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楓聽得一愣：“絕症？多絕？”
付雲篤眼中閃過一縷難言的神色，淡淡地道：“腸癌。 ”
周楓錯愕道：“你要我還的人情，不會是想叫我替你治好這種不可能治好的絕症吧？”
付雲篤沉默下來。
周楓已得到了肯定答案，皺眉道：“我能保證的是一定會盡力，但也只能保證一定會盡力。”
話外之意無需多說，付雲篤終於再開口：“我明白。另外希望你有點心理準備，患者年齡有點大了。”
周楓不以爲意地道：“無所謂，什麼年齡都可以。”
付雲篤看他一眼：“上百歲的也沒問題？”
周楓一愣，旋即失聲道：“什麼？！上百歲！”
付雲篤正色道：“確切地說，是一百一十二歲。”
周楓連聽都沒聽過有這麼大年紀的人，張了張嘴，終什麼都沒說。
付雲篤顯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意味深長地道：“你想說，既然年紀這麼大，何必再治？原因很簡單，因爲人永遠都那麼貪心，尤其是在生命上。”
周楓心念一轉：“是你什麼人？”
付雲篤眼神又複雜起來，半晌終道：“對我非常重要的人，沒有這個人，也就不會有今天在佣金會如魚得水的我。”
周楓心裡一動。
難怪這傢伙肯改變佣金會的一貫做法來納下這個人情，原來對他是這麼意義重大。
不過說真的，年紀這麼大，哪怕只是個小毛病，也很難治好，更何況是腸癌這種絕症呢？這傢伙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
到達靈心運動俱樂部時，已是深夜十一點。
周楓徑直進入，早已經沒了客人的俱樂部內燈火明亮，曾被他狠狠教訓的俱樂部老闆在那迎接他。見他進來，老闆立馬迎上，陪笑道：“紅姨在等你。”
周楓奇道：“我叫紅姐，你叫紅姨，那你豈不是該叫我一聲‘叔’？”
老闆苦笑道：“兄弟，你就甭調戲我了，你有那本事叫‘姐’，我可沒叫樂老大‘姐’的膽子。”
周楓也只是隨口說了句，笑着走了進去。
原本他以爲是到辦公區去交接，哪知道老闆卻一直帶着到到了網球區，心裡愕然。
到這來幹嘛？
網球區內，樂紅和幾個兄弟正站在其中一個供單人練習的小隔間外，看着忙着練習的樂衡。
周楓有點沒想到樂衡也會來，走了過去，打了個招呼：“紅姐。”目光落到樂衡處，只見這傢伙如周楓那天一般，發球機調到最高球速和發球頻率，正一下又一下精準地擊打着疾射而來的網球。
難怪那天明明見到周楓那麼強，他仍敢挑戰，純以在這單練的水準來說，樂衡確實實力強悍。
樂紅並不轉頭看他，卻道：“你看樂衡打得怎麼樣？”
裡面的樂衡顯然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卻沒有停下來，反而擊得更來勁了。
周楓撓頭道：“坦白說我對網球瞭解非常非常少，就我個人的看法，樂少已經非常厲害。”
樂紅終於轉頭看他：“既然厲害，爲什麼會被你一個門外漢擊敗？”
周楓錯愕道：“這……運氣？”
樂紅不悅道：“別忘了我剛賣給你一個人情，你就這麼敷衍我？”
周楓苦笑道：“我錯了！我想根本原因，是因爲他的身體素質，和我不是一個級別的。嘿，任何一個運動員，技巧雖然非常重要，但最根本的前提其實是決定水平高低的最大因素，那就是身體天賦。”
樂紅點頭道：“這纔是我要的答案。不滿你說，最近國家隊要開始隊內審覈賽，我希望樂衡能成爲可以上場的球員，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坐冷板凳，只能給人陪練。但他的水平早在半年前就遇到了瓶頸，始終沒有辦法突破，我請了不少專家來研究這問題和找尋解決的辦法，最後得出的結論和你的看法一樣，就是樂衡是受身體天賦限制，很難再進一步。”
周楓聽得一呆：“紅姐這意思是……”
樂紅卻一伸手，從他手中將裝着玉環的袋子拿了過去，摸出裡面的環確認了一下，沒有立刻說出自己的要求。
小隔間裡面的樂衡這時一聲大喝，揮出最後一擊，將飛來的網球直接打回了出球口。
那機子一如周楓上次做同樣的事時般，直接一陣亂響，旋即沒了動靜，壞掉了。
樂衡轉身出來，接過旁邊的人遞來的毛巾擦着滿頭大汗，順手把球拍遞過去。
等他走近後，樂紅才把玉環收了起來，對他道：“跪下！”
周楓嚇了一跳：“紅姐……”上次跪出了大問題，這次什麼來由都不知道，他可不想又出一次問題。
哪知道這次樂衡卻沒有反對，順從地跪了下來，而且直接對着他周楓。
樂紅肅容道：“這就是我要你還的人情，替我訓練我兒子，讓他突破現有的瓶頸！”
周楓失聲道：“什麼！”
樂紅打了個手勢，轉身朝外走去，拋下一句：“怎麼安排由你，只要不弄死他，想怎麼練他你決定，我不會干涉半個字！”
幾個人隨着樂紅離開了網球區，而且聽着腳步聲是朝外，看樣子是要離開。
周楓呆了好一會兒，才低頭看樂衡。
正好樂衡也偷偷擡頭看他，和他目光觸上，立刻偏到一邊，繃着臉道：“這是我媽決定的！”
周楓懷疑地道：“是嗎？但你樂少什麼脾氣，你媽要是真的逼你，你肯跪？”
樂衡頓時脹紅了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楓已然明白過來。
這事果然是樂衡自願的。
我去！
難道真的要替樂衡訓練？
想到這裡，他退到椅子處坐下，皺眉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沒有辦法幫到你，你這跪白跪了。”
樂衡一愣，旋即垂首道：“真要那樣，當我瞎了眼，白跪就白跪了！”
周楓凝視他片刻，終無奈道：“好吧，我能幫到你。”
樂衡大喜，激動地脫口道：“謝謝老師！”
周楓愕然道：“你叫我什麼？”
樂衡臉上一紅，道：“你是我的訓練老師，有錯？”
周楓啞然一笑。
萬萬想不到兩人的關係竟然會這樣，哈！這樣看來，還給樂紅的那人情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還能幫他減個敵人。
樂衡忍不住問道：“什麼時候開始訓練？”
周楓反問道：“你想什麼時候開始？”
樂衡立時振奮地道：“審覈賽一個月後開始，我希望訓練開始得越快越好！現在開始也行！”
周楓完全能感覺到他的渴望，好奇起來：“你打網球到底是你媽決定的，還是你本來就想弄這個？你沒想過繼承你媽的事業嗎？”
樂衡對他態度比以前好得多，愣道：“我還從沒想過這方面的事……不過我真的很愛網球，假如現在要我拋棄網球，去繼承我媽的那些所謂‘生意’，我辦不到。”
周楓明白過來，點頭道：“好吧，訓練從今晚開始。”
樂衡激動地站了起來，摩拳擦掌地道：“我準備好了！先訓練什麼？”
周楓微微一笑：“你覺得你輸給我，是輸在哪方面？”
樂衡怔了片刻，回憶道：“應該是爆發力。其實上次的兩球，我都及時看到了軌跡，就是手腳的反應不夠快，因爲爆發力不足以讓我那麼迅速。”
周楓從未給人做過這方面的訓練，但他自有他一套辦法，再問道：“平時你們練爆發力怎麼練？”
樂衡愕然道：“很多種，但一般都脫離不了‘高頻刺激法’，就是用各種需要使用爆發力的手段，來進行反覆的訓練，逐漸提長爆發力的上限。但是……我現在仍然每天都在做這些訓練，要靠這些手段似乎……”
周楓從容道：“那是因爲協助你訓練的不是我。來，我們先來進行幾個基本訓練，你只需要專心訓練，其它的事全交給我。”
幾分鐘後，樂衡再撐不下去，直接“撲”地一聲倒在地上，劇烈地喘着粗氣。
周楓喝道：“起來！繼續！”
樂衡掙扎着坐了起來，失聲道：“你想要我的命嗎？再這麼下去，我會受傷的！”剛纔在周楓的要求下，他連續進行單腿縱跳練習，每條腿都跳了上百次，再這麼下去肌腱哪受得了！
周楓走了過去，一伸手抓着他肩膀把他提了起來，喝道：“我說可以就可以，繼續！”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
樂衡奇蹟般感覺腿上的疲勞感減弱不少，無奈地再次左腳單腳落地，蹲了下去，隨即鼓足力量，縱躍而起。
呼！
樂衡駭然發覺自己竟然躍起超過一米的高度，一聲驚叫，身體失衡，摔落下去，疼得呲牙咧嘴。
周楓笑吟吟地看着他：“怎麼了？”
樂衡從地上爬起來，驚異地道：“不可能！”普通人的原地雙腿垂直跳躍高度在50到80釐米之間，身體特別好的可以達到一米左右的高度，但那是在體力充沛、身體不受疲勞影響的情況下，以樂衡自己的真實水平，平時就是90釐米左右的垂直跳躍高度而已！
現在他乃是在腿部極端疲勞的狀態下，怎麼可能比平時還跳得高？
周楓微笑道：“我說了，你只管練，其它事由我負責。”
剛纔扶對方時，他不動聲色地替對方進行了內部的“血液推拿”，改善對方腿部的肌肉狀態，但對方當然不可能知道。
每一個人的身體，都可以達到自己難以想象的素質水平。但在正常情況下，因爲心理、環境條件、主觀意願等問題，罕有人能達到其真實水準。
這就是運動員的由來，更高、更快、更強，那其實不是一個虛無飄緲的目標，而是對人類自身身體能力的極致追求。
周楓也無法令樂衡突破身體極限，但他卻能幫助樂衡最大化地開發出自身的身體潛力。
現在的樂衡，基本上就等於其最高水準、身體素質“上限”的五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