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珩回到王府裡,剛進王府,管家就找過來跟他說,王爺在書房等他。
蕭煜珩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麼,只是邊走邊想,祖父是不是知道他偷偷跑去看那傅小倩去了,不然怎麼他一回府就要他去見他?
賢王正揹着手站在書房裡,看着面前的一架子書,不知道想些什麼呢。
蕭煜珩走到他身後喚道:“祖父。”
“嗯,看了人回來了?”
蕭煜珩心裡一跳,知道自己猜對了,便也不敢說謊:“對,是看了那傅小姐回來了。”
“人長得怎麼樣?配得上你吧?”
蕭煜珩有些啞口,心想他娶妻又不是單看容貌長得好不好看的,而是想要娶妻娶賢,娶個自己喜歡的,像這種指腹爲婚的跟盲娶有什麼區別?
賢王見他不說話,轉過身來看他,蕭煜珩只好連忙回道:“長得還算順眼。”
“喜歡嗎?”賢王繼續道。
蕭煜珩想着傅小倩剛纔貪吃又貪財的樣子,雖然說是不算討厭,但要說到喜歡,那也沒有這回事,於是回道:“才見第一面,哪裡有那麼快知道什麼感覺?只是祖父,這門親事,我可以不說退親先,但是要成親,能不能別這麼快?”
“哦,”賢王睨着他那明顯有事的樣子,湊近他笑問道:“你不是偷偷去看的嗎?還跟人家說話了?怎麼回事?跟祖父說說唄,我替你梳理梳理。”
蕭煜珩知道自己的神色也瞞不了祖父,從小他有心事,祖父都能看得出來,於是便如實將剛纔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祖父,說完以後問道:“祖父,這世間真有這樣的奇人嗎?真的有人能跟死去的人交流?”
賢王聽了神色沉默了一下,然後他提步,緩緩往外走去,蕭煜珩便也不說話跟在他身後。
賢王在廊下養了幾隻鳥,他看着籠中的畫眉,緩緩說道:“這人世間多少能人異士呀,既然有人相信有神仙,爲什麼不能相信有人能看見鬼呢?”他說着又輕嘆了一口氣,轉回頭去看着孫子的神色,問道:“你是不是找人家幫你什麼忙了?”
“我想讓她幫我看看趙笠的案子,我相信趙笠說的話,他絕不會殺人。”
趙笠,是蕭煜珩的好友,自小父母雙亡,由他經商的伯父伯母一手帶大,從小就聰慧,在左鄰右舍眼裡是個神童,性格沉穩謙虛,住在京郊,半年前和寧國公府的三小姐林泓儀因爲一場避雨而相識相戀,只可惜寧國公府看不上趙笠,哪怕趙笠滿腹才學,他們也要棒打鴛鴦。
因爲想要拆散這對有情人,寧國公府匆匆地爲林泓儀定下了一門親事,還將她禁足在府中不許出去,想要以此讓林泓儀斷了這個心思,但沒料到,林泓儀偷偷跑了出來,結果就在離趙笠家不遠的河邊溺死了。
現場還有趙笠遺留下來的一隻鞋,經過比對,確實是趙笠的鞋,趙笠從被抓後就一直處於傷心過度的狀態,不敢相信林泓儀已經死去了,刑部的人問他話,他既沒有辯解,也沒有否認,到現在都半個月了還關在刑部大牢裡。
若不是有他在從中周旋,認爲其中還有疑點,刑部的人迫於寧國公府的壓力,早就對他動大刑了。
賢王聽了,又是半晌地沒說話。
蕭煜珩也曾經就趙笠的事情問過祖父,但祖父不肯出手,他也勉強不得,現在碰上這個能見鬼的傅小倩,他也只好抓住機會,寧可信其有了。
賢王走下了臺階去,天色有些陰沉沉的了,他擡頭看了看天,背對着孫子說道:“你回去吧,祖父一個人靜靜,想些事情。”
蕭煜珩走了出去以後,賢王看着自己養的這些名貴的花花草草,神色有些黯然,好似想起了一些悲傷的往事,他嘆了一聲,似說給別人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各人有各人的命數,祖父這一生查的案斷的案已經夠多了,就是不想讓你進刑部淌這些渾水,可你怎麼還是盡跟這些事情沾邊了?”
而在寧國公府,衆人的心情則是仍沉浸在悲傷之中,尤其是寧國公夫人宋氏更是恨不得將那趙笠立刻斬頭還命。
二小姐林泓瑗看着母親日日以淚洗面,更是用從來沒有用過的惡毒語言日日咒罵那趙笠,她心裡既悲又悶,於是帶着兩個貼身丫環蘭兒和秋雨走出了母親的院子。
走在百花盛開的園子裡,景色怡人,卻無人有心情欣賞。
林泓瑗想着剛纔母親所說的話,母親說,趙笠之所以現在還好好地活在刑部大牢裡,都是因爲賢王世子蕭煜珩在從中作梗,蕭煜珩……她心裡念着這個名字,想起那個人風華無雙的樣子,她便微微有些失神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不過是六歲,隨着母親去賢王府裡做客,那時候她不聽話,偷偷到賢王府花園裡看花去了,見了一隻色彩斑瀾的蝴蝶飛來,又飛走了,她好動,於是就追着那蝴蝶跑了,結果丫環找不到她着急,她找不到丫環迷了路也着急,於是哭了起來。
這時候,有個溫柔又好聽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小妹妹,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迷路了?你放心,這是我家,我帶你出去找你的家人,你別哭了,再哭眼睛都哭得跟桃子一樣腫了,到時候就不漂亮了。”
她還記得他那時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她擡頭看着他,他長得比她家裡的幾個哥哥都要好看,而又溫柔地笑望着他,就好像有陽光照進了她的心裡,她那時呆呆地看着他,連哭都忘記了。
然後他就牽起了她的手,果然帶了她出去找到了母親,而當他轉身走的時候,她回過頭去,她喊了他一聲,當他回過頭來對着他笑時,她就知道,她那時候的心裡已經有了他了。
林泓瑗想着這些,心裡嘆了一聲
她知道他早已定了一門親事了,而那個幸運的姑娘就是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只可惜,那個大小姐她從未見過她的面,只是聽人說,她生的時辰不太好,惹得鎮國公府的人不喜歡,所以早早地就送到鄉下去養了。
“回去吧。”她輕嘆了一聲,神色有些憂思。
而鎮國公府裡,傅良士陪着笑剛送走了京兆尹衙署的人,便馬上又收了笑容擡腳走進了傅小倩的房裡。
一進門便是厲聲說道:“傅小倩,你真是一天不給我惹禍都不行!誰讓你整這出的!你小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許再跟別人說,你能看見鬼魂這事情!你回來的時候,我也派人跟你叮囑過這事情了,你怎麼敢還給我鬧這出事情出來?現在你看怎麼辦?府裡都惹出命案來了,叫外人怎麼瞧我們府上?這事情又該怎麼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