是大學生！不是研究生！是博士院士了啊！
平常大家在宗門裡討論的都是自然的大道，宇宙的真理，怎麼終止這虛淵的擴張，宇宙的熱寂這樣的課題啊！
你特麼拿着高考題跑過來說師父師兄這道方程我不會解……誰特麼管你啊！誰有閒心來教你寫作業啊！真題集那麼多自己刷題去啊！
而現在，李蟠全明白了。
因爲《血籙天書》裡寫得很清楚了。
因爲此書是神教憑功勳兌換，人人皆可練習，那自然要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不厭其煩的態度，傳教佈道於世人。
何況神教的功法，是逆其道而行之，到最後才凝魂煉體，鑄就神主大道之身。
所以煉體這各門各派最基礎的事情，編著此書的神主反而寫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簡而言之，李蟠現在遇到的問題其實是無解的。
因爲人，就是生而不同的。
因爲人，就是生來不平等的。
人類不是仿生體克隆人那樣可以根據基因譜完美復刻的產物。
總有缺陷，總有突變，總有無限可能性。
而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從基因層面上講，那就是不能修仙，不能煉炁，就是純粹的凡人。
但也有極少數人，是適應了特殊自然的規律降生的大道之子。
就是一點就通，一學就會，資質拔羣，根骨奇佳，悟性超絕，生而知之，千年難得一見的道傳種子。
道種！
而這樣的道種，只要得人接引，入了正道玄門，自己不作的話，就一定能成爲‘煉氣化神’之境的道子！
你怎麼和人家比？沒得比。
所以問題就在這兒了。
李清雲算是一個道子，妥妥的，但他又不是人，他是燭龍。
李清雲的人型是用法術變化出來的。
《九陰真經》也是爲李清雲設計的功法。
李蟠雖然機緣巧合偷了真經，但他又不是真的龍，他只是個凡人罷了。
是出生在這一甲子湊不出一百個道種的世界，一百四十億人中平平凡凡的一員。
是的，基本可以肯定，李蟠並不是一個‘道種’，他只是‘可以’修仙煉炁罷了。
雖然這種資質，在玄門看來是不值得一提的垃圾，在神教看來，是可以挽救的垃圾，但考慮到這個垃圾世界絕大多數人，連魂魄都凝結不出來，李蟠這樣的資質，已經算是垃圾中的明珠了好嗎！
但垃圾終歸還是垃圾，空有手中再多的神功秘籍真經妙法都沒用。
能突破凡人，修煉到‘煉精化氣’大成，就已經是‘李蟠’這個人，努力和潛力的極限了。
這不僅僅是世界的枷鎖，這更是他這個人的枷鎖。
但是不要緊！
還！有！法！
血籙神主告訴你，身體也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踏上求道之路，就足夠了！
資質平凡又怎麼樣？根骨低劣又怎麼樣？智商低能又怎麼……咳咳，這個就真不行了，腦殘沒藥醫的不好意思。
咳咳總之，只要沒有智力缺陷，而且有基礎的修道天賦，資質差點不要緊！血神子大法可以挽回！讓神主手把手！一步一步教你！成！大！道！
那畢竟神主當初慘到只剩一身皮了，還能重生得道呢，你還能有人家慘不？
李蟠也只得表示不能不能，還是你厲害你厲害……
要不怎麼說大家都信神教呢，丫是真牛逼，根本無話可說啊……
當然李蟠不是現在要廢功重煉人家神教的功法，他已經有一個分身在煉了麼。但他可以旁徵博引，根據《血籙天書》中神主和顯師父兩個人的諄諄教導，推導出《九陰煉形》的改良修煉之法。
不得不說，這還真多虧了《血籙天書》中各種道體的‘血煉吞噬之法’，還真就有吞噬解析龍族道體的例子。
不得不說這天書確實是旁徵博引，博大精深，包容百家，兼容幷蓄。難怪值得神教弟子，征服諸天萬界作爲祭品來求取的。
也不得不說，太上九真宗的道行確實高深，神主固然厲害，能在兼容玄門秘籍的基礎上創造出我道神功。顯師父也同樣是學究天人，還能把其中所有的改動借鑑優化之處都挑出來，詳細解釋其中的因果關係，雖然也有吐槽的嫌疑……
但毫無疑問，《血籙天書》，真是比《九陰真經》那本工具書好懂太多了。
於是李蟠一眼睜一眼閉，李清雲一眼閉一眼睜，
左手《九陰真經》，右手《血籙天書》
雙管齊下！
很快就推導出了以這具人身，煉成九陰四轉，結丹突破的辦法！
簡單來說，之前屢次九陰煉形不能成功，不是炁不夠，就是肉不夠。
按照《九陰煉形》爲燭龍道身設計的正常流程，當然是先血肉進化，蛻皮化龍，結成內丹，然後再反過來用法術變身成人型道體。
但李蟠受凡人肉身和天道的限制，第一步就卡住了，畢竟他沒有真正龍族的潛能，真氣也不可能支持後續成長超進化的消耗。同時被凡人的經脈內景所限，能夠聚集的氣有限，始終無法達到結丹突破的標準。
好在吞了龍血，化身使徒，有無限的炁，無限的潛能，突破的客觀條件已經達道了。
需要解決的是肉身極限的問題。
而這個最難的問題，想通了反而是最簡單的。
這具身體不行，就換一具啊！
你看，李清雲的人型道體，已經是妥妥的‘煉氣化神’修士了不是麼！
那這不就是正確答案了唄！
直接抄過來不就完了麼！
藉助血煉之法！
這！就是李蟠的破題之法！反其道而行之！先煉成‘煉氣化神’道身！然後反過來煉氣充盈內景！最後再去鍛鍊九陰真形的變化！
藉着之前手術麻醉藥的效果還沒消退，李蟠忍着劇痛，對內臟進行了大刀闊斧！
以煉血之法，從內部破壞自己的細胞，把人類的經脈，完全破壞，然後觀想李清雲的道體！原地克隆復刻！強行跳過中間步驟！把自己的器官經脈，直接改造成原模原樣的，‘煉氣化神’修士！李清雲的道身！
把身體從區區凡人，洗煉成結丹修士！
繞過天道的限制，繞過自然的鐵律！
不是用氣，而是用龍血，用人肉，模擬出李清雲的‘丹’來。
對，這不是人類煉炁士的結內丹之法，也絕非李蟠的自創。
而是顯老師在附錄中注的，太古人類，模仿妖物修煉外丹的法門！
有個悶騷吐槽的老師真是太好啦！
這便是！完全妖化！
老子不做人啦！
成功了！
突破了！
抄了一條近道！
久違的，真氣再此開始充盈增長了！
而且沒有風雨，沒有雷鳴，沒有閃電。也不用天打雷劈。
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但李蟠捂着丹田，分明感覺到了胃內包裹着‘龍血’的‘丹’，正好像個反應堆，核引擎一樣。源源不斷，連綿不絕得把真氣輸送全身。
不，他現在已經是走了妖修煉體，那這就不叫‘丹’了，應該叫‘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