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四)

人與動物不同。記得原來我們家養了一隻狗,是夕若硬從街上撿來的,那狗的眼睛很大似乎很有思想,身上的毛是棕紅色,洗了澡的第一天特別可愛,它的腿很短但跑的很快,它也很溫順就算見了生人也不會亂叫,夕若很喜歡它。可沒有養到一年,有天那狗吃了晚飯,就突然口吐白沫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嗚咽,夕若急壞了,抱着他就往寵物醫院跑,但是由於醫院的路程太遠,在半路的時候那隻狗支持不住死在了夕若懷中,途中時那隻狗一直盡力的舔着夕若的手掌,直到最後眼睛慢慢的閉上……這是狗在死前會做的事,他會舔着主人的手,然後死去。那我們呢,當然不會這樣,在我們最脆弱最痛苦甚至快死的時候,我們會發出呼喚,呼喚自己最親最重要的人,且不是因爲想得到幫助,只是因爲這是一種人類特有的本能而已。

所以,剛纔的電話……夕若絕對發生了很嚴重的狀況,說不定是銀從我這裡看出了什麼破綻,銀眼中對殭屍閃爍的仇意誰都能夠察覺的出來,如果真發現夕若就是殭屍把他給……越想覺得越是恐怖,我開始瑟瑟的顫抖,開始後悔今晚爲什麼不回家,難道我真是傻子麼?看不出銀的懷疑?居然把夕若失去了一次還嫌不夠?

人生中不能挽回的第一次錯過叫無奈,但第二次錯過卻叫活該,這種蠢事絕不允許發生在我超英天才身上。

夕若,夕若,夕若……

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拜託了……

心房的角落又開始無法抑制瘋狂抽痛,我仍然想不起那種熟悉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我急迫的衝進家門,周圍很黑,一切很靜。

“夕若?!!”我試探的進門,打開燈,一切都是原樣,只是餐桌上放着一個蛋糕和一瓶紅酒,我暗自鬆了點氣。開始尋找夕若的身影,客廳沒有,那肯定在房間。夕若房間的門半掩着,裡面漆黑一片,難道是病了不舒服睡下了?不管怎樣,只要沒事就好。我想着躡手躡腳走了進去,擔心的輕呼了一聲他,沒有反應,隨之差異的聽見身後有動靜,接着是傳來鎖門的聲響,正欲張口,“喀嚓”一聲,整個房間燈火通明。

“surprise!!”夕若穿着一身淺藍的睡衣斜靠着門,用中氣十足的聲音對我喊着。

“su……sur……surprise??”艱難的發出疑問,望着他對我微笑的臉,寓意應該再明顯不過了。

“對啊,看見你親愛的弟弟沒事的站在你面前,很驚喜,很感動吧~”夕若拉長聲調眯着眼,鬼迷心竅的粑在我身上,無賴的將頭搭在我的肩上。

“那……也就是說你……沒事?”我用僅有的理智,努力剋制着暴走的衝動。

“對啦對啦,嘿,哥,你被騙了哦。喂,幹嘛那副狗屎敷不上牆的臭臉啊,你明明就很關心我,很愛……啊!你!”實在聽不下去他如蒼蠅般鳴叫的獨白了,舉起一拳頭打在了他的腹部,夕若頓時疼得整張臉都扭曲了。捂着肚子,痛苦的蹲在地上。

“無聊。哼。”我冷冷哼了一句,使勁對他翻了個白眼,無視他憤怒的雙瞳,轉身就走。以前有人說過無聊的男人像茅房,一年四季都只會散發着同一種味道,而沒認識到自己很無聊的男人,就好比茅房裡面的茅坑,明明很臭,卻仍可以笑得欣然自得,這真是他媽的太形象了。

“裘暮宇!你站住!”我正要扭動門把就聽見夕若發出氣急的聲音,轉過頭,看見他愁眉成川,怎樣?以爲你生氣我就怕你啊,又不是小的時候。現在可是我。不。爽。啊。

“幹嘛?”

“你問幹嘛?我還要問你啊!你幹嘛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留言?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會出事啊!哥!”夕若很是激動,雙眼充血的厲害,他衝過來攔在了門前,充分的利用了比我高3公分的優勢,緊緊盯着我,眸子中閃爍着緊張和認真的憂慮,讓我心突然收緊了瞬間猛地停跳一拍。夕若因情緒急促呼出的氣,噴在我的鼻樑,弄得我鼻子麻麻癢癢,有打噴嚏的慾望,一直保持的這種姿勢讓我十分鬱悶。

“你還真是白癡得來有鹽有味!我幹嘛要接你電話?幹嘛要回你留言?幹嘛必須要回家啊?還有更奇怪的是你幹嘛要擔心我啊?!”我挑着眉,斜斜的看着他,心裡盤算着他說這話到底想幹什麼,專門把我騙回來的目的是……擔心我?纔怪咧。

“我…那那那個當然是開玩笑的啊,雖然有你這樣無良的兄弟我感到十分困擾,但如果你有什麼事的話,就會直接影響我的生活品質誒!所以偶爾關心一下咯!你不會是真以爲我是爲了你才擔心的吧?”夕若勾起脣瓣的一角,一直以來就覺得他這種似笑非笑的面容特別像一個處心積慮的小丑,眼中的我們就好比馬戲團裡的大型動物,任憑他怎樣隨意的玩轉這些善男信女,到頭來卻從不會讓他們咬到自己。

“請放心,對於某些人,尤其是你我向來有所保留。你屁放完了嗎,放完了我就回去睡覺了。”心裡有些微微泛酸,我到底有什麼資格來所求他的關心,再說他也……等等等,我,我幹嘛要他的關心啊,他是個什麼東西難道我還不夠清楚麼,纔不會對他有所期待,生前不會,就算生後……像現在也不會。我們兩人除了無法割斷的血緣外,剩下的唯一羈絆也就只有我對他的愧歉,雖然有些空空蕩蕩,但這就是我們的現狀。

“等等,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爲什麼不回家?到底在哪裡去了?”夕若捏緊我握着門柄的手,把我拉近他。

“這個好像是兩個問題誒,你真的是白癡麼?”我咧嘴一笑,嘲諷的看向他,而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嚴峻起來。

“你廢話真多。快點回答我。”夕若下意識的把捏緊我的手,用力按低了不少,眉頭輕輕的緊鎖,但嘴上任帶着笑意。

“切。幹嘛說的好像感覺你在關心我一樣。好笑。我不回家是因爲我不想回來,我下班後一直都在雞頭那裡。”閃躲着他的眼神,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夕若他看我的眼神變得含糊不清而深邃起來,總會讓人不時地心裡一陣發毛和不安,連正視他的勇氣都沒有,就像現在一樣。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夕若舒展開眉鎖,優雅的把門打開。我突然頓悟了一個道理,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同樣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偶爾的關心,也純屬抽風,在這麼乏味的生活中不愛不恨的小錯漏是允許發生的。特別是像夕若這麼……

“哥。你知道我很小心眼的。” —_—!!!!特別是像他這麼小心眼的人。剛踏出房門兩部,夕若就冷不防的來這麼一句。

“那又怎樣?我有佔你什麼便宜麼?”

“嘿,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你讓我失去的東西我遲早會從你身上重新要回來。”夕若不明不白的說完轉身就想關門,聽得我一頭霧水,但腦中的神經卻猛的彈了起來,難道我真的佔過他便宜麼?我裘暮宇不會這麼沒品吧。只是覺得他變得很奇怪,不對,應該是越來越奇怪,這讓我聯想到了一個問題。

“夕若,等一下。”我叫住了他,他回頭等待着我,眼底劃過了一絲期待,到底是期待什麼,我無法知道,只是那樣的眼神讓人覺得有點感動,“我想問你,以前的時候,你每天都會聽DR_V這首曲子麼,爲什麼突然不聽了?”

“這個嘛……”夕若望着天花板搓揉着下顎,然後機靈的一笑,“管你屁事啊!”說完重重的把關上了。

“媽的,這個死混蛋!”我站在門口唾棄了一番,才罷休的回房。面對他好像真得越來越勉強了,身上的氣都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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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夕若關上房門,靠在門上,他知道外面那個笨蛋一定會不爽的把自己罵一氣纔會罷休,這很正常,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樣,變了的也只有自己而已。爲什麼不聽DR_V?那還不是因爲你啊,那個時候一聽到這首曲子你就會想起我,想起我你就會哭,一哭就會情緒失控的亂吼亂叫像瘋了一樣,哥,只要你好,只要還能像這樣在一起生活,就算是痛苦我也覺得很幸福。

“看夠了就出來吧。”裘夕若躺在牀上,雙目輕閉,好像是在對空氣自言,其實話音落下的同時,空中由內而外的綻放出了一道藍光。

“咯咯~倒吊人哥哥,他在騙你哦~好不乖!”站在牀邊的小孩眯着鳳眼,笑吟吟的看着牀上的夕若。

“SOSO,我說過N次了你能不能別再這樣叫我,還有,這麼晚了爲什麼還不會去?別仗着你未成年到就處偷窺,這可是犯法的!”裘夕若坐起來,調侃的捏了一下SOSO的臉蛋,表情有點不滿,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裝出來的。

“我和小銀吵架了嘛~所以來找你玩,白天我只能呆在家裡,好不容易天黑後可以出來,卻被小銀兇。夕若哥哥,其實暮宇哥哥晚上一直都在小銀那裡哦,小銀已經開始懷疑他了,我也是才知道的,我想他馬上就會找出你的,你最近小心點,啊~~~真是討厭啊,唔!看來我也不能常來了!”soso小嘴嘟起一臉落寞的盤腿坐在地上。在煉獄界與人世之間的他們,有些規則必須打破,但有些規則必須遵守,所作的一切都有一個限度,除了最高級殭屍。

“我知道了。Soso謝謝你。”夕若雙手枕在頭下,沉默的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夕若哥哥,別想打什麼壞主意哦~我們的力量是有限的。‘故事’是沒辦法改變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決定的,這就是你和我們的不同呢。”soso低着頭玩着自己的手指,表現出不曾見過的沉穩,雖然還有點稚氣。

“呵,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恨死了殭屍之間的這種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