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龍青淵。
這就是十里八村騙吃騙喝的那個宋半仙。
這就是將他宋小兵一手養大並且傾囊傳授技藝的乾爹!
當年在臥虎寨裡,他這個乾爹可是讓人又愛又恨,騙吃騙喝成了他的脾性,只是怪就怪在臥虎寨的鄉親們,沒人說什麼。
雖說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可宋小兵記得很清楚,鄉親們誰家丟了個豬馬牛羊的,都來找乾爹。
而只要乾爹神神叨叨的掐算上一會兒,隨手摺個樹枝在地上劃出幾道看不懂的玩意兒,準能將丟失家畜的大概方向說出來。
不過都說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乾爹這個半仙也有過失誤,至今爲止對那次的事情,宋小兵還記憶猶新。
十幾年前,初秋時分,正午的臥虎寨裡熱鬧了起來…
蹲在土牆院子的角落裡玩着彈珠,宋小兵腦子裡一直想着練習好彈珠技藝,在臥虎寨裡幹掉贏了自己的孩子王。
可就在他不停抹着鼻涕聚精會神集中注意力的時候,一男一女急三火四的推開本就破爛的木門,大喊着跑了進來。
“福貴大哥,福貴大哥!”手裡還拿着鐮刀的男人滿頭大汗,一進門來就衝着屋子裡招呼起來,嗓子都破了音。
宋小兵認得這人,也認得他身後那名五大三粗的婦女,他們就住在寨東把頭的位置,男人姓張,村裡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萬元張。
在那個年代,更是東北山嶺中的深山村落,能出來一個萬元戶算是極其牛逼的存在。
女人是他的老婆,不知道姓什麼,可村裡的孩子見到了都喊她張嬸,卻不招待見。
從她五大三粗的身材,還有臉上的橫肉就能看的出來,很像舊社會裡的地主婆,不過這夫妻兩個雖說養殖家畜富了起來,卻也沒忘本,只是平日裡說話嘮嗑有些刻薄。
“喊啥喊啥?叫魂兒啊!”張叔的話音剛落,土屋的門被吱嘎一聲推了開來,肩膀上披着秋衣叼着菸袋的乾爹走了出來,面色不悅的皺眉打了個哈欠。
不過宋小兵看的仔細,平日裡和乾爹日夜相處也摸透了他的脾性,乾爹出來的那一刻眼睛是睜着
的,而且炯炯有神。
只是瞄了張嬸一眼後,眼底閃過一絲失望神色,才轉變成剛剛睡醒的樣子。
若是村頭的那個李寡婦出現,乾爹準保不是這個模樣,估計早就點頭哈腰呲牙咧嘴的擦着口水,一口一個大妹子的早早迎了上去。
“哎呀,福貴大哥,俺家的牛丟了,勞駕你趕緊着幫俺找找啊!”看到乾爹出來,張叔從兜裡拿出洋菸卷兒,急忙上前。
“就是哇,孩兒他福貴大伯,一個大牛掛着一個剛落地不長時間的牛犢子,我的個天老爺啊,不活啦…!”張嬸卻是眨了眨眼,就地一屁股坐在了院子裡,哭天喊地的嚎了起來。
“行了,大白天的沒災沒澇的嚎個什麼玩意兒,說說啥時候丟的,大概在哪丟的,我來求求這各路仙君。”乾爹唰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瞪了張嬸一眼,扭頭四處尋摸起來,找來一根樹枝。
“…就在村東頭那道斜嶺子上,俺把牛栓那兒了,地裡還有點活計,也就是個把鐘頭的功夫。”張叔嘎巴嘎巴眼睛,討好似的爲乾爹把洋菸卷點燃,又補了一句,“大的是老黃牛,小的是黃白花。”
正說着的時候,土牆院子的木門外已經圍了好些個人,都是左鄰右舍看熱鬧的。
平日裡大家對這張家的兩口子就有些說辭,可是人家張家在這臥虎寨算是家大業大,只是兩口子的性格有點暴發戶性質,帶着點自傲。
誰家有個危難招災的還得求找人家,大傢伙也就沒指指點點的,在那竊竊私語的聊了起來。
而乾爹宋福貴卻沒放過這麼個天賜良機,平日裡幫誰家個忙,都是大傢伙口口相傳,哪有像今天這種好似萬衆矚目的氣氛。
只見乾爹拿着樹枝在地面上劃了幾道亂七八糟的道道,又勾畫出兩個方格子,好像抽風了一樣,就和那跳大神的差不多,瘋瘋癲癲的掐指嘀咕了起來。
“…如律令…!啊呔!有了,那邊進山五里。”時間不大,就在張叔和張嬸要開口的時候,乾爹睜開了眼睛,擡手指着一個方向交待了兩句。
“啊…?”可是看到這個方向,張叔一下子就懵了,張大着嘴巴愣了好一會兒。
站在木門外的鄉親們也是搖頭苦
笑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提出一句疑問來,都是默不作聲看着熱鬧。
張叔方纔明明說過了,兩頭牛是在村東頭的斜嶺子上,那裡有一片草甸子,可現在乾爹指的方向卻是村寨的西南方向,兩下里差的是天差地別。
“啊個屁,找回來了記着好酒好菜的四盒禮預備着,我先去睡上一覺,和各路仙君溝通傷神啊!”聽到這質疑的語氣,乾爹瞪起了眼睛。
所謂的四盒禮就是當時的十里八村特有的習俗,說的是菸酒糖茶一樣一盒,算是逢年過節的最高規格禮物了。
看到乾爹說的有模有樣,往日裡只要是他幫忙,誰家丟的家畜都能如願找回來,張家兩口子也就沒在多說什麼,而是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喊了幾個鄉親幫忙,進了林子。
約莫着過了三個小時,屋子裡的呼嚕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宋小兵還在院子角落不厭其煩的玩着彈珠,誓要一雪前恥。
“福貴大哥,出大事兒了!”這時張叔帶着人再次跑了進來,急的把本就不結實的木門都推倒在地。
“囔囔什麼,怎麼回事兒?”乾爹推門走了出來,這次是真打起了哈欠。
“你說那地一左一右都找了,沒有,可在正西邊的林子裡,找到了俺那小牛犢子的牛腦袋,地上的都是血,大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張叔把旁邊鄰居拎着的尼龍絲袋子接了過來,打開來一看,裡面確實是一個有着動物咬痕的血淋淋的牛頭。
“…媽的,老謝家,把你那弓箭借我,我去瞅瞅。”乾爹見狀憋了半句罵了一聲,喊來鄰居獵戶謝叔,吩咐了一句。
甩了秋衣,拎着一張反曲弓帶了一支箭和柴刀,不顧衆人的勸說,乾爹就罵罵咧咧的進了山。
所有人都以爲乾爹是氣瘋了,怕被這件事壞了宋半仙的名頭,等了兩小時不見回來,大傢伙都組織起來,要進山去找。
可就在日頭落下去的時候,大傢伙點着火把剛要進山,卻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村西頭的山路上,滿身鮮血很是可怖。
湊近了火把一照看了個清楚,原來正是乾爹拖着條傷痕累累的白額大虎回來了,掛在肩頭的弓箭根本沒用,可柴刀上遍佈血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