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帽老頭抽着煙,眼睛卻故意瞥了瞥周圍的那些人:“諾,看清楚這些人沒有?”
“嗯。”張萌不解的皺着眉頭:“看是看清楚了。但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分兩撥來?難道他們不是在一起的?還有大爺,您……”
“我爲什麼不害怕是吧?”氈帽老頭淡淡吐了口煙霧,眼角掃了一下張萌:“人和人交往多了,自然就成了老相識,和鬼同樣如此。”
“這麼說你認識這些鬼?”張萌倒吸了一口涼氣。
氈帽老頭頓時點點頭。
見狀,張萌連忙跟身旁的趙三等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這裡的事情果然還是這老爺子弄出來的。但又不太對,這老爺子話裡話外都有話,他要是真弄這個來害人,就沒必要跟大家坦白了。
“後來的這幫人,我算了解一點。”說完,氈帽老頭又偷偷指了指那些甲士:“至於這些甲士,你再仔細瞅瞅,就知道他們根本不是一個年代的。”
被氈帽老頭這麼一點撥,張萌也發現了這兩撥人確實不太一樣。衣着的不同剛纔就看到了,但更大的區別是在他們的頭上。那些甲士的頭髮都挽着,後來這幫男女,有的披頭散髮,有的還留着長長的辮子。
氈帽老頭繼續說道:“說起這幫甲士的來路,老漢我也認不準。不過老漢我知道他們不是這個世紀的人,也不是大清朝的人。”
這時,lady娜在旁邊插嘴道:“照我看,這些士兵身上穿的甲冑,倒很像是明朝時期的風格。”
“大明朝人?”張萌眼睛一亮,連忙跟身旁的趙三等人交頭接耳了一番。
lady娜當然知道張萌想的是什麼,也若有所思的說道:“按裝扮來說,他們很有可能就是石碑上記載的那些大明水軍。”
聽到幾個人的對話,氈帽老頭愣了一下,不過卻沒有去問張萌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嘆了口氣說道:“說起來,這些甲士在我們這兒也有些年頭了!如果不是因爲那件事,我們也不可能意外發現它們……”
“那大爺您是怎麼發現它們的?”
見張萌好奇的望着自己,氈帽老頭當下便將整個故事娓娓道來。
原來,這個老屯子並不是沒有名字,在清朝起就叫徐家窩棚,隸屬於黑龍江。氈帽老頭的祖上也是由關內遷來的,後來便在這黑龍江、烏蘇里江一帶定居了下來,世代靠着這白山黑水活着,雖然地方苦寒一點,但好在地廣人稀,生活的不錯。
可是好景不長,清末,朝廷接連打了幾個敗仗,簽下了《馬關條約》等等,大清徹底陷入內憂外患。俄羅斯沙皇雄心勃勃,見大清無暇東顧,便趁機撕毀了協定,派兵侵佔了大片外東北領土。
徐家窩棚就在這被侵佔的領土之中。俄羅斯沙皇雖然派兵佔領這些土地,但這些土地上大部分都是關內遷徙過來的漢人,當地的百姓自然不甘心受沙皇統治。一九零零年的一個冬天,俄羅斯騎兵趁着夜黑風高,開始了對漢人赫赫有名的海蘭泡大屠殺,這還不算,趁着清政府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又先後血洗了江東六十四屯,整整數千大清朝漢民,全都被這些老毛子屠戮殆盡。這是晚清末年,侵略戰爭史上的第一次遠東大屠殺。當時這個大屠殺震動了整個世界,就連歐美、日本出於各種利益關係,都出面譴責了俄羅斯沙皇。只有大清在短暫的交涉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大清國不管這件事,可就苦了我們這些人了,當時的人逃回小興安嶺的就逃回了小興安嶺,其他上了年紀跑不動的,全都慘死在了這裡。”說到這裡,氈帽老頭的眼眶都紅了,顫抖着聲音說道:“之後的幾十年,這些老毛子騎兵在這裡又接連製造了幾場大屠殺,如果老漢我當時不是被人藏在地窖內,也逃不過這場屠殺!現在老漢我一閉眼的時候,都會看見當時的場景。那個場景,恐怖啊!那羣老毛子簡直不是人!他們就是沒有人性的一羣畜生!披着人皮的狗熊。他們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放過,你們知道嗎?當時我們多希望有人能替我們出頭?大清倒臺了,我們就期盼着民國能要回這裡,可是……”
聽着氈帽老頭振振有詞的數落着自己的國家,張萌也沉默了下來。
lady娜更是愧疚的低下了頭。
一切的一切都預示着,只有國強,纔沒有人敢欺負你!
見氈帽老頭情緒激動,趙三連忙安慰了一下,說道:“那老哥,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要從這些甲士說起了。”氈帽老頭舉起手指了指這些甲士,目光之中雖然異常恐懼,但更多的卻是感激:“後來的這幫人,按照鄉里鄉親的輩分,他們都是我的叔叔、爺爺輩的老鄉親。他們都是死於那兩場大屠殺中的鄉親,當時老毛子騎兵也已經殺到了我們屯裡,我們屯子在大山上,得到的消息晚,沒來得及跑,就全都被堵在了這裡……”
“可就在老毛子的騎兵經過屯外那座廟的時候,卻出現了一件怪事。”
“龍骨廟?怪事?什麼怪事?”張萌追問道。
“龍骨廟?”氈帽老漢有些呆滯,奇怪的問道:“什麼龍骨廟?”
見氈帽老頭髮問,張萌在旁邊解釋道:“老人家,您還不知道那座廟的來歷嗎?那座廟就是明朝時期,一支水軍路過這裡時建造的,整座廟都是在水軍戰船的龍骨上,搭建而成的。”
“還有這麼個說道?”聽到張萌的迴音,氈帽老頭含着旱菸思索了一陣子過後,釋然的哽咽道:“難怪!難怪啊!常聽說書的講,大明朝歷來都是天子守國門,所以大明百姓從來都不受欺負,難怪這些當兵的當時會出現了。這倒是說的通了,說得通了……”
“嗯?”
“到底是什麼事阻止了俄國騎兵的屠殺?難道是他們良心大發了?”張萌好奇的問道。
“呸!這羣老毛子還有那個好心。”氈帽老頭呸了一口唾沫道:“這幫大鼻子王八蛋,見到婦女就欺負。當時他們正準備去屠殺我們屯,但天色晚了,便準備在廟裡休息一會兒。”
“嗯。”張萌點點頭。
“當時,我是被親戚抱到大山裡避難的,但沒想到他們這麼喪心病狂,殺了其他地方的人不說,竟然還要把我們斬草除根。我們那時候,已經全都被堵在這個屯子了,心說這下算是全完了。可就在這些老毛子騎兵一部分駐紮在廟裡,一部分準備進村的時候,我聽老親戚們說,廟裡頭竟然憑空出現了一羣披着鎧甲的古代士兵!”
“老毛子一見不是他們自己人,怕被偷襲,就準備掉頭先解決那些甲士,卻沒想到他們留在廟裡的人,當時就瘋了!村裡有膽大的,爬上樹去看。就發現,那廟就像是長了無數雙眼睛一般,正睜眼睛看着這些老毛子。有膽大的老毛子見事情不妙,當即就下令朝這些甲士開槍,但是他們的槍根本不好使,不是打不到就是子彈亂飛,有的槍還卡殼了。這羣老毛子當場就被這些甲士給嚇得屁滾尿流,全都撤兵了。要不是這些甲士,我們最後一批漢人恐怕也在劫難逃了……”
“媽的!這幫王八羔子,就是畜生!”趙三罵道。
“大爺你是說……”張萌雖然對那些犯下學案的俄國騎兵感到憤怒,但他還是敏銳的抓住了氈帽老頭話裡的一個細節:“是這些明朝陰兵的突然出現,才嚇跑了那些俄國騎兵?”
“對。”氈帽老頭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往後,老毛子又試探性的派了幾次兵,但每次一路過那座廟,就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死的死,瘋的瘋,最後他們便嚇得再也不敢來了。”
“後來屯子裡有個懂風水的老先生見這廟會顯靈,派出陰兵阻止老毛子。便跟屯子裡剩下的鄉親商量,將整個屯子的風水全都轉了過來,目的就是讓這裡陰氣不散,叫這羣陰兵永遠駐紮在這裡。”
“用陰兵嚇唬老毛子的騎兵?”張萌問道。
“嗯。”
“那爲什麼要辦這個冥婚儀式呢?”張萌笑道。
“唉!”氈帽老頭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鄉親們步江東六十四屯的後塵吧?你知道我那些長輩,死的有多慘嗎?死的人多了,怨氣又重,加上我們將風水調轉,這些屯裡鄉親的,根本沒辦法離開這座山啊!當時一到夜裡,就會有老鄉親們的鬼魂四處亂逛,最後迫於無奈,那個當初提議將風水反轉的老先生臨死前說,先將未成年的幽魂用跟這些陰兵結親的方式送走,並囑咐這個儀式不能斷,要將所有人都送走纔算完。但一年到頭鄉親們事多,有時候下雨天,還不能弄這個事,當時死的人也多,這個儀式就一直到現在都沒送完。我們也想借機嚇唬嚇唬那些圖謀不軌的偷獵人和老毛子,卻沒想到卻被你們給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