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留在家裡醃酸菜?
剛要出門的李忠信聽到太姥的話以後,腦門上出現了一層黑線。
想到今天的天氣很好,正是醃酸菜的好時候,李忠信又不能看着太姥和太姥爺那麼大歲數弄這個事情,於是,他決定取消竹板屯之行,硬着頭皮答應了太姥,留在家裡幫忙醃酸菜。
在東北人的家裡,有兩樣東西必不可少,一個是大酸菜缸,另一個就是醃酸菜用的大石頭。
無論貧富,東北這邊的家家戶戶到了冬天都會做一大缸的酸菜,一直能夠從酸菜滿月(從積酸菜的那一天開始算起,白菜經過三十天的發酵之後便成了可以食用的酸菜)吃到第二年五月份左右。
每到秋收的時候,不管是城裡還是農村,也不分幹部工人,窮人富人,每家每戶都會買上幾百斤甚至是上千斤的大白菜。
這些大白菜,其中最好的部分留着做酸菜,其他的那些白菜則會被放在菜窖(東北人一般都在院子裡面挖上一個菜窖儲存白菜土豆大蘿蔔,菜窖冬暖夏涼,是東北沒有冰箱時候存儲蔬菜的最好利器)當中作爲冬天最主要的菜。
大白菜大批量下來以後,李忠信的太姥每天早上都會到門口,在販賣白菜的車邊轉悠,看白菜和打聽白菜的價格。
如果白菜的價格低,而且白菜芯飽滿,太姥直接就會出手購買下來。
當時賣白菜的都是用大馬車和拖拉機來運輸,桿秤都是一次性能夠秤出來一百斤以上的那種桿秤。
每秤好一百斤,都會由賣菜的農民,把這些菜放到一個麻袋做成的四方形狀的兜布里,兩個人在肩膀上抗着一根棍子,把這些白菜擔起來,送到買白菜人的院子當中。如果離賣菜的車子較遠,他們則會一次性擔兩百斤,省得多走一趟。這個時候,幾乎是每家每戶都會買上幾百斤白菜的,人多的家庭,他們買白菜甚至一次能購買上千斤。一冬天的主要食物就是白菜,這個時候不買多一些,到了冬天冰天雪地的時候,想買菜也是買不到的。
李忠信幾乎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幫太姥何淑清醃酸菜,雖然他人不大,力氣也不大,但是,搬運白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相當可以的。
李忠信的太姥、太姥爺每年醃酸菜的時候,都是親自動手,其他人要幫忙他們也不用。
按照他們兩個人的說法,一家人醃酸菜一個味,自家醃酸菜醃了幾十年,味道一直沒有改變,一直是附近酸菜味道最好的,醃酸菜絕對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太姥爺王秀太負責用水把醃酸菜的大缸和石頭刷乾淨,而李忠信則是拿着菜板子在一邊,把用太陽曬了好幾天的大白菜的根部切下去,把白菜上蔫巴壞掉的葉子撕下去。
爲什麼說是撕下去呢!
是因爲白菜的幫子部分只要不壞,就可以放到酸菜缸裡面醃,這種老菜幫子雖然醃好酸菜以後很少有人吃,但是,這種老白菜幫子,能夠讓醃酸菜裡面的菜心的味道更好。
收拾好的白菜還需要用清水沖洗乾淨,沖洗乾淨之後,把這些白菜頭頂着頭地擺放緊實,一層層往上面碼放。
每碼好一層的時候,要用糧店供應的大粒鹽均勻地撒上一層,一直把白菜碼到高出酸菜缸一層菜爲止。
把刷洗乾淨的大石頭擺放到上面以後,過上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再向裡面倒入清水。
在醃酸菜的過程當中,人的手上不能沾上油,如果沾上油的話,會產生化學反應,一缸的酸菜都會出現腐爛。
醃好酸菜這天要記下來,過上一個月,也就是三十天的時間就可以吃第一波的酸菜了。
看到兩位老人醃完酸菜,臉上露出了開心地笑容,李忠信的心情逐漸好了起來。
醃完了酸菜,李忠信這個吃貨馬上就想到了五花肉燉酸菜粉條子。
在東北的冬天,酸菜燉粉條子和小雞燉蘑菇粉條那可是好東西,是東北大鍋燉菜當中最爲有名的菜餚,李忠信心中想到,這個東西必須得有。
不過呢!八十年代初期,一到冬天的時候,除了白菜、土豆、大蘿蔔和鹹菜,在飯桌上基本上就看不到其他的東西了。
由於運輸困難,粉條和粉絲都能夠算得上稀罕東西,國營的副食品商店大多數時間都沒有這個東西賣。
李忠信是後世穿越過來的,看到有了本地的好小雞,有了好榛蘑,馬上又有酸菜下來了,居然沒有好粉條,他立刻就趕到了竹板屯那邊。
在接待室當中打電話,把董國忠和樑國富召集到了一起,準備和他們研究一下粉條廠的可行性。
八二年東北的年景不好,農民靠種地收穫的那些糧食基本上沒有什麼致富的可能,交上公糧之後能夠吃飽飯就很不錯,董國忠和樑國富作爲村支書,他們想要帶領村子裡面的村民一起致富,那就必須依靠其他的進項。
李忠信心中清楚,董國忠和樑國富一直就想讓他出出主意,讓村子裡面的人做一些事情,至少也要讓村子裡面那些收成不好的人有一些收入。
對於董國忠和樑國富一聽他說有好的想法,兩個人那種雙眼冒光的姿態,他很是無語。
微微嘆了一口氣以後,李忠信很是隨意地對董國忠和樑國富說道:“忠叔,樑叔,土豆馬上就要下來了,我琢磨着,是不是應該把村子裡面的人組織組織,我們開一個粉條加工廠,賣粉條啊?”
李忠信心中清楚,粉條的加工十分簡單,而且沒有什麼技術含量。
後世的東北有名的吃的,無非就是殺豬菜和豬肉燉粉條子。
在八十年代初期,豬肉燉粉條子這種飯菜簡直就是一種奢侈的東西,暫且不說豬肉需要憑票購買,就是那粉條子,你想要購買都相當費勁。
現在土豆稀爛賤,才幾分錢一斤,做土豆粉的原料十分便宜,而且人工方面,竹板屯裡面準備跟忠信公司幹活的人也不少,人工的價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要是他把做粉條的流程把這些人教會了,後面就沒有他什麼事情了。
到了冬天的時候,既能夠吃上酸菜粉,又能夠吃上豬肉燉粉條子,何樂而不爲呢!
對於李忠信來講,做粉條子的買賣他半個眼珠子都看不上,這個東西和打魚一樣沒有技術含量,用不上兩年的時間,這種粉條廠就會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賺到錢的可能性太小了。
不過呢!李忠信卻是有很多的想法,做這個東西不僅能夠讓他和家裡人什麼時候想吃到最好的粉條,就能夠什麼時候吃上,而且用這種東西還可以進行物資的交換。
八二年的時候,人們手中開始有錢了,可是,手裡面有錢卻不見得能夠買到想要的東西。
就拿粉條這個東西來說,國營的副食商店當中要是沒有認識人,一斤粉條你都買不到,就是有這種粉條,也會被內部留下來分掉。
一聽說李忠信要帶領着村民一起做粉條,董國忠和樑國富的心立刻就澎湃激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