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骨槌於淒厲的嚎叫聲中直奔塗明雨的腦殼而去。
眼見下一秒塗明雨的腦袋就會變成一灘紅白相間痰盂,玻璃破碎的聲音忽而間從商場大門的方向傳來。
那位單手拎着塗明雨的壯漢看着從商場內部衝出來的姬雄與姬無妄並沒有絲毫的意外、手底下的動作亦是沒有半分停頓。
他好像早就已經知道有人躲藏在暗處所以纔對塗明雨做出了棒殺的行爲似的。
只見他看着飛速向其靠近的姬雄二人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手底下的動作不禁更加急促了幾分。
驟然間一道光華閃過,下一秒,壯漢的鼻尖已然嗅到了那由血漿出的散發出的甜美氣息,他手裡的人更是變得空落落的、不再有半分掙扎的痕跡。
只是爲何會感覺手裡空落落的?
異樣的觸感使其下意識的將目光從姬雄兩人的身上轉回到自己的身前。
他第一眼見到的並不是自己已然一分爲二的手臂而是於地面上滾向旁側塗明雨。
塗明雨的肩膀有些不自然的凹陷了下去、脖頸上更是帶着一隻遒勁有力的連臂手掌。
這手掌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讓壯漢情不自禁的發力攥了攥拳。
而就在他攥拳的瞬間,他忽而明白過來了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源自何處。
低頭望去,原本壯漢小臂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平滑而焦糊切口。
切口的斷面異常的規整,以至於斷臂的骨骼乃至血筋就好像是被機器切平的牛排似的甚至能夠看到諸多血管的圈圈孔孔。
只是無論是這些圈圈孔孔還是暴露在空氣中的血肉神經都好似在一瞬間就被鍍上了一層膜似的,所以壯漢既沒有感覺到疼痛亦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小臂已然被敵人切下。
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姬雄。
只不過他用的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東西,而是先前那位二次序列崩潰的怪物所留下的些許饋贈。
詳細點說,就是爲了安全起見,有熊氏的人摘除了那隻怪物的淚腺並且將其以及其內尚存的些許中子解離反應的臨界材料製成了方纔姬雄所使用的一次性超能光割武器。
由於犧牲了淚腺可重複存留反應臨界原料的功效,所以它的威力比之經由怪物使用時是要大上許多的。
只是因爲淚腺自主並不能產生反應臨界材料且古天庭也不具備超能反應的科技樹,所以它也僅僅只是一件一次性用具而已,並非古天庭版的中子解離槍刃。
它的功效相對來說也是更接近於龍睛而非中子解離槍刃的。
亦是因爲它有着龍睛似的“震懾”功效,所以其實當時的壯漢並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臂被切不單單是速度與溫度的問題,更多的是在姬雄使用淚腺的那個瞬時他便已經神情恍惚了。
也正因爲如此,塗明雨才僥倖的撿了一條命。
倘若不是由於壯漢精神恍惚導致另一隻手手底下的動作亦是慢了半拍、少了幾分力道準頭,那哪怕塗明雨在那個瞬時已然處於自由落體的情形也是躲不開那近在咫尺的致命一擊的。
毫無疑問,姬雄的行爲存在賭的成分。
只是其時壯漢的行爲太過超乎姬雄兩人的意料,以至於當塗明雨陷入到生死危機的時刻已然難有些來不及反應了。
所幸的是結果要比想象中好的多。
這也讓姬雄二人並沒有貿然和敵人纏鬥在一起,而是在擋下了敵人的幾次重擊之後於人羣中撿起了滾地葫蘆似的塗明雨。
此時壯漢的手臂早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塗明雨的脖頸處略微有些淤青,而更重的傷勢還是集中在爲骨槌敲擊的位置,連片的血肉乃至鎖骨都塌陷了下去。
從其風箱似的呼吸聲來看,塗明雨的胸腔亦或者是氣管怕是也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創傷。
只是此刻敵衆我寡,姬雄二人也只能略微的將其給掩在身後,暗自思慮着如何救其脫身。
離奇的是,失去了半條小臂的壯漢並沒有如何的憤怒。
只見他用僅剩的手臂揮舞了一下手裡的骨槌,在“嗚嗚”的野獸嚎叫聲中,大聲的宣告道:
“我的兄弟姊妹們,躲在暗處的老鼠已經出來了!”
“現在讓我們繼續進行未完成的祭祀,將他們的血肉獻給無所不能的神明吧!”
“我的軀殼已經飢渴難耐了。”
“我們的軀殼已經飢渴難耐了!”
“我們開動吧!”
只見隨着對方的話語,於四周陰暗處佇立着的人們發出了“咯咯”的喉嚨震顫聲。
他們似在對壯漢手裡骨槌所發出的野獸嚎叫聲做出呼應,卻更像是飢渴難耐的野獸在見到天敵時所做出的那種威脅。
壯漢手裡的骨槌還在揮舞着,他身旁的人亦是開始不管不顧的呢喃起來。
熟悉的祭祀聲於姬雄等人的身前響起。
而就在祭祀聲響起的瞬時,周圍那些本就在聆聽了壯漢的話語後躁動不已的人羣猶如山呼海嘯般衝向了姬雄等人。
藉助身上悄然亮起的照明設備可以清楚的看到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衝向了姬雄。
同樣可以看到的是,這些衝向他們的人眼裡充滿了仇恨與癲狂。
向他們發起衝擊的人大概佔了全部的四五分之一。
至於其它的人卻也並非完全的躲藏在貼牆的黑暗中,而是不斷的發出着掙扎似的嚎叫聲、直至眼中的迷茫化爲癲狂。
這些人的表現就好像受到了刺激而發狂的野獸似的,亦是如此致使姬雄等人不忍心去下死手傷害這些很明顯是普通天庭人的發狂者。
然而他們卻好像真正的野獸似的不管不顧的妄圖去撕咬、抓撓着姬雄等人,致使姬雄他們在被第一個人給纏住之後短時間內就陷入到了層層包圍之中。
瘋狂的並不只是這些對姬雄等人發起衝擊的普通人,那些頌唱着的、揮舞着骨槌的祭祀者們亦在愈發嘹亮的祭祀聲與野獸嚎叫聲裡變得行跡詭異了起來。
那名壯漢好似全然不覺自己的斷臂處由於劇烈運動而鮮血橫流般不息的用莫名的祭祀聲高喝着、煽動着周圍那些未曾參與到撕咬中的人們。
他周圍的人更是在地上捧起了大把鮮血與泥污灑向了四周的黑暗。
血腥味的刺激讓更多迷茫的人眼裡染上了癡狂,而姬雄等人的手裡亦是染上了這些普通天庭人的鮮血。
會出現傷亡本質上並不怪姬雄,而是他們所需要保護的並不僅僅是自己、還有身負重傷的塗明雨。
只是同伴的死亡卻是實質性的刺激到了周圍的這些未曾參與其中的人們。
他們紛紛怒吼着、尖叫着衝入了戰局,無形中已然混雜了些許心緒並不是那麼癲狂的人羣。
所謂人力有時而竭,又何況是同時與如此衆多的瘋子角力?
眼見着實力少遜一籌的姬無妄已經被劃出了數道血淋淋的傷痕、甚至被保護在衣甲下的地方都有不少被強行一點點扯破,姬雄的內心亦是升起了些許的無力感。
對於已經掌握了法天象地這門神通皮毛的他來說,此時還是有着逃離此處的一絲可能。
只是無論他想要將塗明雨還是姬無妄從這此起彼伏的人潮中帶離,那都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事情了。
並不是他做不到揹負一個人的重量,而是姬雄完全沒辦法保證出去的時候他所揹負的人還是完整的。
這種情況讓姬雄不禁感到絕望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只見他怒吼一聲、強行的推開了想要接近塗明雨的人羣,在不知多少次揪出已經爲人扒上身體姬無妄後,徑直的衝向了壯漢等人所在的位置。
眼見着敵人越來越多的姬雄已然想不到除了解決這些祭祀發起者外的第二種辦法。
然而這種辦法無疑意味着他將要與塗明雨和姬無妄分開,也就無異於極大的縮短了兩人所能堅持的時間、親手置之於死地。
可惜的是這已經是別無選擇下的選擇了,哪怕只有一絲的希望姬雄也想嘗試一下。
攔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