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與天地合(求訂閱)
有時候,醉了便是醉了。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醉意讓人沉浸其中,不願清醒過來。
在陳逸幾人看來,此刻的陳遠就是這樣的狀態。
即便喂下醒酒湯,身着紅衣長衫的陳遠,依舊躺倒昏睡。
他的臉被銀白長髮遮掩,硬朗的臉型卻總會流露出一抹哀傷。
儘管偶爾他也會笑得很憨,彷彿是在睡夢中看到了他的念想。
“這麼說來,的確是凌音容師姐自己的選擇,爲了讓他活下來……”
確認真相如此,蕭玄真輕鬆許多。
不過她的心中,莫名的生出幾分傷感——既爲凌音容師姐,也爲陳遠。
活着的人看似活着,卻恨不得死去。
死了的人固然得償所願,但留下了太多的遺憾,不禁讓人惋惜。
“凌師姐……真好。”
花仙子想不出更貼切的言語,一個“好”字,便是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很少有人能坦然面對生死,更沒有太多願意犧牲自己挽救他人的人。
花仙子默默注視着陳逸,如以往那樣,她的雙眸裡只有那張側顏或者背影。
魏瑾瑜將這些都看在眼裡,目光不時打量着陳逸和陳遠兩兄弟,心思莫名。
她之所以選擇留下來,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則是“好奇”。
一是好奇陳遠從勳貴子弟成爲絕刀傳人的轉變。
二則是好奇他會不會繼續沉淪,成爲人見人怕的邪道中人。
當然還有其他,比如武安侯陳家未來的爵位傳承等等。
驅使這一切的便是那日她與謝東安兩人的爭執。
魏瑾瑜始終認爲陳遠和陳逸兄弟的抓週儀式上,存在很多貓膩。
要知道京都府勳貴衆多,武侯、文臣世家不勝凡舉,每隔幾年十幾年都會出現一些傑出子弟。
但很少出現過如武安侯這一代的狀況——陳遠和陳逸兩人都如此出色。
並且,陳逸獲得了武安侯祖宗英魂庇護,而陳遠竟拿到了敬業侯一脈的傳承抓週物。
這是自魏朝建立以來,破天荒的第一次!
直覺告訴她,其中必然存在一些隱秘!
魏瑾瑜一邊想着,一邊笑着說道:“誤會解除,這下逸哥兒該能對劍峰山就有所交代了吧?”
陳逸的眼神略有怪異,這位十四公主似乎太過熱情了些。
印象中,他們在鎮南關外初見的時候,魏瑾瑜並沒有對他太過關注,甚至不如那位姜夜。
不過他也得承認,陳遠沒有殺了凌師姐,的確是他所期望的。
一念至此,陳逸點了點頭,轉而交代起蕭玄真、花仙子準備好前往化龍池。
兩女自然應下。
魏瑾瑜見他這樣冷淡,倒也識趣的沒再湊上來,自顧自的待在一邊,時不時查看下陳遠狀況。
謝東安和公冶守對視一眼,便找到陳逸。
“逸哥兒,如今秘境之內的風險解除,但讓我頭疼的還是外界的變故。”
公冶守傳音說道:“可惜我等無法與外界聯繫,只怕屆時難以應對。”
陳逸思索片刻,搖頭道:“該來的總會來。”
“不論妖魔、蠻人有何計策,眼下我們只能以秘境爲主。”
以秘境內衆多天驕的實力,應對一些薩滿尚可,但若是面對蠻人大軍,依然捉襟見肘。
這一點,陳逸深有體會。
曾經那段與妖魔大軍廝殺百年的經歷,讓他深刻體會過軍陣和江湖散客比鬥區別。
如若不是實力碾壓,很少有人能夠活着走出大軍圍殺。
畢竟“人力有時而窮”,面對源源不斷的敵人,便是陳逸也會有力竭的時候,何況其他天驕?
“等秘境重新開啓,我先出去查看情況,東安兄和十五皇子你們隨後。”
聞言,謝東安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這樣風險最小。”
話雖如此,三人都不希望剛離開秘境就遭遇南蠻教或者妖魔襲殺。
若是那樣,便代表着古天罡等人已經離開了秘境所在的龍心湖。
他們要麼被殺,要麼被追殺。
不論哪一種,都是最壞的情況!
沒過多久,陳遠甦醒後,五人寒暄幾句,便啓程進入化龍池內。
“也不知這座東皇宮的原主人有多強大,只怕他在黑暗時代也是站在巔峰的存在吧?”
初一進入看清內裡景象,陳逸也有所震驚。
只見巨大的宮殿之內,四根高有百丈的金色柱子立在四方。
金色柱子上還有四方神獸浮雕,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看向中間一座池塘。
那池子很大,足有十丈長寬,池水碧綠如翠,水面上霧氣繚繞。
池水之上,一片片如同荷葉般的臺子高低起伏,一直綿延至內裡的一座亭子。
而先前已經進入這裡的魏南天等人,此刻都端坐在荷葉之上盤腿修行。
不知爲何,他們都沒有選擇進入那座亭子內,多數都是待在最外圍的荷葉上。
唯有魏南天等幾名實力較強的天驕,位置離那座亭子近一些。
等到陳逸來到周遭,方纔發現其中玄奧。
“這裡竟是和秘境之外一樣,有着陣法護持,威壓古怪。”
蕭玄真四下看了看,當即找了個荷葉端坐下來說道:
“我就在這裡了。”
這次她跟着前來秘境,並非爲了這座化龍池,坐哪裡都無所謂。
謝東安和公冶守也都上前。
但公冶守只越過兩片荷葉,便停了下來,無奈說道:“這裡已是極限。”
謝東安則是停在和魏南天同一圈的地方,仔細感知之後,艱難再邁出一步坐了下來。
“這裡的靈氣很古怪,好似專爲武道吸收,竟是很輕易就轉化爲修爲!”
他只說了一句,便盤腿而坐,不再開口。
陳逸見狀,待花仙子入定之後,他才深入這座化龍池。
但越是接近亭子,他的神色越古怪。
他只覺得周身籠罩的威壓不僅沒有增大,反而隨着深入還減弱不少。
一直進入到亭子內,陳逸回頭看了看,方纔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着手腕上的青龍手鐲,心中呼喚:“小青,這是你做的?”
青龍手鐲眨了眨眼睛,聲音傳至他的心內:“這是龍的家呀。”
家?
陳逸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你一直在這裡生活?”
“對呀,”小青龍奶聲奶氣的說:“龍在這裡住了很久的。”
“怎麼樣逸哥兒,這裡很漂亮吧?”
陳逸打量着周圍的景象,點了點頭:“漂亮是漂亮……”
只不過這裡太空曠了啊。
這時,有人看到深入亭子裡的陳逸,差點以爲是在做夢。
“‘小劍仙’怎麼出現在那裡?!”
“他的實力有這般強大了嗎?”袁定山狐疑的說道:“那裡的位置,只怕虛極境也難抵達吧?”
要知道這裡環境特殊,只以修爲判定,技法境界並不影響各自位置。
便是以魏南天和謝東安兩人神遊境的修爲,也只能深入三分之一的位置。
而比他們修爲低了兩個大境界的陳逸,怎麼能深入到亭子內?
“人比人氣死人啊,他的劍道強大也就算了,連修爲都這般妖孽……”
謝東安聞言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之後,便繼續入定。
“時間緊迫,各位專注修行!”
隨後,衆人便都各自繼續着修行。
有的參悟功法,有的藉助化龍池提升修爲。
見狀,陳逸也盤腿坐下,以九轉玄罡訣爲基,進入修行。
“的確玄妙!”
剛一入定,他就發現這裡的靈氣讓他的修爲提升迅速,尤其是靈竅氣旋。
一縷縷古怪的氣息輕易的化爲蒼白劍意,注入他體內祭壇中,被小青龍和小白虎吸收。
莫名的便有一顆靈竅氣旋浮現,速度之快,甚至讓陳逸都感覺不太正常。
但隨着他入定之後,他的心神也很快沉入體內。
很快便有一圈圈蒼白劍意籠罩他的身體,將他淹沒其中。
青龍手鐲悄悄探了探頭,似乎察覺不會被周圍的人發現,它好似放鬆似的跳下來。
“逸哥兒,逸哥兒?”
小青龍試探了下,見陳逸沒有反應,便眉開眼笑的扯下他的須彌袋,從裡面取出丹藥吞了幾顆。
“逸哥兒不在,龍是老大,嘿嘿……”
說着,它便如同喝醉般攤倒在陳逸身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
東皇宮秘境開啓後,便如同與世隔絕一般。
不僅內裡的情況傳不出去,秘境所在區域內的消息同樣少有出來。
連號稱“江湖諸事皆曉”的四方樓,也像是失去了觸角,僅是每隔半天傳出些事情。
“南蠻教在驅趕密林內的魏人離開。”
“有邪魔外道出現在密林內,像是‘瘋老頭’封禪和‘孽屍’昔子良等。”
“有妖魔偶爾出現,但龍心湖有宗門、學府的各位前輩,安全無憂。”
“地榜中不少天驕進入秘境……”
等等這些消息從南蠻之地擴散至鎮南關內,連浪花都沒有打起,便逐漸被人忽略。
除少數人略感奇怪外,多數人都以爲秘境開啓以後,天驕們進入其中歷練,消息少些實屬正常。
然而很多事情能瞞得過瀟灑浪蕩的江湖人,卻瞞不過大魏朝堂。
京都府,皇城萬盛殿。
“砰!”
魏皇拍案而起,紫金龍袍加身,讓那張國字臉更顯嚴肅。
“妖庭南下,妖魔大軍壓境,整整三天消息才傳到朕這兒。”
“如此緊急的消息爲何拖延這麼久?他王西都在做什麼?!”
此刻,朝堂之上文、武分列兩側。
謝靜站在文臣之首。
鎮南王公冶嘉鴻和鎮北王杜青兩人則站在武侯首位。
他們身後便是武安侯陳太平、敬業侯周天策、百花侯龐宗康等人。
聽到魏皇的質問,杜青面色一沉,上前一步道:
“回稟聖上,如今妖魔大軍已經出現在北雄關外,情況危急。”
“以臣之見,應當先商議出應對之策,援助北雄關避免出現三十年前的慘狀。”
“待擊退妖魔大軍後,臣自會押泰山侯回返京都府嚴查不待!”
話音剛落,還不待各位武侯附和,謝靜卻是第一個站出來道:
“鎮北王說得是,如今大敵當前,我等不能自亂陣腳。”
魏皇看着左右,臉上怒火頓消竟笑了起來,彷彿先前的呵斥不存在一般。
“難得謝相與鎮北王想法一致。”
“既如此,北雄關之事便由你們商議決定,武安侯、敬業侯,你二人隨時待命!”
“是!”
陳太平躬身行禮,眼角掃到年邁蒼老的周天策,面色不變。
魏皇起身向外離開,一邊走,一邊說道:“另外朕要提醒你們。”
“再有數月,那場盛會就要開啓,朕希望在那之前能讓妖庭退守!”
“微臣明白!”
杜青和謝靜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清楚這個時間是聖上的最後通牒。
若是那個時候北雄關沒有擊退妖魔大軍,必定會有人得掉腦袋。
待魏皇離開,杜青和謝靜帶着陳太平、周天策四人聚首。
杜青皺眉說道:“說來奇怪,這次妖庭南下,看似妖魔衆多,但都是些下三品的小妖。”
“起初只有一萬,第二日增加到兩萬,今日之前方纔到了三萬。”
“想來王西都也是因此大意了些,以爲是妖庭派來的探子。”
謝靜聞言輕笑道:“說明妖庭此次南下並非爲了攻破北雄關。”
“想必聖上將此事交給你我也是清楚這一點,否則軍國大事,他不會這般兒戲。”
杜青看了他一眼,“那是爲何?妖庭這樣興師動衆,總不能專程給泰山侯送戰功吧?” 謝靜很篤定的說道:“故佈疑陣罷了!妖庭南下只是擺明態度,以牽扯朝堂注意。”
“謝相是說,這背後還隱藏着其他用意?”陳太平眉頭微皺,“難道是爲了那場盛會?”
“或許是,或許不是。”
謝靜雙手攏在衣袖裡,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周天策,笑着問:“敬業侯以爲呢?”
周天策咳嗽一聲,答非所問的說:“若是妖庭有變,當是武安軍頂上。”
謝靜不置可否的說道:“敬業侯說的是,如今的敬業軍都是剛招募的新兵,的確難以扛起重任。”
“不過爲了防止妖庭變故,也需要早做準備,新兵也是兵。”
周天策擡了擡眼皮,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潮紅,咧嘴笑道:“便依着謝相所言。”
杜青三人對視一眼,都知道他這是在推脫。
“太平,此事還是以你爲主,即刻召回武安軍,做好北上馳援的準備。”
“是。”
陳太平點了點頭,瞥了眼端坐一旁的周天策,心中微冷。
商議之後。
陳太平一路回返武安侯府,卻是看到陳太行急匆匆迎來。
“大哥,出事了!”
“若是北雄關外的妖魔異動,我已知曉。”
“不是,是南蠻!”
陳太行焦急的說道:“先前我派往那邊的斥候已經三日沒有傳回消息了!”
陳太平皺了皺眉,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幅畫面。
三日,蠻人,妖魔南下另有目的……
難道這一次妖庭南下是爲了掩護蠻人?!
“不好!”
想到這裡,陳太平神色越發嚴肅起來,吩咐道:
“你即刻確認那邊情況,務必找出斥候失聯的緣由。”
“另外你通知三叔,讓他豎武安旗,召集所有休沐在家的老兵。”
說完,陳太平轉身要走。
“大哥,”陳太行連忙說道:“逸兒還有遠兒都在南蠻!”
陳太平腳下頓了頓,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嘴上說道:
“不要將此事傳到後院……我有事要去一趟鎮北王府,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
陳太行見狀嘆了口氣,只得先按照他所說執行,急匆匆奔走起來。
同一時間,一些有弟子前往南蠻秘境歷練的世家和宗門也都察覺到異常。
多數都與武安侯府一樣,不約而同的發現那些隨行的護道者們都失去聯繫。
京都學府、無量山、太虛道宗、羽化仙門、虞山派等等,紛紛查探南蠻可能出現的變故。
……
南蠻之地,龍心湖外。
古天罡等人聚集在一起,眉頭緊鎖。
四天時間過去,依舊沒有人成功逃離這片秘境範圍,更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繫。
不僅如此,在望氣術的觀察下,南蠻教還在方圓三千里內佈置下血氣秘法。
連先前離開的拜神宗等人也在其中佈陣,一層疊着一層。
“這是要將我等徹底困死在這裡?”樓壓神色嚴肅的說道。
“怕不是這樣簡單,”孫道輔皺着眉頭,指向後方的秘境道:“還有秘境之內的人。”
“這一次前來此處歷練的弟子,不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這麼做,是爲了那場涉及甚廣的賭鬥。”
古天罡疑惑道:“妖魔如此做尚還能理解,南蠻與我魏人都屬人族陣營,怎麼會配合?”
“這一點貧道也想不通,”孫道輔搖頭道:“只能猜測和南蠻教內部有關。”
說着,他指了指密林內的蠻人,特別是爲首的女蠻道:
“這次南蠻教教首親自前來,想必並不是因爲她重視秘境,很可能有其他緣由。”
“若貧道猜得沒錯,她是被逼無奈纔會離開那座宮殿。”
人羣的李學士微微頷首,附和道:“很有可能,盡些年南蠻教都由大祭司把持。”
“若是出現變故,只可能是他與妖魔勾結。”
沉默片刻。
古天罡罵罵咧咧的說:“那總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吧?”
徐飛燕勸說道:“天罡道友先不要急,我想現在宗門那裡應該已經察覺到異常,很快便會派人前來。”
“沒錯,”樓壓哼道:“若是被師兄知道南蠻教所爲,他定然不會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