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不同羅士信部的齊整，以及那種默不作聲的安靜，羅士信部醞釀的是一種戰前的凝重氣氛。
而從另外一個方向走出的寇仲部曲則呈現出了另外一種跡象。
他們同樣站得很整齊。
只不過不同羅士信部那醞釀的自戰場上誕生出來的赫赫殺意，寇仲的三百禁衛雖然穿着盔甲，可是每個人的面色都顯得紅彤彤的，整一鍋剛出爐的蝦子。比起羅士信部的冷靜，那麼寇仲部的則是熱情。
很明顯。
站在高臺上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那三百禁衛雖然站得齊整，可是從那有些顯得坐立不安的表情上，自然是看得出他們忍的很辛苦。在下面其他士兵的眼中因爲遮擋的緣故，或許還好，但在高處，任何發生的事情都會一目瞭然。
有人在東張西望，有人在撓癢癢。
看上去，他們憋的很辛苦。
這不？
已經有人在隊伍的最後面開始慢慢的擺起姿勢來了。
剩下的最引人矚目的便是隊伍最前面的那排人所持有的巨大盾牌了。
白少棠自是瞧得出，這是剛吃過熱情奔放大補丸後產生的效果。
目光瞥了瞥寇仲和徐子陵，白少棠見到的是寇仲的嚴肅神情，面無表情的他看起來好似對自己的部下非常滿意，反倒是徐子陵此刻耳朵有些發紅，整個人低着頭看着自個兒的腳背，頗爲尷尬。
至於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則是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
這禁衛軍看起來不咋樣啊。
而且，這羣人總給人一種奇怪的錯覺。
好似他們在興奮着什麼。
雖然心中有着猜測觀感，但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知道事情沒到結局是不好提前得出結論的。不管如何，他們都必須看這一次的大比，想要看看燕王殿下所青睞的揚州雙煞到底成色如何。
現在看不出其他什麼，但現在雄性氣質倒是撲面而來。
別的不說啥，但起碼是摔跤好手。
一時間，兩人竟然是看的津津有味。
一羣烏合之衆！
羅士信此刻的面色很是難看，本來他還期待着這兩個小子能帶出什麼厲害的士兵來，但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尤其是雙方站到空地上後，羅士信的部下以冷漠相對，而寇仲的這三百禁衛中則是走出了十幾個壯漢，一把扯下身上的盔甲，露出了精壯的上身，用不斷跳動着的胸肌對着羅士信的士兵進行嘲諷的時候，羅士信只覺得自己的眉心發疼，有着一股無法言明的怒火在心中徘徊。
“……”
一身銀色盔甲的羅士信視線猛地落在了寇仲的身上，看着對方那顯得富貴氣息頗爲濃郁的金色鎧甲上，質問道：“寇仲，徐子陵，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兩軍交戰之前進行嘲諷這是正常的吧？”
面對羅士信的這個問題，寇仲反倒是很奇怪了，在他之前的瞭解中，兩軍交戰進行遭遇戰的話大概如此，嘲諷過後便是鬥將，然後嘛就是雙方大軍開始對衝，砍死對方完事兒。
這是最簡單的形容。
事實上，兩軍交戰自然不是這樣。
只不過在一開始，寇仲就發現了羅士信對他們兄弟兩人的輕視。
這是存在骨子裡的輕視。
是張須陀部一直勝利所帶來的膨脹與自負。
他羅士信是誰？
是張須陀張將軍手下的將領，隨張須陀東征西討，直揍的瓦崗寨，江淮義軍等叛逆抱頭鼠竄，那是每戰必勝，端的是百戰之神。
若說眼下天下間誰是武功第一？
或許有人說出不少不同的意見。
畢竟三大宗師，天刀宋缺以及佛門護法可都不是簡單的人物，沒人能夠說自己能夠力壓天下，成爲當之無愧的第一。
但若說軍隊戰績，若指打仗的話，現在的第一無可置疑。
那便是張須陀。
羅士信高傲，那是因爲這是他們用無數戰績和敵人的敗績屍體堆積起來的自負。
比較起來，這出身只不過是揚州小混混的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算什麼？
不同他羅士信自小學習兵法，專門研究騎兵戰法，流了多少的血汗。更是在張須陀軍中行軍打仗，出生入死，才成爲一部之將領。
他們寇仲和徐子陵兩人憑藉什麼？
運氣嗎？
還是單純的與燕王的關係？
這是羅士信本身對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的不信任與鄙視。
本來在知道寇仲打算僅僅用三百禁衛便來與他大比的時候，羅士信已然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本着不懼對方，羅士信甚至提出了要拿出對方數量一半的人數來對抗的要求，最後被燕王駁了回去，決定雙方以對等的數量進行大比。
可以說，這次大比的過程中，羅士信本身就帶着怒氣和必勝的信念的。
寇仲絲毫不懼羅士信的目光，迎着瞪了回去，而後給了對方一個慵懶的迴應。問題是這回答似乎並沒有什麼錯誤，提前打擊嘲諷敵人，這在行軍打仗中是很正常的做法。
現在看起來，這羅士信很不鎮定。
早就知曉了燕王打算的寇仲和徐子陵這個時候心中卻是在感嘆。
管中窺豹，由羅士信部看來就能夠大概的得知現在張將軍的軍隊已經到了何種自負的地步，只怕已經有了目空一切的苗頭。雖然他們不懷疑張須陀能夠明面上壓下這些苗頭，但這些東西一旦在心裡升起，便不是那麼容易消磨的。
唯有一敗，纔會讓他們真正認識到驕兵必敗這個詞是多麼的正確。
只是看起來不正經的列隊打扮與嘲諷，已然讓羅士信有了被侮辱的感覺，那麼一旦瓦崗寨同樣採用這樣的辦法……
現在，羅士信已然在忽視鄙視他們兄弟了。
他們只是混混出身。
那些被張須陀揍的遍地找牙的江淮義軍和瓦崗寨只怕也是如此。也許在對方看來，這大部分泥腿子出身的人也不會什麼打仗，哪怕是其中有些知名的人物在以往過程中也是屢戰屢敗。可若是出現一個真正局外人，並且知兵事的人插手其中的話，那麼其結果就很難說明了。
白少棠的目光與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的視線一觸即過。
三人的心思一般無二。
比起他的兩個謀主來說，白少棠則是知道的更多。
徐世績是很強。
但在接連的敗仗下，瓦崗寨即便是有着不少的打仗好手，卻也是深陷局中，確切的說算是被張須陀部打破了膽子。可若是這個時候出現一個外人，提醒了這一點，那麼局勢將陡變。
譬如這個外人名叫李密……
好像李密能夠徹底在瓦崗寨掌權，從翟讓的手上奪取權利的真正開始似乎就是與張須陀的這一仗。
因爲是軍中大比，雙方的部下除去防具外，使用的武器都是木製的。
“多言無益。”
“場上見高低吧！”
羅士信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語言上交鋒完全無用，大比就是大比，那麼還是戰場上見高低纔是正理。話語落下，人已經手持銀槍從高臺上躍了下去，去了自己部下的方陣，他要親自讓這兩個小混混知道什麼纔是戰爭。
“……”
見狀，寇仲也只是輕輕一笑，拍了下低着頭打量自己腳背的徐子陵，兄弟兩人同樣躍入了自己的三百禁衛中。
然後，在燕王的注視下，雙方的部隊開始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