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解釋十分的簡潔，只是在場的巫師們卻是半信半疑。
因爲面前的試驗只能用詭異來形容，而一切的變化都在林恩展開領域之後！
即便是對這位魔法之星無比信任的拉斐爾等人心中都不免的升起了一個疑惑，會不會是對方偷偷的動手腳，從而改變了實驗的結果？
雖然並沒有人將這個想法給說出來，但林恩卻能夠從衆人的表情中看出來，再度大方的說道。
“魔網的操控者只能是我，不過領域由誰來施展都無所謂！”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林恩便撤去了自己的領域，他明白如果不讓這些人各個嘗試一遍的話，沒有人會願意相信這般違反常理的現象會是真實存在的。
就在領域消失的那一刻，展廳內的巫師們也紛紛從對於電磁場的強感知中掙脫了出來。
只是並沒有人着急的施展領域，而是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實驗場。
那塊熒光屏再度發生了改變，兩道由光點形成的條紋逐漸消散，轉而出現的是如同斑馬線一般九道干涉條紋。
“那種神秘的干涉又開始了？！”桑切斯只感覺亡魂大冒，整個人都不好了。
粒子正在以波的路徑傳遞……這種怪異完全脫離常識的感覺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就由我來試試吧。”哈羅夫的臉色極爲凝重，第一個發動了領域，再由林恩將魔網內所有人的感知連在一起。
電子的運行軌跡再度變得規規矩矩……
它就像是一個正常受力加速的粒子那樣，老老實實的通過縫隙，落到了後方感光屏上。
只是這種正常，卻成爲了衆人眼中的不正常！
哈羅夫的領域在持續了一分鐘後便停了下來，整個人陷入了深思之中，緊接着維托裡奧和奧蘿拉也都嘗試了一遍。
“這次換我來……”“我就不信了！”“我也來試一試！”
會場上的各個大巫師們也在諸位議長之後親自實驗了一遍，可電子就像是在和他們玩一場詭異的捉迷藏遊戲，這塊感光屏也是在不斷的變來變去。
“會不會是領域造成的影響！”阿拉德忍不住出言說道。
他懷疑有可能是虛空中擁有着某種東西能夠影響粒子的運動軌跡，在他們展開領域之後，這種力量就消失了。
“不，並不是領域的問題。事實上，在進行這次實驗之前，我就用其他的儀器試過了，比如在兩道縫隙後安裝檢測電子儀器，結果並沒有任何改變！”林恩直接否決阿拉德的猜測。
之所以選擇展開領域僅僅是爲了讓在場的巫師們“看的”更清楚而已。
“那究竟是什麼影響了電子的軌跡？”奧蘿拉開口問道。
“要是我沒弄錯的話，恐怕是……觀測！”林恩鄭重的迴應道。
觀測？
林恩的回答大大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預料，拉斐爾聽到這話更是差點沒把鬍子給揪下來，好一會纔不敢置信的出言確認道。
“你的意思是說，因爲我們剛纔在觀察電子，所以它就老老實實的按照粒子的軌跡行動，如果我們不觀察，它們就會突然變成波？”
“不，準確說在不觀察的情況下，它同時具有波動與粒子兩種特性……”林恩糾正着拉斐爾的話語。“我將它稱之爲量子的波粒二象性！”
“真的荒謬，一個東西怎麼可能即使粒子又是波？”一位大巫師氣急敗壞的出言打斷道，這分明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大展廳內的巫師們也難以理解這個所謂的波粒二象性，他們根本就無法用大腦想象那樣的存在。
“這種波，並非是你們所理解的那種機械波，我將其稱呼爲概率波！”林恩解釋着說道。
所謂概率波，指的是微觀元素在空間的某點某個時刻可能出現的機率，比如當一枚電子穿過縫隙的時候，它有可能會落在感光屏的任何一個位置上，只是相對而言落在干涉條紋區域內的概率更大一些。
不過這是在未觀察的情況下，一旦展開領域，確認了這個時刻電子的位置，那接下來電子便會沿着被確定下來的軌跡前行，落在那唯一的定點上。
“那這真是太……”在林恩的解釋下，桑切斯的臉色不斷的抽動着，好半天都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最後只能從牙齒裡硬擠出幾句話。“太不可思議了！”
林恩提出來的那什麼概率波，甚至要比波粒二象性還要奇葩！
這就像是告訴你，有一個動物，它的形態會在魚、馬、驢、鷹等諸多物種間來回切換，並且擁有它們的一切特性，需要上天的時候可以飛，需要下海的時候可以遊……
但伱只要看它一眼，這玩意的形態就定格了下來，會跑的就不會飛了，會飛的下水就直接淹死了。
這簡直比故事還要玄奇，不，只能用離譜來形容！
“還請恕我直言，林恩議長，您的概率論，我無法認同……這個世界的運轉法則必然是有着清晰規律的，只是我們沒有找到而已。”傑弗裡激動的站起了身，原本有些壓抑的語調，很快就變得越來越響亮，最後幾乎還是咆哮着說道。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依靠概率的東西！”
小到物體的運動，大到天體的運轉都是沿着特定的規律在進行着，無一例外！
這幾乎是魔法最底層的邏輯！
畢竟巫師們的力量來源便是觀測、總結、復刻這種規律，並用魔力擬態將其重現出來！
打個比方，以往他們用魔法攻擊敵人，只要確認敵人的距離、方位、速度，依靠出色的算力便能夠計算出攻擊的軌跡，從而百分之百的命中。
現在按照林恩的說法，構成世界最底層的微觀粒子竟然靠概率來決定位置的，在不觀測的情況下，敵人是否存活，能打中哪裡完全是個未知數！
傑弗里根本就無法接受這種奇葩的論點！
在場的巫師們也有着類似的想法，這已經不僅僅是在掀魔法的地基那麼簡單了，簡直對魔學的褻瀆！
“不，你錯了，這個世界上當然存在依靠概率的東西，而且很多……”林恩從懷中拿出了一枚金幣，將它拋了起來。
“比如一枚金幣，在不做手腳也不使用魔法干涉的情況下，我們隨手將它拋在空中，它有近乎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正面或是反面朝上。”
“可不管怎麼說，在它徹底落下的那一刻，被我們觀測到之前，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那枚被拋起的金幣在半空中不停的打着旋，將一衆巫師們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而在落下的那一刻，林恩突然雙掌併攏將落下的金幣包裹在了中央，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
“你們可以猜一猜這枚金幣現在是那一面朝上？”林恩笑着出言詢問道。
展廳內的上萬名正式巫師們紛紛思考了起來。
是正面、還是反面？
不，應該說兩者都有可能……
“當然是正面！”傑弗裡無比確信的說道，中斷了衆人的思考，雖然剛纔雙方隔着上百米的距離，但憑藉着無比出色的眼力，他能夠清楚的看見金幣最後下落的軌跡。
“你確定嗎？”林恩再度問道。“大概有幾成的把握？”
傑弗裡張了張口，剛想說有九成九的把握，但很快就想到這豈不是中了這位魔法之星的圈套，便梗着脖子說道。“只要您不用任何方法移動它，我百分百肯定它是正面的！”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然而林恩失望的搖了搖頭，將雙手移開。“我當然沒有移動它，只是很可惜，你猜錯了！”
猜錯了？！
傑弗裡困惑的看了過去，
那枚金幣剛好落在了桌子中央，兩塊木板構成的細微夾縫中！
“我剛剛忘了說，它還有極爲微小的概率豎起來！”林恩的嘴角浮現出了明顯的笑意。
傑弗裡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很懷疑這位魔法之星是否在最後一刻偷偷用了點小手段，但卻開不了口，因爲的確是有存在金幣豎起來可能！
林恩笑了笑沒有說話，將那枚金幣給收了起來，按照他的承諾，在拋出金幣之後，他就沒有在做過任何的干涉。
不過這自然也不是因爲運氣！
他的運氣還不至於好到這種程度！
事實上，從這枚金幣被拋動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會落在夾縫裡！
因爲他從無數種可能中，選擇了一條會落在夾縫中的力道與角度進行投擲，所以它的命運從一開始就便被確定了下來。
拋動金幣的他不僅是觀察者，也是命運的推動者……
在這一個瞬間，林恩感覺自己似乎明悟了什麼，對於量子領域的理解也更爲深刻了一些。
雖然林恩用一枚金幣，詮釋了什麼叫做概率、選擇與可能，但顯然還不足以打消一衆巫師們的疑慮。
“這不一樣，這不一樣！如果微觀世界的一切都是概率的，不確定的，那它們又是怎麼組成宏觀物質的？難道地上的花我不去看它，它就消失了不成？”桑切斯無比困惑的說道。
其餘的巫師們也舉出了各式各樣的例子進行反駁，大展廳內頓時吵成了一片。
好在他們並不懂得什麼叫做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否則勢必要指責林恩這是非常危險的唯心主義思想，是要接受批判的！
“關於微觀物質如何構成相對穩定的宏觀物質，是個值得深入研究的問題。”林恩點了點頭，並沒有長篇大論的進行解釋，因爲以一口氣將所有的論點都拋出來，這些巫師們恐怕更加難以接受。
林恩只是表示，這些問題在他即將發佈的新著作【概率的世界——量子力學】中會有相應的闡述。
“諸位，我需要提醒你們一點，是我們的認知需要符合世界的底層邏輯，而不是世界的運轉邏輯要符合我們的認知！”
“這很重要！”林恩斬釘截鐵的說道。
宏觀世界是確定的，有規律的，這種確定性也讓理解微觀世界的法則變得尤爲艱難。
所謂的概率波和概率雲很不可思議，更加違反常識，但不得不說它的確是世界運轉的底層邏輯之一。
曾經有一位偉大的科學家，在量子領域最卓越的人物，決不相信這個世界是概率的，但毫無疑問他被打臉了，無論是聯邦這數百年來對於微觀的深入研究與多次革新，還是諸多關於量子的科研成果都能證明，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離奇。
不，某種意義上是比任何人想象中都更加離奇！
“好了，林恩議長，關於概率波的問題先停一停，稍後在討論吧！”評判席上，哈羅夫突然出言打斷了關於概率波的爭論。
並不是他不想要深究，事實上，他們這些傳奇巫師纔是受影響最大的人！
一旁奧蘿拉的身體更是像波一樣，不停的抖動着，彷彿下一刻就要崩散，雖然終究還是穩定住了，可面色卻變得很不好看。
她失去了轉化能量之軀的能力。
又或者說，奧蘿拉不敢在使用這個能力了，否則她將無法確定自己的身軀是否會潰散，或者是變成一個概率團？
維托裡奧也沒好到哪裡去，越是深思，就越容易對魔法的本質產生質疑。
“相比起概率波，我更好奇第二個問題。”哈羅夫緩緩開口，語調竟是微微顫抖了起來。“電子是如何知道我們在觀察它們的？”
此話一出，整個大展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剛纔光顧着爭論概率波的問題，他們的確是忽略了一個非常關鍵，而且更加恐怖的問題，電子是如何發現他們在觀察自己，從而坍縮的成單一粒子的。
阿拉德曾認爲那是因爲領域內魔力的影響，但林恩已經否決了這個可能。
那麼是否意味着微觀粒子存在着自我意識，能夠察覺到他們的觀測，所以才改變了自己的形態……
想到這裡，阿拉德的後背不由的冒起了一絲寒意。
一位元素巫師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驚恐的大喊道。“我知道了，元素幽靈，這是元素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