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嚴格意義上說,這隻貓並不算真正成妖,牠只是介於開竅之間,並因此有了靈智,能聽人話。
而貓,本身就是具備靈性的動物,能夠被馴養得很好。
這也是趙靈臺選擇帶牠上路的原因,不怕會被人遇見,上來就“降妖除魔”了。
他可以說這貓是自己的靈寵。
至於那隻小狗,那是非常特殊的存在,特殊到直到如今,趙靈臺仍然有些摸不清楚。
貓妖原本可能是一隻野貓,遊蕩在浮山上,遇着了機緣,因此啓蒙開靈,成爲靈獸,然後發現了那株七葉血蔘,並守護了起來,要一直守到血蔘成熟,這才吃掉。
與血蔘爲伴,得益匪淺,日夜被血蔘氣味滋潤着,實力大漲。
只是沒料到,生長得極爲隱蔽的七葉血蔘,還是被來自神丹教的張唸白給發現了。
一人一貓,開始對弈。
不擅打鬥的張唸白爭不過貓妖,只能策劃計謀;而貓妖也沒有吃掉七葉血蔘,因爲距離完全成熟,還差幾天功夫。
很多時候,動物的認知固執,甚至要超過人類。
又或者,在貓妖看來,張唸白並不足以構成威脅。
最後是趙靈臺得了血蔘,並切下些根鬚之類,搗弄給貓妖吃了,其身上的劍傷纔好得快。
隨着烏篷船向龍神廟靠近,貓妖越發不安起來,要不是旁邊有小狗震懾,牠恐怕都會跳船逃跑。
趙靈臺微一皺眉,沒想到貓對於神廟氣息如此敏感。
阿水伯道:“少俠,神廟附近太多船,不好停泊,我且送你過去,然後到外邊去做飯,你好了,我便來接你。”
龍神廟香火旺盛,每天都有不少船隻到此,送人入廟,上香拜神。一艘艘的船,便停泊在神廟周圍的水域上,顯得擁擠。
當然,進入的路徑還是留着的,只是船送人過去後,就得劃出來,不能擋住水道。
趙靈臺道:“好,我的貓和狗,就留在船上了,勞煩你幫我照看一二。”
“沒問題。”
見那貓狗似乎都很乖巧的樣子,阿水伯答應下來。
不用多久,烏篷船便劃到龍神廟的臺階之下,趙靈臺下船,踏上臺階,回頭一看,就見到貓妖縮成一團,渾身發抖;小狗則若無其事地蹲在那兒,仿若塑像。
阿水伯揮揮手,很快便把烏篷船劃出去了。
趙靈臺拾階而上,一會之後,就來到神廟門外。
這裡,已經有不少人在此,或虔誠燒香跪拜,或依着欄杆觀望風景。
龍神廟坐落在江水中央,四面開闊,可見水流滔滔,頗有幾分壯觀。
趙靈臺不急着入廟,打量起來,見到神廟佔地不大,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別致的庭院。一間主廳,兩間耳房。耳房之一擺放雜物,另外一間,大概是住廟祝的。
他剛想入廟,就聽到江面上傳來絲竹之音,其聲靡靡,充斥着一種歡愉之意。
趙靈臺循聲看去,見到前面駛來一艘畫舫,足有十餘丈長,裝飾華麗,裡面坐着兩排歌姬,有的撫琴,有的吹簫,有的鳴鼓,樂章奏起,其樂融融。
衆女環繞之處,一位年輕公子坐在那兒,白衫勝雪,風姿卓越。
“是峨眉的尋歡公子!”
神廟之外,有觀覽風景的人叫了起來,然後一羣人撲到欄杆上,踮起腳,伸長了脖子觀望。彷彿看多那尋歡公子一眼,便能吸取到些仙氣似的。
然而那畫舫並不停留,緩緩而下,往南海郡方向飄去。隨着走遠,樂聲漸漸難以聽聞,圍觀的人才戀戀不捨地散開:
“尋歡公子,是在遊江!”
“容顏絕世,劍光傾城,哎,可惜剛纔隔得遠了,沒有看到真切。”
“能見一眼,你便知足吧。”
議論聲起,一個個滿懷感慨。
忽然有人問道:“你們說,三大公子誰最厲害?”
“他們並駕齊驅,應該平分秋色吧。”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總有高低的。”
“在我看來,聽雨公子最厲害,崑崙玄功,獨步天下。”
“呵呵,難道峨眉的《陰陽全經》就差了?”
“小雷音寺雖然爲禪修,少與人爭,但佛門絕學,深不可測……”
說着說着,幾個本來互不相識互不相干的人,竟是吹鬍須瞪眼,爭得面紅耳赤起來。
趙靈臺聽着,暗覺好笑:江湖的事,大都如此,爲了些亂七八糟的排名之類,便能吵得不可開交。什麼“美人”排名、“兵器”排名,諸如此類。
他懶得聽下去了,舉步進入神廟。剛邁入門檻,若有所覺,彷彿廟頂之上,正有一雙眼睛在往下看,俯視着所有進入神廟的人。
那是一種高高在上,俯視衆生的意味!
那是屬於神靈的充滿了高大上的威嚴!
趙靈臺雙眸微微一凝:果然如此,此廟,不凡!
他身懷莫大機密,被貶落凡塵爲狗,本該抹去三生印記,但偏偏一切都保留住了。
此事若被天庭知曉,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但是,趙靈臺身上的氣機卻被某種極爲神秘的力量所遮掩矇蔽住了,等閒根本無從窺伺。
他自信,即使置身神廟之中,也不會露出馬腳。
那股神秘力量,應該是源自遭受天罰時所突然出現的一道金光。金光入體,消弭不見,卻一定存在着。此光能在謫仙台上作弊,瞞過衆多耳目,其具備的能量可想而知。
只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又是哪裡神仙激發出來,幫助趙靈臺的。
到了如斯層面,趙靈臺並不相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般簡單的邏輯,而是覺得此事背後,必有深意。
每想及此,趙靈臺便覺得有些不舒服,畢竟體內隱藏着一個連自己都無從知曉,沒有掌握的事物。
那般感覺,並不會讓人愉悅。哪怕其所帶來的影響,一直在有利的位置上。
“少年人,進入神廟,緣何不跪?”
突然一把蒼老的聲音說道。
趙靈臺知道對方說的是自己,因爲別的進入神廟的人,都是三拜九叩,滿臉虔誠,而他,卻是站着不動,在人羣中顯得頗爲突兀。
聽到那位老廟祝的詢問,一衆跪拜在地的人都把目光落在趙靈臺身上,有的奇怪、有的迷惑、有的帶着責備,甚至還有憤怒的眼神:趙靈臺入廟不跪,是在冒犯他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神靈。
此行爲,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