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那蠍子的尾鉤,每一下砸在車上的聲音,都是那麼的驚心動魄,雖然明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是這種煎熬卻讓人難以忍受……
就如同得了絕症的人,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每一天慢慢腐爛、器官慢慢衰竭,這種感覺沒有幾個人可以忍受得了。
雖然小樓趴在張萌的身上,但是張萌依舊可以感受到小樓身上那輕微的發顫。
他心裡也是惶恐到了極致,在死神面前,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身心不動。他們沒有崩潰,已經算是很好了。
“沒事沒事,一定會有機會的!”
張萌輕輕說道,彷彿是在安慰小樓,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千萬不能放棄。
胖子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個本子在上面寫着什麼,應該是遺書一類的東西。
葉九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了一隻雪梨,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神色一片平靜,你真的很難從葉九的表情之中感受到任何情緒,或許這僅僅是一種假象,但是起碼他的這種平靜給張萌他們帶來了些許勇氣。
張萌有些傷感,他本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忍不住眼眶有些發脹。
還是有太多的遺憾啊……
“父親、大伯、三叔、瘸子叔、軍哥……”
他的腦海裡不斷的回想起和這些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時候有多開心啊,爲什麼父親要離開家呢?爲什麼他會踏上這樣一條路?
“我胡佛早年喪親,十幾二十年來手頭不知道染了多少鮮血,別看我平時大大咧咧的,但卻早已見慣了人情冷暖。那時候,我父母染上了一種致命的傳染病,就需要三十塊錢的醫藥費,三十塊錢啊,平時我老爸老媽接濟鄰里的不知道有幾百塊了。結果就是那些人,一個一個如瘟神一般,將我們兩兄妹趕走!”
胖子把手裡頭的那張紙捲成一個小捻子,放到一隻水壺裡,整個身子這才躺在後座上。
他點了一根菸,又繼續說道:
“這些年來,我佛爺在盜墓界也算是有點名氣的,我要是翻起臉來,那是分分鐘的事。除了我妹妹,我一直以爲自己不會對任何人交心,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沒一個是好鳥!”
“滾,你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
張萌笑罵道。
“唉,我說張缺德啊,你這小子腦袋是不是缺根弦啊?我第一次跟你合作,六成是看在賴子的面子上,他跟我說欠你一個人情,那時候大塊頭掉進煞鼠坑的時候,你沒走,而是下去一起救人。賴子說,這人情他一輩子都記着……”
胖子搖頭繼續說道:
“正是因爲這樣,胖爺一路上才照顧你,要不然以胖爺那時候的性子,絕對把你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不過你這人性格還行,不招人厭,和你鬥鬥嘴打發一下時間還可以。怎麼知道你發什麼神經,那時候胖爺被藍面山魈拖到盜洞的時候,你小子居然想都不想的就跳了下來,當時我就明白賴子的心情了。胖爺要是不把你當兄弟,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都是些什麼雞皮蒜毛的事情,我都忘了。”
聽到胖子說這些,張萌反而有了些許緬懷的感覺,那段瘋狂的時間似乎還在昨天,回憶起來歷歷在目。
“我就發現了,這就是你這人的毛病,不過也就是這樣,在一個團隊之中,沒我可以,沒有葉九可以,沒有趙三沒有瘸子誰都可以,但是唯獨就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們這個團隊就組織不起來。如果有一天趙三突然來找我去倒鬥,我肯定一腳把他踢出去。你問行裡的人都知道,‘合不超二’,倒鬥這一行,合作一般是不會超過兩次的,更別說像我們這種幾次三番死裡逃生的人了……”
胖子把腳踩在方向盤上,那一股酸臭味道讓張萌雙眼發脹。
“得得得,別抒你的情了,趕緊把腳拿下去先,薰死小爺了。”
張萌滿含熱淚地說道。
胖子似乎沒有聽到,他擺出一副沉痛的面龐:“多聞幾口,等下去了想聞都聞不到!”
張萌深深呼了一口氣,他突然把自己的腳從鞋子裡抽了出來,兩隻腳掛在了胖子肩膀上,對胖子說道:
“好兄弟,多聞幾口,下去了就聞不到了。”
“嘔,這他媽的什麼味道,信不信胖爺弄死你個張缺德,哎喲薰死我了,操你大爺的……”
胖子撕心裂肺地大吼道,這憋了四五天的腳丫子本來就有一股死魚味道,這會兒離那鼻孔沒有幾十公分遠,這味道還真是有種迎面撲來的感覺!
葉九滿臉煞白,他盯着手中的梨子,在感受到自己周圍充斥着那股臭腳丫子味道時,無論如何都咬不下去了。
“你們!”
小樓氣急,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兩人還鬧得不可開交。
把本來好好告別的氣氛搞得一乾二淨,她剛纔還想要跟張萌說什麼的,現在給這麼一搞什麼氣氛都沒了!
“讓海天爲我去聚能量,去開天闢地,爲我理想去闖蕩!”
“男兒當自強!”
張萌和胖子扯着五音不全的公鴨嗓子大聲吼叫着,也不理會翻着白眼的小樓。
……
在越野車的車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那些鋼化玻璃已經被敲擊出了幾條不大不小的裂縫。一絲絲綠色的毒液滲透進來,使得鋼化玻璃的內部猶如起了化學反應一樣,好像煮沸的開水,咕嚕嚕的冒出大量的氣泡。
而鋼化玻璃的顏色,也隨着氣泡的增多從透明變成了綠色。
而且顏色還在不斷地加深!
砰!
一陣清脆的碎玻璃聲,一條滴着綠色毒液的鉤子從玻璃的縫隙裡刺了進來,那綠森森的鉤尖,看得人觸目驚心。
張萌有些沉默:死亡,終於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