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下子糾緊了,緊緊盯着摔倒在地的明微。她始終低着頭,過了好久,都沒有動。我心裡一個聲音在狂喊。快去,快去扶起她,她是你的女朋友,你爲什麼不去扶起她!
但看着面前的於心婉,我卻有些退縮。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明微才緩緩爬起來,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然後再一步步將地上的玫瑰花撿起來。有些花很髒了,她也不嫌棄,都抱在一起。然後擡起頭來,看向我這邊,目光無比堅毅。我趕緊直視前方,心裡卻覺得很疼。
我笑着說:“哎呀,親愛的婉婉,你介不介意我給明微打個電話?”
於心婉哼了一聲,說:“就知道你這麼反常有問題,我可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
“真好真好,”我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度的女人,看出來了,有容乃大麼,哈哈哈。”
於心婉臉色一紅,呸了一聲,低下頭來吃東西。我打了個電話,很快明微就接通了。那邊傳來輕鬆笑聲:“幹嘛呀,別打擾我,我正在吃沙拉呢,可好吃了。”
我偷瞄一眼對面的明微,她正拿着,貓着腰躲在一邊跟我打電話。我強笑道:“哦,是嗎,我就是問問你沙拉吃的好不好,吃的好就行,不像是我,只能吃些牛排,哦,對了,明微。我一會兒要和於心婉去看電影,組織能再批准一下嗎?”
明微笑道:“好呀,我可大度得很,去吧去吧,今天晚上通宵不回來都行。不說了。我睡覺了。”說着不等我回答,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收起電話,一陣沉默。於心婉笑道:“怎麼,一通電話把你這個話嘮給打沉默了,明微催着你回去呢,對吧?”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說:“來,我們乾杯。”於心婉笑了一下,舉起酒杯和我一碰,我一飲而盡。她只是喝了一口,笑着說:“紅酒又不是水,不好好品,怎麼知道滋味?你這樣蠻牛喝法,可不是最佳選擇。”
我笑道:“我沒什麼品味,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你要是在紅酒裡下毒毒死我,我肯定嘗不出來。”
於心婉忍俊不禁:“誰要毒你?毒你都覺得浪費毒藥。”
我哈哈大笑,於心婉也跟着笑起來。
我晃了晃酒杯,笑着說:“看到了吧,婉婉,你笑得時候太漂亮,說句實話,你忽然一笑,比明微還要漂亮。你看,在約會吃飯之前,你像是一塊冰,現在,而從剛纔什麼時候開始,你已經開始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
於心婉一怔,故意板着臉說:“你是說,這都是你的功勞了?”
我揮手大笑:“不是不是,我只是激發一下你隱藏的那一部分。其實你可以很開心的,不用每天都是那副冰冷模樣,生人勿近的樣子。你打開自己去看這個世界,世界也會擁抱你,很多人,都會來接近你,擁抱你。”
於心婉瞪了我一眼,說:“你又說什麼葷段子?”
我笑道:“不是葷段子啊,這叫形容句。以後啊,還是做個快樂的婉婉吧,別總是太冰冷了。你笑起來,很好看。”
我說着又將紅酒一飲而盡,站了起來,於心婉眉頭一皺,說:“你幹什麼?”
我聳聳肩膀,說:“今天的約會,就到這裡吧,有人來接我,我要走了。”
於心婉愣了一下,我已經摘下餐巾轉身走出去,一步步走向門外,心兒卻已經飛向了馬路對面。我走出餐廳,走過馬路,一眼望過去,明微還在那裡左顧右盼,盯着餐廳看,估計在想我怎麼不見了。我快走兩步,揚聲道:“嗨!美女,我要買花!”
明微吃了一驚,一下子轉過身去,背對着我快步向前,我心裡偷樂,衝了過去,笑道:“美女,別急啊,我要買花。”
明微背對着我,咳嗽一下,粗聲粗氣地說:“先,先生,我的花都髒了,不好賣了。”
我笑道:“沒關係,花雖然髒了,但心意還是真摯的。我心愛的女人還在等我呢,快把花給我吧,我急着去獻給她呢。”
明微肩膀一抖,澀聲道:“哦,那,那送給你吧,不用錢了,祝,祝你們幸福!”
她說着把花推了過來,我伸手接過,明微往前要走,我一伸手,按住她肩膀,笑道:“美女,你說,我們是不是很配啊!我把花送給她,她會不會不喜歡啊,畢竟你的這些花,有些也太髒了。”
明微低聲說:“先生,先生不是說了麼,這是真心一片,花,只是形式,她會喜歡的。沒事,我先走了。”
她說着就要走,我一伸手,直接拉住她手,往回一拉,明微趕緊拉低帽子,我將花擺在她面前,笑道:“你說的哦,親愛的,別嫌棄這些花髒了啊。”
明微低着頭,急道:“你,你說什麼呢。”夾共冬血。
我笑道:“行了行了,早就發現你了,這要是在戰爭年代,你這樣的特務演技不行,被抓之後直接槍斃。”我說着手做出一個槍的造型,對着明微的帽子一戳,打落帽子,一頭黑色長髮如瀑布般落下。明微猛地擡起頭來,一雙大眼睛滿是慌亂,眨了又眨,活脫脫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被當場抓住的樣子,又像是被老鷹提起來的兔子,看得我笑得不行。
明微一臉嬌紅,急道:“你,你怎麼會發現的?我應該僞裝很好的!”
我一本正經地說:“先別說這個,你不是在家裡吃沙拉,準備睡覺了麼,怎麼又出現在這裡?哦,我知道了,你是擔心我會跟於心婉做出什麼事兒來,所以來監視我的,對不對?”
“不對!”明微脖子一橫,說:“纔不是呢,我,我就是吃好了,出來轉一轉,正好路過。”
我點點頭,說:“嗯,嗯,我相信你,咱們家離這裡光開車都要半個小時,我家明微散個步走這麼點兒路,也正常,畢竟我家明微會輕功水上漂啊,這麼點兒距離,算個啥呀,跳兩下就到了,是吧?”
明微臉色更紅,忽的推了我一下,掏出一個小懷錶來,叫道:“快看!少凡!”我一愣,卻見明微擺動懷錶,嘴裡唸唸有詞:“現在盯緊懷錶,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剛纔的一切都是幻覺,現在回頭,回餐廳去,你沒看到過我,你沒有看到過。”
我緩緩轉過身來,然後又轉了一個圈,正對着明微,明微一愣,繼續擺動懷錶,唸唸有詞:“你看不到我,轉過身去,回餐廳去。”
我又轉了一圈,對着明微,明微急了,又要動懷錶,我一把搶過,沒好氣地說:“還玩兒上癮了啊,你這小腦袋瓜想什麼呢!”然後伸手摟住明微,明微又羞又氣,把懷錶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氣呼呼地說:“網上都是騙人的,不是說可以催眠的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未完,卻見於心婉站在路邊,正朝着我們走來。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明微說:“哦,他說有人來接他,原來是你。嗯,所以,你還是有些擔心,所以跟來追蹤我們約會晚餐麼?”
明微急道:“纔不是呢,我,我就是路過,你們,你們去吃飯好了,我纔沒那麼小心眼,哎呀,少凡,你快去呀!”
她說着推了我一把,我走了兩步停下,笑道:“婉婉,明微,這場鬧劇,就到這裡結束吧。婉婉,我感謝你幫我,而且幫助很多,我一直把你當做朋友,也希望可以幫你,但我愛的人,只有明微。尤其是剛纔,我能清楚感覺到,她牽動着我每一根神經線,在她摔倒的那一刻,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我根本沒想過任何人,心裡只有她,連跟我約會的你,我都沒想到過。抱歉,我不想再讓明微難過,所以,這場遊戲,就此結束。”
明微哼道:“誰,誰難過了?我可不是那種人。”說着說着,聲音小了很多。於心婉點點頭,說:“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心不在焉,因爲你一直想着明微,這就是你的愛情,對嗎?”
我點了點頭,於心婉又說:“這就是愛情?”
我一愣,又嗯了一聲,說:“對啊,眼裡只有她,心裡根本沒想別人,這還不算愛情麼?”
於心婉說:“那今天晚上就可以結束了。因爲我也明白了。吃飯的時候,我認真地聽你每一個笑話,每一個故事,或是捧腹大笑,或是忍俊不禁,不論哪種,都讓我開心。我本想在這個和朱子墨吃過飯的餐廳,尋找當初的感覺,但我發現,整個過程中,我都沒有再想起朱子墨。”
我眉頭一皺,於心婉笑了一下,說:“按照你的說法,我豈不是也愛上了你?”
我瞠目結舌,沒想到於心婉如此強悍,套用我的理論來說,讓我無法辯駁。她揮了揮手,司機開着車過來,於心婉露出一個嫵媚笑容:“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改天見。”
她說着鑽進車裡,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