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惶恐,但私以爲,此等大逆不道的妄悖之徒,一旦真的到了臣的府上,臣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將這等狂徒拿下,以正天下之風!”
“讓天下人知道,大隋不可辱,陛下不可辱甚至大隋之臣也不可辱!”
一個慷慨激昂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衆人稍稍偏頭看去,就見到虞世基正在諂媚道。
羣臣眼角抽搐,虞世基這傢伙,有手腕,也有手段,但是也不要臉,基本上楊廣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文人的風骨和素養都無。
“你倒是忠心,好了,都起來吧!”王不二淡淡道。
“謝陛下!”
羣臣陸陸續續的站了起來,等待着楊廣的下文,畢竟今天召開這個早朝,絕對不只是爲了說這麼一點東西而已。
“朕被刺的這七日,一直在昏迷之中,險些性命不保,多虧祖宗保佑,才讓朕轉危爲安。”
“臣等該死!”
羣臣又再一次跪下,頭叩在地上,面露慚愧之色。
畢竟主辱臣死,自家君主差點被人殺死在皇宮大內,可以說是在每一位朝堂之上的大臣臉上狠狠的一記耳光。
不管這個人心裡怎麼想的,但是明面上,感到羞辱是一件政治正確。
“好了,朕想說的不是這個,朕想說的是,這七日的昏迷之中,朕夢到了先帝,先帝狠狠的斥責了朕,言說是朕的緣故,才導致了今天大隋境內烽火四起,民不聊生!”
“臣等無能!”
“朕思來想去,雖然覺得先帝的話有些偏頗,但是也不無道理,令朕十分慚愧,畢竟先帝在世時,天下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王不二說完又打了個哈欠,彷彿沒睡醒一般。
話語裡面雖然說着自己感到慚愧,但是從他的面部表情裡面,絲毫沒有察覺慚愧悔過的樣子,甚至於連語氣也都是平平淡淡。
就連一旁的韓貂寺都是看的有些尷尬,覺得自家陛下連表演都不願意表演,彷彿是將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一樣。
而大殿下的衆臣也是感覺嗶了狗,心裡暗罵你那是慚愧該有的樣子嗎?怕不是夢見先帝也是假的吧!
但是心裡這般想,但是嘴上依舊要誠惶誠恐道。
“臣等有罪!”
畢竟楊廣不需要演技,但是他們需要呀,否則在自家陛下訴說自己有罪的時候,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簡直就是找死。
畢竟做官的本質就是幫助自家的君主,治理好整個國家,君主有錯就勸誡,現在楊廣說他自己有錯,那麼他們這些大臣天然上就是難辭其咎。
“所以朕反思了一下自己自繼位開始的所有所作所爲,發現大致方針不錯,但是卻太過急切了一些,畢竟先帝雄才偉略,朕也不願意落於其後。”
“所以朕今天主要是有三件事情宣佈,第一件,暫緩徵討高句麗,將所有將士回防邊境要塞,修養生息,節約物資!”
“陛下英明!”
羣臣對於這件事情倒是沒有太大的牴觸,畢竟三徵高句麗確實是太過勞民傷財了,楊廣想通這一點,不足爲奇,畢竟楊廣在自己還是晉王的時候,就一直素有賢名,壓得當時的太子楊勇擡不起頭來。
雖然這也跟楊勇不得楊堅以及獨孤伽羅的喜愛有所關係,但是楊廣自己的手段卻也不可小視。
“第二件事嘛,就是朕突然覺得,朕的江山裡面有太多尸位素餐之輩,朕辦了這麼大的錯事,卻依舊沒有人敢來勸誡朕,真是讓朕失望透頂了!也不知道,要你們究竟有什麼用?你們可以跟朕說說,你們有什麼用嗎?”
“臣等無能!”羣臣再次高呼,但是心頭也是升起了一抹警兆。
“好了,你們除了會說這幾句場面話之外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嗎?”
“臣等無能,讓陛下煩憂了。”
“所以,朕打算繼續先帝所說的科舉,於全天下選拔人才,輔佐朕治理天下!”楊廣終於拋出了第一個驚世駭俗的炸彈。
科舉,隋文帝楊堅曾經提出過的一個設想,只是也只是設想,因爲當時幾乎所有的大臣們都反對這一個可以從平民之中挑出有用之才的方法。
原因很簡單,這是世家的天下,一旦用了這樣的方法,相當於斷了世家的根,所有的人都成了天子門生,讓他們世家怎麼辦?
現在做官的方式其實是沿用前朝的九品中正制,導致現在幾乎所有的官位都被世家把持,想要做官,要麼投靠世家,要麼造反。
所以幾乎整個朝堂上下幾乎都是尾大不掉的關係鏈。
而現在楊廣要動這個蛋糕,簡直就是要絕世家的戶呀。
就連宇文化及也保持不住古井無波的臉色,驚駭的看着坐於龍椅上的楊廣,像是有些不認識他了一般。
他怎麼敢?他怎麼會?
當即有一些大臣以一種悲憤莫名的狀態高呼:“陛下,此舉萬萬不可啊,科舉雖然有選拔天下賢才的功能,可是自古,選官舉德惟先,一旦採用科舉,便無法知道其人之德,萬一其心叵測,進到官場,手握權柄,便是天下百姓的苦難了!”
“臣冒死以薦,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請三思!”
一個個大臣不停叩頭,希望楊廣可以收回這麼一個異想天開,膽大妄爲的決定,並且從此以後不要再提。
一時間,大殿之內不停響起頭磕在地上砰砰砰的聲音。
甚至有不少大臣的額頭都磕出了血來。
王不二坐在龍椅之上,有趣的看着下方這些一個個哭爹喊孃的大臣們,彷彿自己把他們爹媽都給殺了在那裡喊,人心自私,無論忠臣還是奸臣都是一樣。
一動到他們的利益鏈,就如同殺了他們的父母一般。
“所以,你們是在逼朕咯?”
王不二一直慵懶的聲音忽然變得冷冽,如同萬古寒風吹拂而過,讓所有跪在地上的大臣只感覺如墜冰窖。
他們的眼中,楊廣的身影頓時消失在龍椅之上,只見一條猙獰的萬丈黑龍盤旋其上,正冷冷的看着他們,彷彿下一秒,就會將他們全部吞入口中。
可是下一瞬間,這條萬丈黑龍就消失在了他們的眼中,彷彿一切都只是他們的幻覺。
一時間,一些意志不堅定的官員,只感覺雙腿之間一陣溫熱,死死的將頭叩在了地上,不再說話。
宇文化及也是感覺脊背發涼,不明白爲什麼只是七天不見,本來該死楊廣不但沒死,反而像是忽然間變了一個人一般。
那瞬間的壓迫感,比之他年少時面對楊堅之時更盛,楊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臣不敢逼迫陛下,只是臣等一片赤誠之心,還請陛下明鑑,此等做法,完全就是在自毀大隋根基,爲了陛下,爲了先帝,爲了大隋,老臣冒死以諫,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否則,老臣即便死了,也無顏面對先帝,面對列祖列宗。”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否則今日,老臣便撞死在這大殿之上,老臣死不足惜,只是希望陛下迷途知返!”
惶恐過後,一些白髮蒼蒼的大臣開始繼續哭嚎,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甚至揚言要自己撞死在這大殿之上。
畢竟這件事情太大了,哪怕號稱楊廣舔狗的虞世基這個時候也不會站在楊廣的身邊說話。
畢竟世家傳承,最重要的就是朝中有人,哪怕一時敗落,只要朝中還有人在,並且顧念那一絲香火之情,就終有崛起一日。
所以他們怎麼也不會讓楊廣動了這祖宗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