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弟,臨時有些事耽擱了,老弟見諒。”曹宇進了雅間,看到戚懷安已經到了,趕緊拱手致歉。
“是我來早了。”戚懷安起身相迎。
“幾個月不見,戚老弟看起來可是滄桑不少啊。”曹宇遞了一支菸卷給戚懷安,說道。
“不瞞曹兄,戚某人在南京的日子不好過啊。”戚懷安悶悶的抽了兩口菸捲,嘆口氣說道。
“戚老弟說笑了。”曹宇微笑道,“老弟你在上海的時候,就頗受李主任器重,能被李主任看重的人,能力自然沒得說,這來了南京,南京區初創,正該戚老弟你大展拳腳的時候啊。”
“曹兄有所不知啊。”戚懷安看了曹宇一眼,然後又是嘆氣,接着悶悶的抽菸。
曹宇也並不着急,戚懷安是他精心挑選的目標。
此人在上海的時候,是在胡四水手下做事的,嚴格來說是屬於親近李萃羣的派系,可想而知,他被調派到南京之後,在蘇晨德的手下過得會多麼不如意。
事實上,不僅僅是戚懷安,還有幾名被李萃羣從上海安排到南京的人,都在特工總部南京區內部受到了排擠。
相比較其他幾個人,這個戚懷安出身草莽,敢打敢殺,卻是沒有什麼心眼,最符合他的設計目標。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這傢伙嗜酒。
……
“看來戚老弟這是有心事啊。”曹宇起身,他沒有拿桌子上的酒壺,而是給戚懷安的茶杯裡倒了茶水,說道。
“曹兄這是看出來了啊。”戚懷安苦笑一聲,說道,然後他看了看茶杯裡的茶水,皺眉說道,“喝茶多沒勁,曹老哥如果沒錢,我請你喝酒。”
“戚老弟這是什麼話。”曹宇將茶杯裡的茶水直接倒在地上,然後拿起酒壺倒酒,“我這不是知道戚老弟公務繁忙,怕喝酒誤事麼。”
“公務繁忙?”戚懷安冷哼一聲,端起杯中酒,直接就一口悶,“我倒是想要忙起來,現在簡直是閒出鳥來。”
“這話哪裡說起。”曹宇立刻幫戚懷安斟滿酒,說道,“老弟身爲南京區行動三分隊隊長,正是手握大權,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麼這般模樣。”
……
“意氣風發?”戚懷安將杯中酒再度一飲而盡,然後他乾脆從曹宇的手裡接過酒壺,對着壺嘴就咕咚咕咚灌進了嘴巴里。
曹宇看得戚懷安就這麼直接嘴對嘴將一壺酒下肚,這才哇呀呀說道,“哎呀,戚老弟慢點,哪能這麼空肚子喝酒,吃東西,吃東西。”
看到戚懷安搖了搖酒壺,曹宇又無奈苦笑,叫了店小二進來,“再來一壺酒,上幾個下酒熱菜,這些都涼了。”
“一壺酒哪夠?”戚懷安嘟囔道,“曹老兄不陪我喝酒?”
“一起喝,一起喝。”曹宇無奈說道,他對店小二說道,“先來三斤酒備着,不夠再上。”
很快,店小二送了三瓶大麴酒,幾道熱菜過來。
“先生慢用。”
“去吧,沒喊你不要來打擾。”曹宇擺擺手。
……
“這才痛快。”戚懷安直接開了一瓶酒,也不倒進酒壺裡,直接拿瓶子吹,咕咚咕咚灌進去半斤大麴酒,這纔打了個酒嗝,大聲說道。
“你啊,不能這麼喝。”曹宇慢條斯理的開了一瓶酒,倒進了酒壺裡,然後再倒進酒杯裡,搖搖頭說道,“戚老弟,有什麼心事給兄弟說說,兄弟雖然也許幫不上什麼忙,也能幫你出出主意。”
“喝酒。”戚懷安看了曹宇一眼,說道。
曹宇拿起酒杯,與戚懷安手裡的酒瓶子碰杯。
戚懷安一仰脖,咕咚咕咚幾大口酒下去,然後看到曹宇將杯中酒喝完,他就那麼的盯着曹宇看。
“陪你,陪你還不成麼。”曹宇苦笑一聲,拿起酒壺,又是咕咚咕咚幾大口酒水下去,摸了摸嘴角,搖搖頭說道,“我酒量不行,你是知道的……”
“得得得,算我活該。”曹宇輕笑着搖搖頭,說道,“活該有你這朋友,我陪你喝。”
……
在曹宇不着痕跡的引導下,已經有八九分醉意的戚懷安,開始了訴苦。
“蘇長官怎麼可以這般薄待功臣。”曹宇皺眉說道。
“功臣?”戚懷安一仰脖子,灌了一口酒,然後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捏了幾片豬頭肉,嚼吧嚼吧嚥進了肚子裡,“我在上海的時候,跟着四水哥做事,那纔是自己人,是功臣,在他蘇晨德眼裡,我是四水哥的人,是李主任的人,可不是他蘇晨德的功臣。”
“戚老弟慎言。”曹宇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拿了一根雞腿給戚懷安,“這話傳出去可就不好了。”
“傳出去?”戚懷安接過雞腿,沒有吃,只是看着曹宇,“曹老兄你會往外說?”
“那當然不會。”曹宇搖搖頭,“你我兄弟,我是什麼人,戚老弟還不清楚麼。”
“那不就成了。”戚懷安這才咬了一大口雞腿,嗚嗚囔囔說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這蘇晨德,他是有異心了,他這是排除異己。”
……
“戚老弟,這些話,你且說着,哥哥我陪着你喝酒,出了這個門,當着別人的面可不能說了啊。”曹宇看了戚懷安一眼,語重心長說道,“老弟你是實誠人,講義氣的好兄弟,但是,得防着一些雜七雜八的壞種。”
“我知道。”戚懷安打了個酒嗝,說道,“我不傻,知道曹老哥的爲人,我在外人面前不說。”
“這就對了。”曹宇臉上點點頭,他與戚懷安碰杯,兩人都是喝了一大口酒。
他嘆口氣,繼續說道,“知道戚老弟你現在是南京區行動三分隊隊長,我在上海還爲老弟你高興呢,心說我戚老弟這總算是熬出頭了,誰能想到……”
說着,曹宇也是長嘆一口氣,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悶酒。
……
“曹老哥,還是你聰明啊,你留在了上海,沒有上那蘇晨德的破船。”戚懷安身體後仰在椅背上,放下酒瓶子,雙手胡亂的抓了抓臉。
“戚老弟這是想回上海了?”曹宇又開了一瓶酒,先是給自己的酒壺裡加了些,然後將瓶子放在桌子上,順勢往前推了推。
“想,做夢都想回上海。”戚懷安醉眼惺忪說道,他身體前傾,順手就抓到了酒瓶子,拿起來咕咚咕咚就灌了幾口。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在南京,早晚被蘇晨德害了。”他抹了一把嘴巴的酒漬說道。
“怎麼會?”曹宇露出震驚之色,他看着戚懷安,“這,蘇區長,他不至於這般……”
……
“怎麼不會?”戚懷安雙目發紅,這是因爲酒精作用,以及情緒激動的憤怒充血,“他蘇晨德把我們視爲眼中釘,早就看我們不順眼了,有好事想不到老子,現在要是有什麼危險的行動,就安排老子上,就等着老子倒黴挨槍子呢。”
“竟然真有這回事?”曹宇露出不敢相信的震驚之色。
“怎麼沒有。”戚懷安咬牙切齒說道,“就在那次,那次,那次抓捕紅黨的行動,他蘇晨德安排老子帶人跟隨袁子安抓人,袁子安那混蛋安排老子從正門打進去。”
“日他先人,門一開就是一梭子子彈,幸虧老子運氣好,子彈沒有打中我,不然就交代了。”戚懷安說起曾經死裡逃生的這一幕,赫然是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要將蘇晨德和袁子安碎屍萬段的架勢。
“這……”曹宇的臉色也是變了,他拿起酒壺,與戚懷安手中的酒瓶子碰了碰,兩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酒,他這才繼續說道,“這種事,他,他們怎麼能這般殘害自家兄弟。”
……
“兄弟?”戚懷安咬牙冷笑,“他蘇晨德可沒有把老子們當兄弟,他只當我們是李主任的人,是異己分子。”
“難怪……”曹宇喝了口酒,下意識說道。
“什麼?”戚懷安看向曹宇。
“換做是別人,我是一句話都不會往外說。”曹宇看着戚懷安,一咬牙說道,“戚老弟你不一樣,你是曹某的兄弟,我自是信得過。”
“沒錯,曹老哥這話說的沒錯,我們是兄弟。”戚懷安高興的喊道,然後又是碰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酒。
“我這次因何來上海,戚老弟可聽到什麼風聲?”曹宇低聲問道。
“知道。”戚懷安扭了扭脖子,又啃了一口素饅頭,說道,“袁子安那混蛋死在上海了,你和董科長是來向他蘇晨德彙報這件事的。”
“曹老哥,你是不知道,我聽到袁子仁死在上海了,我那個高興啊,我高興的多喝了兩斤大麴酒!”說着,他惡狠狠的咬了一口素饅頭,“死得好,袁子安活該,死得好。”
“紅黨做得好,他們早該動手了,袁子仁該死,報應啊,紅黨幹得好,紅黨爲民除害。”戚懷安嚷嚷道,還高興道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大麴酒,“紅黨大大滴好!”
曹宇被戚懷安這話直接噎住了,饒是他足智多謀,一時之間竟然怔怔地看着戚懷安,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幫這位喝醉的戚老弟圓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