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高明今天是下定了決心,必須得討要一個說法。
葉天始終帶着微笑,雖然他才二十四歲,卻已經深刻的明白一件事,這個該死的世界,不相信眼淚。
特別是在楊朋舉這樣的人面前,想用眼淚打動他,無疑是癡人說夢。
與其說楊朋舉的心是石頭做的,不如說他根本沒心,他依靠自己的冷酷思維,支撐着龐大的紫手黨,感情對他來說,不過就是鏡花水月。
“葉天,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坐下來說!”楊朋舉很平靜,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一個是紫手黨的元老,一個是年輕一輩中的後起之秀,楊朋舉很難做出取捨,不過他心裡倒是向着葉天。
年輕人總是招人喜歡,更何況高明纏着他哭了小半夜,說葉天怎麼目中無人,剛當上風堂的堂主,就隨便欺負人……嗚嗚咽咽唧唧歪歪,搞得楊朋舉不勝其煩。
要不是看在高明當初一心跟隨自己,楊朋舉早就一槍崩了老丫的,人老了是歲月使然。
不能要求每個人都能做到老驥伏櫪,最初的豪情經不起歲月流逝的打磨,總有一天會消退,但豪情不再的晚歲,能不能給自己還保留一點尊嚴。
高明的舉動惹惱了楊朋舉,他還沒不自知呢。
“葉堂主,你這次對我可算是下了狠手,如果不能給我一個交待,老大是不會放過你的。”高明以爲他很得寵,殊不知他這句話真正要命。
葉天燦然一笑,嘴角勾動,露出一個別人難以看懂的淺笑:“我要說的不多,不會佔用老大太多時間。”
很關切楊朋舉的作息時間,葉天只用了一句話,便已經拔得頭籌。
繼而扭頭對高明說:“高堂主,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內情,一味的護犢子是不對的,我是對你的手下殷矮子動手了,那是因爲你們雷堂有人主動找我,說殷矮子勾結龍幫,出賣我們紫手黨的秘密。”
高明以爲他勝券在握,沒想到葉天紅口白牙,還能倒打一耙,老臉氣得發青又變紫,獨眼內跳動着熊熊火焰,雙手撐着桌沿,噌的一聲站起來。
指着葉天,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你他媽放屁,再說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我弄死你。”
“呵……”葉天一聲冷笑中包含萬千不屑和萬千殺機:“想弄死我,我們風堂並不怕你,我葉天爲人做事講的是對得起老大對我的知遇之恩,不管是哪個分堂的人,也不管他地位有多高,只要讓我知道他敢做出吃裡扒外的事,我葉天就不會手軟。”
寒冰一樣的話,在會議室內激盪,彷彿空氣中的溫度突然降至零度以下。
高明感到骨頭碴子都凍酥了,血管裡的血液也被冰封,他打了個哆嗦。
“你血口噴人,殷佳火是我最信任的人,明明是你和龍幫勾結,還反咬一口。”
高明的聲調很高,在場的楊家父子,那可都是閱人無數的老油子,這種情況,聲調越高就表明越心虛。
楊朋舉的臉色變的難看了起來,狠戾之氣在他眉宇間凝聚,那是藏於胸中呼之欲出的怒火。
“高堂主,你坐下,不要激動,聽葉天說完。”楊朋舉生平最恨的人,就是對他不忠的人。
葉天嘴角掛着讓人蛋疼的笑,平靜而悠然,講事情要有條理,徐徐道來的話最有說服力。
“高堂主,我知道殷矮子是你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並沒有深究,如果要徹查此事,我相信高堂主你對紫手黨的忠心。即便是勾結龍幫這件事和你沒有直接關係,你也難逃管教不嚴之責,我給你留了面子,就是想着我們各管分堂,也不能全部做到慧眼識人,一些小的過錯,能原諒就原諒了……”
葉天的話,有理有據有情有義,比高明的哭了半夜要強的多了。
可以說,葉天戳中了高明的死穴,本來高明以爲他很有理,現在被葉天這麼一說,他才驀然發現,葉天根本沒事,倒是自己
的處境有些不妙。
“老大,你不能相信葉天,他在放屁……”關鍵時候,高明還是要回過頭來抱楊朋舉的大腿,以前他沒有把葉天放在眼裡。
經過今天這次交鋒,高明猛然發覺,葉天是個可怕的對手。
看葉天笑的風輕雲淡,聽他的聲調舒緩怡人,無盡的殺機恰恰就隱藏在葉天淡淡的笑容中,無波無瀾,卻能吞噬一切。
葉天並不詆譭高明,這正是他的聰明過人之處,人身攻擊總是招人討厭,有事說事,沒事閉嘴。
該說的,能說的,那就擺在明面上說,有些不便明說的,就一筆帶過,羅裡巴嗦沒有用。
“老大,葉天說的全是假話,殷佳火跟了我六年,做事兢兢業業……”高明還在說個沒完沒了。
葉天不吭聲,不搶白,饒有興趣的盯着高明那隻獨眼,心中暗忖:老東西,我正愁沒有機會搞你丫的,是你自己送上門來,這可怪不得我。
楊朋舉眉頭越擰越緊,擡手朝下壓了壓:“高堂主,坐下來,你的話和葉天的話有太大的出入。你說葉天勾結龍幫,打死了你手下那個小矮子,有證據嗎?”
“我……”高明一時無語,他有什麼證據,他毛線證據都沒有。
這一結巴,機會就錯過了,楊朋舉問他的時候,他必須不假思索,直接就拿出證據,這樣還有一點說服力,但是高明對葉天並不瞭解,因爲他一直看不起葉天,所以沒有太關心過葉天的行蹤。
這不是選擇題,隨便能填個ABCD,現在高明的每一句話,都關係着他的地位。
有點後悔了,高明覺得自己應該把事情查清楚,之後再來找楊朋舉,也不至於被葉天搞的措手不及。
其實高明到現在還不自知,他輸給葉天,並不是因爲他沒有查清,而是因爲他沒有葉天的反應能力快。
在葉天頭腦中,他有一整套完美的思維體系,從開始的第一句話,就已經埋下了伏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