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國華和胡振華兩兄弟一聽李棟要寫文章來鞭斥這件事，一時間還真有點慌亂，兩人剛剛都忘記了李棟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大作家，上次國外出書掙百萬外匯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
省裡點名表揚，萬書記親題字送過來，兩人不懷疑李棟的文章能不能發表，現在文學雜誌可不會管你一個小小縣委秘書，一個小縣城竹編廠廠長。
這要是鬧大了，倒黴的肯定不是李棟，這小子拍拍屁股跑回學校了，南大是什麼地方，別說高書記，地委領導這邊人家不給你面子你又能咋的。
這點兩人不懷疑，李棟可是全國狀元，南大絕對不會看着李棟出事的。那些老教授了不得，甚至一些直達天聽鬧起來，誰都不好看。
“李棟同志，這件事我要道歉，唉，我剛到池城工作上有些不熟悉，多多少少有些照顧不到地方，這件事你放心，我回去就調查，肯定給你一個滿意答覆。”
胡國華現在恨不得掐死李棟，可面上卻不得不安撫李棟，深怕這李棟真用手裡比寫出什麼驚天動地文章來，那時候面對極有可能是鋪天蓋地批評聲。
日本商人狡詐，這對於普通民衆來說理所當然，可咱們自己領導不能顯得這麼愚蠢，那傢伙真寫出來百姓不罵人才怪呢。
“至於外匯訂單合同沒來得及仔細看造成一些誤會是我們工作上態度問題，既然李棟同志這邊沒有收回的想法，那這樣國營竹編廠既然接了，那就好好做，這次咱們吸取些教訓嘛，在接下來工作好好改進。”胡國華笑說道。“偉人說過嘛，知錯能改還是好同志嘛。”
“胡秘書說的好。”
李棟笑說道，偉人的話，李棟當然知道。“不過我更喜歡偉人的另外一句話。”
“哦，那句話？”
李棟笑笑站起來了，好傢伙，胡國華臉色微微一變想起來了，偉人說的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這是諷刺胡國華討好外商這種行徑。
“好了，坐下來說。”
樑天哪裡不明白李棟意思，這一次胡國華和胡振華是撞槍口上了，樑天和李棟剛剛聊起一次性筷子的事，當時李棟還說，這個胡振華倒是不笨知道去找路口公社竹編廠。
只是沒想到梅小芳，這個年輕女廠長眼光挺毒辣，一眼看出這個訂單的問題，三年時間全圈裡邊，後果多嚴重。
當時李棟還覺着這人應該不會找上自己，不會找着韓莊。
沒曾想，這傢伙直接打臉了，當自己傻子嘛，加上一早就有氣，這怒火就上來了，說話一點都不帶客氣的。
“胡秘書，這訂單既然已經交給國營廠了，我看就這麼定了吧。”
“梁書記。”
胡振華一聽，這可不成，這要是真交給自己了，胡振華覺着自己廠長肯定幹到頭了，先不說因爲李棟搞出年終獎搞的整個池城國營工廠工人們人心浮動。
其他廠子還好說一些，竹編廠工人是受的刺激最大，同樣竹編廠，自己技術比韓莊村辦竹編廠好多少，廠裡條件，還有原料材料供應方面哪一條不比韓莊好。
這傢伙爲啥咱們沒這麼多獎金，看看這獎勵十幾塊錢，人家多少一千多，這差的太多了，當時不少人就叫嚷起來，平時這些刺頭叫嚷幾句，沒人理會也就算了。
現在倒好，一羣人跟着叫嚷，整個會場炸鍋了，當時胡振華臉的黑了，幾個副廠長表情胡振華雖然沒看到，可知道，這些人除卻個別兩個和自己關係不錯。
其他幾個八成心裡怎麼樂呵了呢，自己搞的年終表彰成了一笑話，十多塊錢，這要擱着過去真不算少了，不知道多少人叫好呢，現在一對比差距太大。
一千比十塊，這傢伙一百倍，這令國營廠工人怎麼能受得了，問題還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村辦企業，一羣泥腿子鄉下人，這傢伙獎金比自己高一百倍。
這種落差太大，一些平時勞模，大師傅都忍不住了，作爲國營廠工人的驕傲一下給按着地上摩擦了。
胡振華當時好不容易安撫下來，又給了許諾，新一年一定帶領大家取得更高，更好成績，說白了就是，明年的年終表彰一定不比韓莊差。
這承諾還是挺令廠子工人們滿意的，這下散了沒鬧騰起來，這要是接手了一次性筷子訂單，好傢伙，胡振華不用想肯定瞞不住，那幾位和自己不太對付副廠長肯定要把訂單內容給傳出去，鬧的全長人盡皆知。
想要忽悠工人難度太大，胡振華一點信心都沒有，這不才在梅小芳那邊碰了釘子轉頭來找樑天想把單子給退回韓莊竹編廠，沒想到遇到了李棟。
李棟可一點沒跟他們兄弟倆客氣，一頓冷嘲熱諷，差點就直接指着鼻子罵娘了。
現在樑天直接要定下單子，要知道明天可能樑天就是縣長了，這要是真定下來，自己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梁書記……。”
胡振華這一下沒瞞着了，一五一十把自己對工人許諾，還有這份訂單一些具體情況一鍋腦的全倒了出來，完全顧不上邊上胡國華臉色越來越難看。
“國營廠，爲了外匯，有些犧牲也是應該的嘛。”
李棟笑說道。“胡秘書，你說呢。”
“這話我贊同。”
胡國華心說，這個小王八蛋，笑眯眯的可話裡話外就沒一句好的，擠兌自己，少不了帶上國營竹編廠。
“胡廠長，咱們不能光想着好處要有奉獻精神嘛，五十萬美元外匯，這可不是小數目。”李棟笑說道。“先前吳書記在的時候，可是十分重視這個訂單的，這要是出了紕漏，明天吳書記過來……。”
話沒說完，倒不是李棟擡出吳天明，只是告訴兩人，這事辦砸了，不光光吳書記這邊不好交代，還有高書記，高書記剛來要是搞砸一個五十萬美元外匯訂單，那可有樂子看了。
胡國華一下就明白了李棟意思，樑天這邊笑笑。“這倒是，吳書記明天過來，說不定問起這件事。”說完瞥了一眼胡國華，這事高書記知不知道，樑天不太敢肯定。
不過訂單肯定不能出問題，這點樑天肯定，無論是吳書記，高書記都不會允許五十萬美元外匯訂單出問題，至於胡國華對於國營竹編廠許諾。
兩人不會在意，這單子是你自己爭取的，出了問題，自己受着，再說不是不會虧損多少嘛，爲了外匯犧牲點利益又有什麼關係。
胡振華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怎麼走出樑天辦公室的。
“這事真一點希望沒有了？”
胡振華看着胡國華。“高書記，這邊最好不要提，除非你廠長不想幹了。”
“我真接下來，這個廠長，我更沒法幹了。”
胡振華火氣也上來了，左右自己都要倒黴，可這件事說到底，雖然有責任，可主要責任還是胡振華身上。“訂單，我是不會接手了，我在竹編廠這麼多年了，我可不想揹着罵名離開竹編廠。”
“你……。”
“我現在就去找高書記。”
胡振華直接破罐子破摔了，胡國華一時間氣的簡直殺人的心都有了。
“李棟你啊，剛剛的話有些過了。”
“梁書記，真沒忍住，實在這兩人把我當成傻子了。”
李棟說起就來氣。“說拿走就拿走，看了不好，說退回來就退回來了，傻子都不是這麼耍着玩的，還一副不用感激的樣子，太噁心了。”
“這事啊，我也沒想到。”
樑天看着李棟。“稿子真要寫？”
“權當給大家提個醒吧？”
李棟說道。“不過樑書記你也放心，我會以小說形式來表達。”
“那就好了。”
畢竟真的指名道姓，太得罪人，尤其是新來的高書記。
“爲了外匯，可以理解，可這種無底線的行爲，還是太氣人了。”
李棟說道，國家缺外匯爲了爭取外匯咱們態度謙和一些沒問題，可不能太過謙卑，無底線吧。
別天真了，那些外商會因爲謙卑就會忍住不下手，該偷你秘方，該死壓你的價的時候，一定不會手軟。
甚至你越謙卑，人家越狠，本來是各取所取，真當自家是來支援你，還不是因爲有賺頭，這點，好一些人總是看不清楚，真當外商來做慈善的越謙卑越好。
李棟真不是開玩笑，真的打算寫一篇文章來把這個問題曝光了。
要不然，這麼搞下去跪時間長了，真怕站不起來了，偉人說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可總有些人想要再跪下，這就太令人憤怒了，多少先輩流血流汗才站起來，這傢伙你這麼輕易跪回去了。
對不起先輩們的付出，李棟怒也有這方面原因。
“是啊。”
樑天嘆了一口氣，國家窮，爲了多掙點外匯，付出多一些可以理解的，可這次的事情卻是可以避免的，現在鬧成這樣，成了一鬧劇最後便宜了誰。
只有先前簽訂合同的外商，樑天其實心裡也挺火大，而在李棟和樑天吃過午飯，約定明天出發時間，胡振華也找到了高子陽說明情況。
高子陽聽完猛地站了起來。“胡鬧，外匯訂單不容有失。”
“高書記，真的做不了。”
胡振華這一次倒是態度堅定，高子陽心裡怒火直冒，這個胡國華乾的什麼事，鬧出這麼大笑話，這事必須有人負責，不過訂單絕對不能出現波瀾了。
“國營廠要有帶頭作用。”
胡振華再想說，見着高子陽不善的眼神，無奈點頭，出了辦公室，回到廠子裡，高振華一咬牙。“通知下去，小組長以上職務的幹部全部到我這裡來開會。”
“高廠長，這不行。”
“這我沒辦法跟大家說啊。”衆人聽完胡振華說的炸鍋了。
“好了，我知道大家的想法了，這件事我來負責。”胡振華準備好了。“我已經寫好了病退申請，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一時間，這些幹部回到崗位召集下面工人開始傳達會議內容，沒等着第二天高子陽就收到了胡振華的病退申請，還有工人的聯名書。
“這個混蛋。”
高子陽氣的自拍桌子，胡國華更是臉色蒼白，這個胡振華瘋了吧，這要連累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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