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好氣道:“說吧,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下回別喝成那樣,知道不?下回指不定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碰上我了!”
她還挺委屈的樣子,小聲嘟噥着:“我就喝了那麼一點!我都20了,你也不比我大多少。真是的!裝的跟大人似的!”
嘎!我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不過,我的外表看起來確實挺年輕的,剛剛20出頭的樣子。罷了,男子漢不與小女生計較。
爲了達到乖乖把她押回家的目的,我叫了一輛出租,直接把她送到了她家小區門口。這時,我才發覺,原來那個小區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可憐我只有金子,沒有現金,所以車費還是讓她給付的。這下可讓她抓住把柄了,我被狠狠的奚落嘲笑了一番,妄想當英雄救美,卻是個車費都付不起的傢伙。
我也懶得辯解,只想着跟她打聽我要找的人。因爲她住在這裡嘛,應該會比較清楚。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看在我好歹救過你的份上,你幫我個忙吧!”
她爽快道:“好!你說吧,只要我能幫上!”
於是我把我來找人的事情說了一遍,把劉娟的外貌體徵,還有以前小區住幾號樓幾室都報了一遍。
她一聲不吭的聽我講,聽着聽着,眼睛越睜越大,最後把小臉都湊到了我下巴底下,仰起頭像在研究一隻從動物園逃出來的大猩猩一樣看着我。
然後她的小嘴一掀,吐出一句話,又一次考驗了我的心臟承受能力。
“你,是我媽什麼人?”
因爲這句話,我整整半分鐘都失去思考能力。
這可是怎麼回事?
劉娟的女兒?
這太出人意料了!這女兒是哪裡冒出來的?難道是跟那隻禿頭生的?
不可能啊,禿頭是妖怪,而這女子身上並沒有妖氣,只有人氣,她確確實實十個人啊。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的老婆又嫁了人,和別人生的。
我爲這種可能而懊惱不已,我老婆居然和別人生了個孩子!
這下我開始猶豫了,我到底還要不要和她母親見上一面。對了,我的爸媽,我爸媽還在麼?
我趕緊把我爸媽的名字告訴她,問她他們還在不在,還住不住這裡?
她更加奇怪的了,把我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的打量,皺起柳眉道:“奇怪了!你到底是我傢什麼親戚?連去世的爺爺奶奶都認識。”
晴天霹靂!
聽到這個噩耗,我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瞬時癱倒在地上。
爹孃啊,孩兒回來了,你們卻沒有等到這一天啊!
我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淚,急得她連連跳腳。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眼淚是最好最真實情感的表達,爲自己的心傷找一個安全的出口,眼淚便是那個宣泄的出口。
這時候,只見一個頭發白的老太走了過來,老遠就在那兒喊:“夢夢,你可回來了!你哥都出去找了你一夜!”
責備中帶着溺愛。
我迅速擡起頭看了一眼,那果然就是劉娟。
三十六年的光陰在她身上烙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跡,生活像一條無法逃離的河流,你進去了就得跟着河流走到生命的盡頭。但是河水會把沙石的棱角磨光打圓,卻不會將你變的年輕,只會在你的肌膚上刻下一道又一道“人輪”。
我一心想要回來,繼續跟我的老婆過平凡的生活。可是我忘記了,我們之間時光的差異,我仍然年富力強,甚至比以前還要年輕十歲,但是她已經垂垂老矣。而且我忽視了這一漫長的過程中會發生的別的事情,例如她不可能一輩子守寡,她會同另一個男人結婚,然後生兒育女。
“媽媽——”
那個叫夢夢的女孩飛快的撲了上去,母親的懷抱總是最溫暖安全的港灣,無論你長得多大。
可我,可我再也沒有辦法享用這個懷抱了!
我拭去了悲傷的眼淚,不等她告訴她媽媽我的存在,就已經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了。
與其相認徒傷心(認起來還麻煩呢),不如相隔天涯,就這樣悄悄離開,就當我從來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