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見她堅持,也不再多說,只吩咐她路上小心,不過也沒什麼可擔憂的,宣王殿下特意派了人護送白木槿回家。
白木槿累了一天,精神以及到了崩潰點,這一日過的實在太過跌宕起伏,而回到白家,怕還有一番熱鬧。真有些吃不消,可白木槿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再累,也要咬牙挺住。
瑞嬤嬤將車上的軟墊都墊在白木槿的腰下,柔聲道:“主子,先歇會兒吧,待會兒怕還有大陣仗等着您呢!”
白木槿點點頭,也就不再推辭,她的確太累了。
瑞嬤嬤吩咐駕車的車伕慢着些,讓白木槿借這會兒功夫好好歇歇,心裡也着實心疼白木槿,一個才十四歲的孩子而已,一日間經歷着許多的磨難,還能如此平心靜氣,實在太不易。
馬車緩緩行駛在宮門前的平坦大道上,吱吱嘎嘎的車軲轆聲,彷彿是安定人心的曲目,讓人昏昏欲睡。
阿忠看着旁邊的鳳九卿,真心嘆道:“白大小姐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鳳九卿微微一笑,他看上的人,怎麼會是簡單的女子呢?可是瞬即又有些惆悵,若不是經歷過大悲傷,又怎麼能磨練出這樣的心性?
“王爺,我們要一直跟下去嗎?”阿忠問道,他也知道自己主子是看上了人家小姐,但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尾隨,似乎也有些不太好。
鳳九卿睨了他一眼,道:“阿忠,你最近話好像變多了!”
阿忠趕緊識趣地閉上嘴,一言不發地跟着,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要敢多嘴,依着王爺的脾氣,肯定要把他扔去南疆。
這段路顯得那麼長又那麼短,良久,看着馬車還是停在了寧國公府門前,拐角處的鳳九卿才停住了馬。
“王爺,要不要跟進去看看?”阿忠提議道,他相信主子絕對不會嫌他這句話多餘。
鳳九卿看着獻寶似的阿忠,又瞥了他一眼,道:“你覺得你家王爺是那等聽牆角的宵小之輩?”
阿忠委屈極了,這怎麼說都不對。可是王爺,您可是曾經私闖人家小姐閨房的“登徒子”,還不止一次了。
鳳九卿看他吃癟,才輕咳了一聲道:“本王可不是去聽牆角的,是爲了保護皇上即將封賞的安平郡主!”
阿忠一愣,見鳳九卿臉色不對,立刻低下頭,好掩飾掉自己眼裡赤裸裸的鄙視。他家的王爺可真是厚顏無恥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可是王爺有令,小小護衛敢不從命?於是兩個黑影像矯捷的貓兒一般,輕飄飄地落在了寧國公府的院內,然後藉着黑暗的掩飾,悄悄靠近了白府的花廳。
裡面燈火通明,一看就知道這家人到現在也沒有睡,肯定是在等着人呢!
白木槿剛剛進府,就有人飛奔向花廳,將消息傳進來,躲在花廳屋頂上的宣王和阿忠真切地看到了白老夫人和白世祖臉上的怒色。
白木槿剛剛跨進二進院,就被人攔住了去路,只道:“公爺和老夫人在花廳等大小姐過去!”
白木槿和瑞嬤嬤對視一眼,果然不出她們所料,白家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壓她,好出出今日白世祖和陸氏所受的“屈辱”之氣。
白木槿也沒猶豫,面無表情地由瑞嬤嬤攙扶着往三進門走去,輾轉許久纔來到了花廳前,卻見到鴛鴦和喜鵲早早地就候在這裡了。
“小姐,您要小心着些,老夫人和公爺都很生氣!”喜鵲擔憂地道,看着小姐蒼白的臉色,心裡忍不住怨恨起來,明明小姐纔是最受委屈的人,爲什麼明明是親人,卻還要一再地爲難她,而不是心疼她呢?
鴛鴦也抹了一把淚,才拉着白木槿的手道:“小姐,無論如何,這回你要忍住了,不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不值得!”
白木槿看她真心擔憂的樣子,微微笑着安慰道:“沒事兒的,你們放心,不會了!”
她現在不會再容忍白家的人對她動粗的,反正這臉遲早得撕破,不如就今晚好了,反正明日她們即便恨透了她,也不得不陪着小心討好她了!
白木槿整了整衣衫,理了理頭髮,才挺直了腰身,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的樣子,彷彿慷慨就義的英雄一般。
鴛鴦喜鵲和瑞嬤嬤緊隨其後,越過一道迴廊,終於到了花廳前,還未進去,就聽到裡面的人隱隱發出的埋怨聲。
白木槿並沒有停留,而是直接進了門,雖然滿身疲憊,還是謹守本分地給他們行了禮,道:“祖母,父親,母親,二孃,槿兒回來了!”
衆人臉色都精彩的很。白老夫人隱忍不發的怨怒,白世祖羞惱的恨意,陸氏故作可憐的柔弱,穆欣萍那略帶遺憾的眼神,更有白雲兮偷偷摸摸的幸災樂禍。
白木槿卻權當沒看見,自顧自地行完禮,就站在哪裡不吱聲了,等着他們先發難。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起來,先開口的竟然是白雲兮,似天真似諷刺地道:“姐姐,原來你還知道回來啊,祖母都當你直接去了陸家,再不回來了呢!”
白木槿只輕輕瞥了她一眼,並沒有回她話的意思,反而對着白老夫人,道:“槿兒只是受了傷,被外婆帶回去歇息了一下!”
白家的人並不知道白木槿進宮的事情,但是知道依着白木槿的性子,絕不會不通知一聲就留宿在陸府,所以才一直都沒睡,等着她回來。
這白世祖和陸氏受的氣,可不能不出,白老夫人也要找白木槿算算這筆賬,竟然該違背自己的意思,硬要跑去楚郡王府鬧事,最後還連累的自己父母受辱,又被親家母打了耳光,這可是奇恥大辱啊!
身爲罪魁禍首的白木槿,她自然不能饒過了!
白老夫人怒喝一聲,道:“逆女,跪下!”
白木槿卻僵直了身子,並沒有跪下的打算,反而微微一笑,問道:“祖母,您緣何生這麼大的氣,槿兒犯了何錯,要跪?”
白老夫人還是第一次見白木槿對自己不假辭色,心下一驚,卻只當她今日被刺激過了頭,所以纔敢如此無禮。
便罵道:“你這不肖女,你自己做了什麼還需要我一樁一件地說出來嘛?”
陸氏見老太太動了真怒,趕緊假模假式地勸道:“老夫人,莫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然後又轉而對白木槿道:“槿兒,你就別胡鬧了,氣壞了你祖母的身子,你父親定然不會饒過你的,別做那等不孝之事!”
白木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對她所說的話,就像完全聽不明白一樣,卻道:“祖母,槿兒只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還請祖母明示!”
“你這個逆女,還敢說自己不知道犯了什麼錯?爲何不聽長輩的話,執意要去楚郡王府鬧事,還連累我和你母親受辱,最後還引來你外婆,讓我和你母親的臉都丟盡了,你還覺得自己無辜嗎?”白世祖總算沉不住氣了,跳起來大罵,恨不得上前狠狠地踹白木槿幾腳。
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當衆打耳刮子,堂堂國公爺,今日因着女兒一再受辱,這如何讓他不氣惱?
白木槿看着白世祖,一臉委屈地解釋道:“父親,您錯怪女兒了!”
“你……你……還敢狡辯,我何曾錯怪你了?不是你駕着馬跑出府,一定要去楚郡王府撞死嗎?我若不是擔心你死了,怎麼會跟過去,又怎麼會被楚郡王府的人羞辱?”白世祖又恨又惱,說話直冒吐沫星子。
白木槿不動聲色地退後了幾小步,纔算避過了那撲面而來的口水,微微皺眉,才道:“父親,女兒是一時氣惱策馬奔出去了,可是後來青雲表哥和菲兒姐追上來,將我攔住了,她們勸了我半天,女兒也覺得不應該如此魯莽,還打算回來和祖母商量一下,再想別的法子挽回顏面,可是後來聽說父親在郡王府門前被辱,才丟下表哥表姐趕過去的!”
白世祖看着白木槿一臉無辜的表情,一口氣被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是陸氏先想到了問題所在,道:“即便如此,你爲何當時不解釋清楚,反而讓事情越來越糟,徹底和楚郡王府鬧上,還……還……和王妃發生爭執!”
白木槿繼續扮委屈,道:“母親,女兒也不想的,但是女兒去的時候,見到父親和母親被楚郡王府的下人驅趕,還將你們打倒在地,女兒這口氣怎麼能嚥下去?父親可是堂堂國公爺,那鳳子靈不過是個白身,竟然敢打人,若女兒當時忍了,那還是人嗎?”
“那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父母受辱,女兒就算丟了這條命,也要討個公道,如何還能卑躬屈膝地給那楚郡王府的人低頭認錯?當着那麼多百姓的面,這不是要讓國公府徹底顏面掃地嗎?祖母,父親,女兒何曾做錯了?”
白世祖和老太太互相對視一眼,竟然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當時白世祖也是想着自己的臉面,纔會硬氣起來,非要見到楚郡王妃才肯罷休,這會兒怎麼能怪自己女兒爲了維護他的尊嚴所做的事情呢!
白雲兮在一旁很着急,白木槿這張嘴太厲害了,竟然能將死的給說成活的,能將黑的也給說成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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