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
黃金海岸上的一處不起眼小沙灘。
黎明之前的天空是最黑暗的，天穹和海面都漆黑成一片，只聽得見緩緩的潮水沖刷聲，像是海洋這個龐然大物在安睡時的呼吸律動。
顧異揹着紅翼裝置，此刻正站在海岸邊上一塊較高的礁石上。
韓瞳則是穿着一件大風衣，立在沙灘上，凌晨的海風對於她而言有些冷了。
隨着啓動開關被拉開，顧異背上那個普通雙肩揹包大小的裝置，從左右兩側慢慢舒展出了一對金屬質感的羽翼來。
“風翼狀態良好。”
“上升風扇狀態良好。”
“渦旋動力機狀態良好。”
顧異把整套紅翼裝置又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衝着韓瞳交代了一句：“那我要試飛咯？”
“等！等一下！”韓瞳向着前方小小釀蹌了兩步，在海風之中，她穿着的寬大風衣被扯動的烈烈直響，“那個，要小心啊……”
“沒問題的，就算失敗的話，低空掉落海面也死不了的。”顧異頗有自信的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他的雙手握住了風翼下方的兩個握環，隨着鈦制骨骼的羽翼振動，顧異就像是一隻碩大的鷹隼，從那塊礁石之上騰空而起，破入蒼穹之中。
韓瞳即便是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騰空的顧異，但由於四周的環境太暗，鳥人顧異在高高飛起之後，就被天空海面那股濃重的墨黑色吞沒。
“顧異？”在韓瞳的右耳上戴着一個藍牙耳機。
通過這個耳機，韓瞳可以連通顧異項鍊裡面的通訊裝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耳機裡面，可以清晰的聽見顧異的尖叫聲。
“顧異！？”
“呼！韓瞳！我發現我好像是個飛行的天才！飛起來實在是太爽了！比蹦極、過山車什麼的爽上太多了！”顧異興奮的叫聲。
“哦……哦，你沒事就好。”韓瞳鬆了一口氣。
“韓瞳！你要不要也試試？”
“誒？我？我嗎……我還是……”韓瞳這句話沒講完。
一個撲騰着雙翼的身影，不知道從昏黑上空的哪一個方向現身，朝着韓瞳就疾馳俯衝了下來。
下一刻的情況，就和老鷹捉小雞差不多。
不過顧異這隻老鷹，提起目標的方式稍稍柔和了一點就是了。
他低位俯衝下來，在劃過韓瞳的身側那一刻，騰出一隻手來，不由分說地摟過了她的腰肢，帶着韓瞳再度騰空而起。
“快了……快！快！”突然失重花式上天的韓瞳，嚇得連話都講不利落了。
出於本能，她的雙手不自在的就緊緊環抱住了顧異的脖子。
“再快點？”顧異雖然是一手摟着韓瞳，但加速、旋轉、俯衝這些操作，他有自信單手也能玩的很溜。
說起來，在使用紅翼螺旋昇天的下一秒鐘，顧異就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天生的飛行員。
這就和美隊根本不需要多久的練習，就能把振金盾牌耍得連牛頓看了都想揭棺而起是一個道理。
天分這種事情，道理講不通的。
“我說太快了啊！笨蛋！”韓瞳不再磕巴了，求生的本能讓她口齒清晰。
畢竟，再快一點，她可能得昏厥。
顧異聞言，放慢了紅翼飛行的速度。
不過，韓瞳的雙手，還是緊緊環抱在顧異的脖子上。海風吹動着她的頭髮，撩動在顧異的臉頰上。
癢癢的，還有一股淡淡的，帶點甜味的香氣。
飛行還在繼續，不過兩個人都莫名陷入了沉默。
墨色的天空，涼涼的海風，間或一顆亮閃着的星星，還有輕緩的海浪，以及緊貼之下彼此的心跳聲。
此情此景，讓顧異、韓瞳二人的心態都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韓瞳。”顧異開口了，語氣聽起來柔和且認真，“有點事情我想問你。”
“啊，啊……”韓瞳只覺得心跳驟然快了些許，面紅的感覺讓她本能的想地下頭，“你，你說吧。”
不過，頭剛低下來，鼻尖卻觸到了顧異的胸口上，雖然這種觸感並不令人反感，但害羞的韓瞳還像是觸電般的又把頭微仰起來。
“你今年才16歲，但你的編程能力和機械製造的能力，放在全藍星估計都找不出來第二個……有人教過你這些嗎？”顧異的語氣仍然是認真。
他的視線落在遠方，所以韓瞳看不見他的表情。
這個問題，顧異的確老早就想問了，但一直沒有機會。
“唔……你想知道的是這個？”韓瞳有一點點，小小的失落。
“嗯？”
“沒，沒什麼！”韓瞳迅速調整了心態，“那個，應該算是我的老師教給我的吧……”
在講到“老師”這個詞的時候，韓瞳的語氣裡面帶了點猶豫，她不知道這樣稱呼“那個人”是否合適。
說起來，這件事，以及“那個人”的存在，對於韓瞳而言，應該算是秘密，但她顯然沒有對顧異隱瞞的意思。
“老師？”顧異重複了一遍韓瞳的用詞，“願意跟我講講你的老師嗎？”
顧異來了興致。
自從接觸了絕境病毒攜帶者以後，在猜測到漫威世界的穿越者不止自己一個人之後，顧異對於任何超出藍星正常認知的事情都變得敏感起來。
而韓瞳的身上也存在着超出藍星認知水平的事情。
這個小女孩掌握的計算機能力以及製造能力，有點過於的超前了。
“嗯……我是在搬到大洋洲沒多久的時候，在一個黑客聚集的深網裡面遇見老師的，老師說我是他選中的一名學生。”
“本來我只以爲他是個無聊的騙子，但後來，無論是計算機也好，機械製造也好，在老師那裡我都學到了很多聞所未聞的知識，給我的感覺，就像是……”
韓瞳依舊選擇對顧異和盤托出，不過話講道這裡突然哽住，接下來的話，似乎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
“就像什麼？”顧異這個時候，已經在天空中已經盤旋夠了，控制着紅翼，飛行速度越來越慢，朝着海灘慢慢降落。
“就像老師他掌握着……藍星上還無法認知的知識一樣。就像，現在的你給我的感覺一樣。”深吸一口氣，韓瞳還是把話講了出來。
“後來呢？”韓瞳的話，絲毫沒有讓顧異慌亂，他平穩的降落，收起了飛翼，將韓瞳輕輕放在了地上。
韓瞳是個聰明的姑娘，在顧異把紅翼給她看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把自己的秘密扯開一角來讓她窺探。
“後來啊……在某一天的時候，老師就不見了，再也沒有聯繫過我，我也再沒有找到他。”韓瞳的雙腳，終於重新踩在了地面上。
她擡頭看向顧異，但兩個人都沒有再講話，各有心事。
“顧異，飛行翼的試飛很成功不是嗎？”韓瞳突然又開口。
“啊……是啊。”
從結果上來看，紅翼的試飛來看，很成功。
韓瞳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顧異該回到首護區去了。
他很可能，就和很多年前，韓瞳的那個“老師”一樣。突然出現，然後改變了她，最後在她的人生裡面擦肩而過，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