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你的地盤,我遠道而來,你不說好好招待我,竟讓我拉車載你!”盛叔玉接過程千帆遞過來的菸捲,冷哼一聲說道。
“形勢詭秘,委屈一下盛特派員了。”程千帆笑着說道。
盛叔玉哼了一聲,倒也沒有繼續在這事情上糾結。
且他也不得不承認,以黃包車伕的身份和‘肖勉’見面,不失爲一妙招。
“禮查飯店那邊怎麼回事?”程千帆沉聲問道,“特工總部帶走郭藎宇的時候,有兩人倉促離開,那兩人是盛兄……”
“不愧是上海灘大名鼎鼎的小程總,這麼快就查到這些了?”盛叔玉看向程千帆,並未有多少驚訝。
程千帆身兼日本特高課特工、巖井公館特工以及法租界‘小程總’多重身份,據說這廝現在還和李萃羣打得火熱,更有青幫背景,光天化日之下特工總部去禮查飯店抓人,有不少人目睹。
可以這麼說,只要程千帆想要打聽市面上的消息,就沒有能瞞住他的。
“是我。”盛叔玉點點頭,“因不清楚特務爲何而來,我只能帶人緊急撤離。”
他彈了彈菸灰,“打聽一個事,郭藎宇現在怎麼樣了?”
“郭藎宇是我們的人?”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忽而他臉色一變,“你們約好了在禮查飯店接頭?”
“姐夫說你腦瓜子聰明,果然。”盛叔玉看了程千帆一眼,對於這傢伙的敏銳反應也是嘖嘖不已。
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香菸,自己給自己對了火,輕輕抽了一口,又將菸蒂摁滅,盛叔玉這才繼續說道,“郭藎宇是陳功書的人。”
“陳區長的人?”程千帆表情凝重。
“唔。”盛叔玉點點頭,“郭藎宇來滬,是奉陳功書之命與我見面。”
程千帆點了點頭,沒有去問他們見面談什麼,涉及到陳功書和盛叔玉這兩位軍統諸侯之間的秘密會晤,如果可以說的話,盛叔玉自然會說,他不主動說,則不可言。
“汪填海正在謀求召開所謂全國代表大會,因爲各地黨代表不足,故而正在四處拉人。”程千帆呲笑一聲,“拉人不成,便開始抓人了。”
“所以,郭藎宇是被抓去當這勞什子黨代表了?”盛叔玉震驚莫名,更有些哭笑不得。
郭藎宇二人被抓,他一直憂心不已,更且因爲郭藎宇來滬與他見面乃是秘密行事,這使得盛叔玉不得不懷疑軍統局杭州方面是不是泄密,甚至是有重要人員叛變投敵了。
現在得知郭藎宇二人被抓,竟然是被汪氏命令特務抓‘壯丁’充當所謂六大之代表,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同時確實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根據我所掌握的情報,此種可能性極大。”程千帆說道。
“如此便好。”盛叔玉點點頭。
“所以,對於郭藎宇兩人,我們最好什麼都不要做。”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他們兩人暫無危險,我們這邊若是過多動作,反而會引來不測之事。”
然後,他就看到盛叔玉臉色微變。
“遲了。”盛叔玉皺眉,苦笑,“郭藎宇被抓,我即刻聯絡了程續源,請程續源以電臺秘告陳功書。”
……
上海區接二連三出事,局座對上海區人事進行大調整,鄭利君以及李萬茂等人都將撤離,只餘下程續源依然留任上海區書記。
在他來滬上之前,陳功書也知會他若有緊急可通過程續源手中掌握的電臺聯絡。
程千帆聞聽盛叔玉所言,也是臉色大變,他急問,“可知道陳功書如何處置?”
“不知。”盛叔玉搖頭。
他來上海,乃是奉命同‘肖勉’合作對王鉄沐、陳明初等漢奸採取制裁行動,和郭藎宇的秘密會晤,實乃是陳功書私下裡接觸安排。
在郭藎宇突然被特務抓捕的情況下,盛叔玉不會再與郭藎宇方面有任何接觸,他緊急與程續源見面,告知郭藎宇被抓的消息,已經是給了陳功書面子,盡了袍澤之誼了。
“應該不會太糟糕。”程千帆思忖說道,“我此前已經向局座彙報關於汪氏拉攏搜抓僞會議代表之事,陳區長自然可知郭藎宇乃爲何被抓,如此便不會輕舉妄動。”
盛叔玉面色並無緩和之色,他搖搖頭說道,“希望如此吧。”
他有一點不好和程千帆明言。
陳功書與他的電文中言辭隱晦。
憑藉直覺以及對於陳功書的瞭解,盛叔玉隱約猜測,郭藎宇由浙江來滬,乃是奉陳功書私命,極可能是瞞着戴春風的,意即,戴春風都不知道郭藎宇作爲陳功書私人代表來滬肩負之秘密使命,甚至於,戴春風都不一定知道郭藎宇乃是軍統人員。
這一點也不奇怪,抗戰全面爆發後,軍統局在各地招兵買馬,人數迅速膨脹。
很多熱血男兒加入軍統矢志抗日,甚或今日火線加入,明日便殉國了,這些人的名字及至許久後纔會出現在重慶局本部的案几之上。
故而,軍統現在在各地有多少人馬,多少槍支彈藥,便是重慶局本部那邊也不一定能夠及時掌握。
就以郭藎宇來說,此人大概率是陳功書秘密發展人員,目下以陳功書的秘密特使身份活動。
……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湯炆烙目光兇狠的打量着已經昏過去的郭藎宇。
他本以爲郭藎宇這種看起來就沒吃過什麼苦頭的大學教授,稍稍用刑便什麼都招了。
卻是沒想到,連續用刑數個小時了,郭藎宇已經昏死過兩次了,依然頑固。
“雖然什麼都沒招,卻也是招了。”陸飛輕笑一聲說道。
湯炆烙點點頭。
這個郭藎宇雖然什麼都沒招,但是,既不喊冤,更是一直罵他們是漢奸,你說說,這不是不打自招嘛。
陸飛嘴巴里叼着菸捲,拿起燒的通紅的烙鐵,直接摁在了郭藎宇血肉模糊的胸膛上。
淒厲的慘叫聲,焦臭味瀰漫。
郭藎宇慘叫着醒來,又很快陷入昏迷。
一盆水澆下去,郭藎宇緩緩醒來,只是他的目光幾乎已經是毫無生機,彷彿隨時可能死去。
湯炆烙皺眉,“悠着點,文化人身子骨一般,別弄死了。”
就在此時,另外一旁被綁在木架上觀刑的瞿不換情緒崩潰了,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說,我說,我們是陳區長的特使。”
湯炆烙和陸飛交換了眼神,大喜:陳功書的特使!!!
用刑的時候,湯炆烙發現了一個細節,直接對瞿不換用刑,此人雖然慘叫連連,似乎要挨不住了,但是,似又並無屈服之態,或者說,以湯炆烙專業的眼光來判斷,瞿不換屬於那種有一些血氣,卻又沒有必死之志的那類人,若是連續拷問多日,瞿不換這種多半是會屈服的。
不過,現在要的是時間,他們要迅速撬開此二人的嘴巴。
相比較瞿不換,這個郭藎宇則顯然是硬骨頭,戴着眼鏡的郭藎宇,一顆眼球都被打出來了,猶自怒罵不已。
故而,湯炆烙想了個主意,重點拷問郭藎宇,讓瞿不換觀刑。
果不其然,瞿不換的精神崩潰了。
“陳功書派你們來上海做什麼?”陸飛立刻問道。
“和盛叔玉密會。”瞿不換聲音很低。
“什麼?”陸飛沒聽清,問道。
“和盛叔玉相約秘晤。”瞿不換擡起頭,目光有些呆滯,“請盛叔玉幫忙。”
“幫什麼忙?”湯炆烙大喜,他自然知道盛叔玉乃是何人,此人乃是戴春風手下愛將,軍統內部數一數二的年輕人才,他立刻追問。
陸飛更是驚喜莫名,作爲從軍統‘棄暗投明’投奔日本人的,他比湯炆烙更加清楚盛叔玉在軍統內部的重要地位和能耐。
可以這麼說,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盛叔玉是一條堪比鄭利君的大魚。
受刑嚴重的郭藎宇堪堪緩過來一些了,他迷迷糊糊中聽得此言,整個人瘋了一般,顧不得身上傷勢痛苦,聲嘶力竭吼:
瞿見青!數典忘祖,背棄國家!認賊作父,不可!不可啊!瞿不換,郭某恥與汝爲伍啊!瞿不換,你個撲街撲街啊啊啊啊啊!
郭藎宇吼着吼着,嚎啕大哭。
“見肖勉。”瞿不換說完這句話,不敢去看嚎哭的老友,耷拉着腦袋,像是沒了靈魂的臭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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