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臨死

冷靜的凡爾,略加思索,同意了科嘉的提議、

科嘉側頭看着趴在自己背上熟睡的蒂蔓,她小小的臉蛋,一片緋紅,大拇指正放在嘴裡吮吸,科嘉將她放下,交給安娜照顧,拔出鐵劍,召喚出悼念歌魂,帶着魔寵一起走近荒原。

科嘉絕想不到的是,當他踏上了荒原,他的背影在同伴的視線中消失了。

回首望去,科嘉驚覺,近在咫尺的山道與同伴竟然不見了,他身處在荒原的中點,放眼望去,盡是黑色的岩石與白色的枯骨。

“這是怎麼回事?”科嘉震驚。

腳下的黑巖劇烈的震動,沒有多加猶豫,科嘉向一旁躲避。

一股衝擊力自他剛纔站立的地方衝起,黑色岩石應聲碎裂,一道黑色的旋風跟着從碎裂處衝出,如一條黑色的長龍,洶涌的直入雲霄裡。旋風邊帶起的餘勢,絞碎地上的石塊,將它們吹起,科嘉連續的退後四米多,才勉強不被餘勢傷到。

旋風在原地的旋轉着,並不轉移地方,它捲起的風將炙熱的氣浪一陣一陣吹到科嘉的臉上,隨之而來的還有濃重的腐臭味,想必是這些枯骨,血肉腐朽之後,殘留在空氣中的氣味,這麼長久的時間,氣味竟然還沒有被風吹散。

科嘉忍受這難聞的氣味,環顧四周,尋找走出這裡的辦法,腳下突然又傳來一股衝擊力,他連忙躲避,“黑色的長龍”飛旋着衝裂了黑巖,直入了雲霄,已經出現了兩道黑色旋風,科嘉聯想到之前剋夫說的解釋,“風從腳下而來,從石間而出,衝入雲霄,是神之憤怒。”難道指的就是這個麼?

沒等科嘉多加思想,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黑色的旋風從他站立處與後來不斷變化的位置處,依次衝起。

科嘉奮力的奔跑,躲避着能將堅固的黑巖輕易絞碎成屑的黑風。

越來越多的黑風衝出地面,原本間隔較遠,逐漸變得密集,原本只在科嘉踏足的腳下衝起,逐漸變得沒有規律,四處衝起。

科嘉吃力的躲閃,一不留神,一道衝起的殺人旋風險些吞沒他的身子,被旋風附近的風的餘勢帶到,科嘉臉上,身上痛如刀割,出現了好幾道大血口,鮮血涓涓流出。

他忍痛,匆忙遠離旋風,可剛遠離,身邊又衝起一道,這樣沒有喘息機會的躲避,維持了大概一個小時,科嘉額頭滿頭大汗,衣服汗水夾背,放眼望去,整個荒原竟是道道黑色旋風連接着天與地,氣勢磅礴,給人感覺,就真的像主宰天地的神祗在這一秒發怒了一樣,憤怒的要將天地都摧毀。

更讓科嘉吃驚的是,那些荒原堆積的枯骨,卻沒有受到黑風的影響,紋絲不動的堆積在那裡,像是與大地融爲了一體,哪怕黑色的旋風衝起在它們的下面,也沒能將它們吹散,它們依舊保持着原來的位置。

眼前的景象,超乎了科嘉的所見所想,體力透支的他感受到腳下的石頭顫動,再沒有力氣避向一旁。

黑色的旋風衝唰過科嘉的身體,痛苦如萬千刀劍在切傷身體,科嘉整個人,處在黑色的旋風中,血肉變得一片模

悼念歌魂安然無事的漂浮在黑風中,感受到主人的痛苦,唱起那首能治癒人傷口的曲子,隨着曲子的響起,科嘉遭受到的痛苦略有減輕,他看見自己的身體在風中撕裂,傷口又快速癒合,又再次被撕裂,這樣的感覺,使得科嘉大腦的精神緊繃到極點,雖然傷口被治癒,但是不斷的撕裂,使得科嘉又陷進了另一種折磨中。

悼念歌魂發現它的歌聲不能阻止主人的痛苦,拼命的歌唱,那雙小小的眼睛,轉溜不停,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心臟的停止跳動,不是真正的死亡,大腦生命的流逝,纔是真正的死亡,從古時到現今,多少人聽我歌唱,我所唱的生命之歌,我所唱的死亡之歌,氣息重入你的口鼻,色彩重現你的眼前......”

它越唱越響亮,奇怪的是科嘉全身的衣服竟然沒有被狂風撕扯裂開,只有他全身的血肉,被一次次隔着衣物絞碎再癒合,新生的血肉不斷改變着科嘉的容貌。

※※※※※※

站在山道中,看着踏進荒原的科嘉背影消失,凡爾幾人都是心中緊張,過去這麼久的時間,不見科嘉出現,羅傑和剋夫剛要不顧一切衝進裡面,被凡爾伸手拉住,阻止了他們的衝動,杜拉神色凝重的站在旁邊一句話不說。

昏睡中的蒂蔓猛的從安娜的背上醒來,睜眼看着面前的荒原,慌張的說道:“科嘉有危險!蒂蔓要去救她!”黑風捲起身子,掙脫開安娜的雙手,蒂蔓躍向了前方,進入荒原的地界,她的身影和科嘉一樣,消失在凡爾幾人的眼中。

“怎麼會這樣?”杜拉擔憂的說道。

凡爾遙遙頭,他只是比科嘉他們都一些閱歷,兒時多閱讀了一些書籍,對這種事情卻是第一次碰到,連安娜也不曾碰到。

“我們用繩子綁住彼此的身子,一起進去,這樣有危險,就不會失散!”凡爾思想眼前的事情,如果科嘉有危險,不去相救,他絕不會原諒自己,這和與魔物戰鬥,科嘉爲保存他們犧牲不一樣,科嘉如果有生還的希望,他就絕不會放棄。

因爲沒有繩子,凡爾幾人扯下各自的斗篷,將斗篷撕裂成兩半,每條斗篷連接兩人,凡爾、杜拉、剋夫、羅傑四人的四條斗篷,帶上安娜,連接五人正好夠了。

凡爾打頭,他將斗篷的一端在腰上圍了兩圈繫緊,另一端繫着剋夫,剋夫的另一端繫着杜拉,杜拉的另一端繫着羅傑,羅傑的另一端繫着安娜,五人並肩一起踏出山道,除了熱浪襲來,與溫度變高,沒有發生什麼怪事。

怎麼會這樣?

五人都是心感疑惑,荒原沒有高低起伏的地勢,放眼望去,一覽無遺,卻見不到科嘉和蒂蔓的身影,羅傑施展鷹眼【看透】,結果和眼前看到的一樣。

“他們去哪了?”羅傑疑惑的問道。

凡爾想了想,想到第一次也是一起走出山道,踏上荒原,也沒有發生什麼事,直到科嘉獨自一人踏上荒原才發生了剛纔的怪事,蒂蔓也是一個人,難道,要一個人踏上這裡麼?

凡爾把心中的想法跟同伴說,他們退回到山道,凡爾不再多想,第一個衝出山道,他的身影消失在同伴的眼中,與剋夫相連的斗篷從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切斷。

看着凡爾的消失,剋夫咬了咬牙,第二個衝出山道,身影也是消失在同伴眼中,現在的山道中只剩下杜拉、羅傑和安娜,要和羅傑分開,安娜擔心不已,羅傑在她眼中,還太脆弱,應付不了太多的危險。

羅傑心中擔憂同伴的安危,不顧那麼多,掙脫開安娜抓着他的手,衝出了山道,安娜緊隨其後,最後剩下的杜拉,握着鐵劍,遲疑不定,可是想到一直以來,同伴的相伴,怒吼了一聲,眼中泛着淚光,衝出了山道,那聲怒吼聲中,夾帶着許多的情感。

在黑風中掙扎的科嘉,以爲生命要就此終結,一個稚嫩的聲音穿過風簾,傳進耳中,科嘉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遠方的地面,蒂蔓哭着向他衝來,那些黑色的殺人旋風與她周身流動的黑風觸碰,會被擠壓開變形,而蒂蔓的粉嫩的臉上,全是血色的傷口,科嘉看到,心中一痛,想喊出蒂蔓的名字,可是喉嚨痛楚,說不出一句話。

“蒂蔓,要保護科嘉王子,蒂蔓要保護科嘉王子!媽媽說過,科嘉王子是由來我守護,我是因爲科嘉王子存在的!”蒂蔓瘋狂的大叫,看着黑色旋風中痛苦的科嘉,她恨不得馬上出現在科嘉的身邊,黑色的旋風偶爾穿破黑風的防護,在她臉上刮過,留下痛苦刀割的血口,可蒂蔓不管一切,她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科嘉身上,奔跑中的蒂蔓,背後漸漸有三對血翼張開,劃無聲在空氣中伸展,蒂蔓那雙稚氣的眼睛,被紅色的血光覆蓋,殺氣與冰冷瀰漫起她的眼中。

與此同時,整個荒原,從地底衝出,直入雲霄的黑色旋風移動,飛速聚攏向蒂蔓。

移動中的旋風發出震撼人心的龍吟聲,充斥在天地間,風的線條中出現多餘的顏色,亮起微弱的光。廣饒的荒原,黑色的巖地,隨着旋風的移動劇烈的震動,被絞碎的地面,掀起大片大片的亂石。

蒂蔓背後的血翼完全的伸展開,陰曆的哭泣和陰森森的氣息從她雙翼陰下席捲而出,那些寂靜的枯骨也隨着大地的顫動而動,蒂蔓那雙血色的雙目直盯着高空中的科嘉不放。

脫離了殺人黑風觸體的科嘉,身體墮落向下,悼念歌魂仍舊堅持漂浮在他的身側吟唱着那段古老的曲調,癒合着他的傷口。

蒂蔓踏着地面的腳步,逐漸踏離實地,踩上虛空,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的迎向科嘉,那些聚攏向她的黑色旋風,旋轉着,上下如蛇的身子般扭動,霎時,裡面的顏色衝破層層風簾包裹,無數的黑色長龍飛出,帶着響亮的龍吟聲音,緊跟蒂蔓背後飛向她。

它們全身細長,漆黑,龍頭與身繚繞着一層淡淡的黑色霧靄,遮遮掩掩,讓人無法看清它們真實的樣子。

從高空墮落的科嘉,三十六把黑色的鐮刀撕裂空間,從他下方的空間裂縫平斬而出,鐮刀寬刃彎曲的刀身相互交疊,阻擋住科嘉的下落,讓他安穩的落在了上面。

蒂蔓一縱到科嘉的身邊,踏着漂浮在半空的三十六把黑色鐮刀組成的類似平臺的空間上,扶住科嘉,緊隨她背後的黑龍彼此糾纏,化爲一束黑色的光波,飛旋着她的身子轉動了三兩圈,光波的始端,觸碰到蒂蔓的眉心,帶着餘下的光波,融進她的眉心,末尾完全融合以後,蒂蔓的眉心出現一個龍型的黑色印記,維持了幾秒不見。

“你沒事,太好了。”蒂蔓冰冷的眼眸閃過一絲溫柔,科嘉看着癡迷,下意識的伸手摸住蒂蔓紅潤的臉蛋,觸手的冰涼讓科嘉縮回了手,迷離的目光變爲了深深的疑惑。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我是爲你才存在的。”三十六把鐮刀緩慢的落地,蒂蔓抱住科嘉的身子,疲憊的說着,眼神越加的溫柔渙散,眼皮合上,昏睡過去的一秒,從她的眼角滴落下一滴眼淚,順着光滑的臉龐滑落,落在了科嘉的眼眸中。

科嘉急忙起身,攬住蒂蔓,蒂蔓背後的血翼已經不見,周遭的黑色旋風在黑龍飛出以後,瞬息消散。

整個荒原如同經歷了一場神祗間的大戰,滿目瘡痍,沒有一塊地面是完整的,科嘉呆呆的抱住蒂蔓,眼神變幻莫測,低聲的喃語出一個名字:“奧菲洛克。”

三十六把鐮刀緩緩的抽離開科嘉的身下,沿着劃出的軌跡,回到了空間的裂縫中,裂縫癒合的一刻,凡爾、剋夫、羅傑、安娜、杜拉出現在荒原中,位置分散着,他們保持着警惕的樣子,側目望到彼此,眼中閃過喜悅。

他們一起朝科嘉跑去,科嘉看到同伴的出現,把蒂蔓背到背上,凡爾眼中淚光閃爍,壓制着激動的心情說道:“科嘉,這裡是怎麼回事,我擔心死你了,你的樣子?”

羅傑、安娜、剋夫、杜拉也是淚光閃爍,而安娜只是擔心羅傑。

他們像凡爾一樣,看着科嘉容貌的變化,他原本黯淡的肌膚變得奶白,樣子的怪異也不見了,看起來比過去好看許多。

爲什麼會這樣?科嘉看不到自己樣子的變化,手摸着自己的臉頰,和同伴疑惑的互看,他想了會,把思緒理順,說起剛纔發生的事情,從踏到這裡,地面出現黑色的旋風開始,再到蒂蔓的出現,把他救下爲止,一行人都覺是經歷了生死大難一樣,內心的激動久久無法平息下來。

“如果按照字面的意思,與剛纔發生的事情,那麼接下來是不是還會有神之懲戒和神之餘息,天火與落石。”平復好心情以後,科嘉說道。

凡爾認同的點頭:“和悼念歌魂、未知精靈同族的那些暗光一族,一定會知道這個地方存在,他們將族中的至寶都給了悼念歌魂和未知精靈,應不會任憑我們走在這有死無生的險地。”

凡爾目光掃視過荒原上地震以後,分散開的白骨,神情嚴肅,他將眼中所看到的畫面,全部反覆的腦海思索,尋找弄清楚整件事情的頭緒,從進入黑巖山脈,這裡的一切都奇怪了。

“我們先過了這片荒原再說吧,萬一黑風再出現,可危險了。”杜拉指着遠方的山嶽說道。

他們站在荒原的中心,一眼看過去的荒原四周全是聳立的山嶽,杜拉所指的方向是西方,太陽降下的方向,他們從霍格格古城西門走出,進入黑巖山脈,當時就是朝着和太陽升起相反的方向走着的。

不敢多逗留,科嘉和凡爾他們馬上朝太陽高懸的西方趕去,天邊已經出現了晚霞,夜晚即將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