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看完這頭魘物的記憶，有什麼想法？”無間微笑着問道。
方不平只感覺心裡堵得慌，哪怕此時七情六慾都降低了不少，但是畢竟他是以第一視角回憶了這頭魘物最幸福以及最黑暗的時光，多少有點像是自己經歷過一般。
之前有多幸福，之後就有多殘酷。
所以對於這頭魘物後面殺死了那些村民的事情，他並沒有感到痛恨，只是覺得解氣，甚至是理解。
太陽隕落了，世界化爲黑暗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誰讓這些人純粹就是作死，因爲封建迷信，要將這頭魘物的妻子獻祭給所謂的湖神，讓這頭魘物徹底崩潰。
只是讓方不平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寧願自殺，也不願意以人身去殺任何一個人，只是最後執念太強，最後徹底化爲魘物。
並且更爲神奇的是，由於跟他妻子死亡的時間並沒有相隔太遠，竟然將其妻子的一點魂魄捲入其中，保留了那麼一點點善。
真是一個溫暖的人呀！
方不平覺得，如果是他遭遇到這樣的事情，他會毀滅一切，儘可能的報復。
不過除非是遇到足夠觸動，甚至顛覆魘物自身認知的事情，否則根本無法喚醒這一點點的善。
魘物的認知是和作爲人的時候完全相反的，以前認爲人又多美好，成爲魘物之後就會覺得有多醜陋。
如果不是周沐希最後的捨命相救，喚醒了這頭魘物的那一點良知，爭奪起了身體的控制權。
現在，方不平估計已經過了魘門關了吧。
第一次，方不平開始從客觀的角度看待魘物這一存在，之前由於父母死在了魘物的手上，對於魘物的印象，就是殘忍嗜殺，沒有任何人性可言的怪物。
哪怕後面無間寄宿在自己體內，告訴自己魘物的來歷是人類死前的執念所化，其實對於方不平來說，也沒有太多感觸。
只是沒有想到，這次動用無間的能力，親自體驗了魘物轉化的記憶，纔多少有點明白，無間說過的一句話。
“魘物，其實也不過是可悲的生物而已。”
自己明明不是澄空，但是看着對方所擁有的幸福頃刻之間坍塌，見識到人類的卑劣，造就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忍不住心生憤慨。
可想而知當事人究竟有多麼的絕望，而這股絕望有多強烈，所引發的黑暗就有多洶涌。
方不平忽然想起，以前聽過一句話，人類，其實不過是長在世界上的有害細菌，那麼魘物，算不算是世界對於人類的反擊？
有光的地方就會有暗，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陽春水，總會有人窩在黑暗裡面替這些人做着骯髒的事情。
所以澄空的事情絕對不只是個例而已，只不過是他的執念比任何人都要強烈，才能夠轉化爲魘物。
世界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痛。
這算不算是人類自己的自食惡果呀？
方不平趕緊將這個念頭驅散掉，再怎麼說，他也是人類，他天然就是站在了人類這邊，縱然人類一邊卑劣的存在不少，但是他沒有選擇。
況且，魘物是無差別殺人，如果只是去殺將其害成這般的人的話，方不平不會管，算是那些人自作自受，但是其他人呢？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要承受這樣的事情，就像是這所高中裡面的學生，何其無辜！
真正讓方不平感到難受的，是他好像已經無法用善惡來評論魘物了。
如果魘物是惡的，那麼也是人類的惡所造就的，他們本身並無善惡的分別，甚至讓方不平有些難以接受的是，魘物還是有善的。
就像是澄空，如果不是心頭一點善在最緊要的關頭勒住了惡，只怕他現在已經死了。
又好比無間，如果他是惡的，根本沒有必要最後幫忙，雖然他只是想要看看我能夠在他的影響下面堅持到什麼時候，但是並不能抹殺他幫了自己的事實。
“無間，究竟什麼是善惡？”
方不平開口問道。
“你口中的善惡是你們人類以自身爲基準所制定的道德，簡單點來說，對你們有益即爲善，對你們有害即爲惡。”
“所以沒有什麼討論的意義，很多東西一旦放在大環境裡面，就只是立場問題罷了。”無間淡淡的聲音響起。
“堅定你所堅信的，就可以了！”
方不平點點頭，承認了無間所說的話，確實，單純的討論善惡沒有意義，而他儘管對魘物的印象有些改觀，但是除去它們的心也依舊堅定。
我同情你，但是並不妨礙我殺了你。
之後，因爲白霧散開，而其他馭魘使也終於從其他地方趕到，得知方不平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解決了這頭魘物之後，都是感到驚訝。
至於倖存的學生的救援工作，以及事後安排，跟他們無關，那是政府的事情。
而方不平在恢復行動能力之後，便和木枝遙交代起了事情的發展經過，不過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重要的事情直接隱瞞了下來。
這個時候，寄宿在方不平體內的魘物——無間，發生了一些變化。
本來一直淡然的氣質發生了轉變，朝着詭異莫名的方向變化。
“終於吞噬了第一頭魘物，不錯不錯，遊戲越來越有趣了，方不平，你可一定要努力呀！”
旋即，恢復了常態，彷彿無間自己都不知道有過一瞬間的轉變。
毫無疑問，無間就是王不二在此界的馬甲，當時王不二初來此界，便已經洞穿了此界的所有歷史，明白了此界的本質。
不過此方天道雖然弱小，但是警惕性較強，若是強行入場，吞噬魘物，只怕會立刻引起天道警惕，只怕天道會強行自我歸墟。
那個時候，王不二想要魔染此界的事宜就將陷入漫長的拉鋸戰，可謂是浪費時間。
所以王不二自行編撰根腳，融入此方世界，按照此方世界的規則行事。
甚至連無間自己也一樣不知道自己是他人的馬甲，只以爲自己是一頭特殊的天災級魘物罷了。
但是他這頭天災級魘物正處於“虛弱”狀態，只擁有初生級魘物的力量，打不過別的強大魘物，只有藉助工具人馭魘使的力量。
至於選擇到方不平，只能說是機緣巧合，畢竟對於王不二來說，誰都是一樣的，誰當工具人不是當呢？
所以不得不說，緣分，有時候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因此方不平也不是不能死，大不了就是換一個宿主，這點滴時間，王不二浪費的起。
畢竟他以前的時間計算都是以量劫來計，現在能夠將力量透出來之後，哪怕耗費個萬年的時間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