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心中溫暖

“讓你們殺!現在再殺啊!再殺啊!”他近乎瘋狂的咆哮,科嘉等人都習慣了他的性格,沒有多說什麼,略微的皺了下眉。

科嘉將那頭族長級別的翅翼尖嘴獸的魔物晶核從地上拾起,他把伊麗莎白告訴的話對同伴說了一遍,雖然魔物的晶核對天賦的提升有幫助,但這不適合輔助與偵查兩類天賦者食用,羅傑和剋夫就和科嘉一起,沒有食用晶核,凡爾、安娜和走回來的杜拉將魔物晶核分成了三份吃掉。

經過一場大戰,他們精疲力竭,剋夫一個人守着夜,他皺眉看着睡去的杜拉,剛纔杜拉的追殺,讓他有種錯誤,好像杜拉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面對想要殺死他們的魔物,他們一向不會心軟,他只是覺得杜拉有些反常。

剋夫拿出筆紙,寫着記錄,“紀元106年,秋,我們走出霍格爾古城的第三天,到了黑巖山脈,遇到一路跟蹤我們的翅翼尖嘴獸的攻擊,險些死在族長級別的翅翼尖嘴獸口下,蒂蔓用。”

剋夫寫到這裡想了想,想到這筆記可能會被尼亞山堡的主宰者檢查,他不能暴露蒂蔓的身份,於是將“蒂蔓用”三字改寫道:“我們合力擊殺了這頭龐然大物,將它的晶核分食,它的同族,那些普通級別的翅翼尖嘴獸逃竄而走。”

在末了,剋夫註明:族長級別的翅翼尖嘴獸,背生三對飛翼,比普通級別的要多出兩對飛翼,高約有六七米高。

一夜平安無事,清晨天亮,科嘉他們清醒過來,整理好衣物,吃過食物繼續上路。

解決掉一直跟蹤的翅翼尖嘴獸後,那被窺視的感覺不在,他們變得輕鬆好多。

作爲隊伍眼睛的羅傑,檢查着古老的地圖,確定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如果沒有錯誤的話,他們接下來需要在黑巖山脈穿行好幾天的時間,羅傑邊說,邊將地圖交給剋夫,上面古老的文字,唯有剋夫才能看得懂。

剋夫接過,低聲喃語了幾句,神色有了變化,提高音量說道:“再往前走地圖的標記是說‘上古力量殘留的匯聚地,生與死之間的遊走’。”

他指着地圖上畫着的黑巖山脈長長的山道的中段,上面描繪着旋風、火焰與落石的圖像,在圖像的附近,密密麻麻寫着繁多的古老字符。

剋夫一個字一個字的解釋:“風從腳下而來,從石間而出,衝入雲霄,是神之憤怒,火從雲中而落,從空中而降,燒盡黑巖,是神之懲戒,石從地裂,崩于山嶽,落向天地,是怒與懲的餘熄。”

聽了剋夫的話,走在他們前面的科嘉停下腳步,凡爾也停下腳步,在黑巖山脈走了這麼久,除了翅翼尖嘴獸,沒有再遇到一頭魔物的蹤影,這不太尋常,而地圖上的這段話,聽起來,他們即將要走進一個充滿危險的地域。

凡爾皺眉,努力思索,過去從尼亞山堡到裡格地下城,他沒有走過這樣的地段,大約只在黑巖山脈中穿行了一天的時間,而後改爲騎乘飛行的魔物,飛到霍格爾古城。凡爾說出他過去沒有走過這樣的地段,除了科嘉,杜拉、剋夫、羅傑、安娜都是面色憂慮。

蒂蔓仍舊趴在科嘉背上睡覺,科嘉的思緒飄飛到遙遠的地方,自從剛纔醒來,他的腦海就浮現許多記憶的片段,事實,自從遇見蒂蔓起,他的腦海就經常莫名其妙的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

他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同伴,以免他們擔心。而這些畫面總是模糊不清的,不會重複的出現,所以科嘉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好像無數副畫卷,首尾相接,一瞬間,從他眼前展現而過,留下的只有迷惘和深深的好奇。

“不管怎樣,我們先到了那地方,再做決定。”凡爾的聲音響起,科嘉回過神,看着同伴正在討論接下來怎辦,都走到了這裡,再回頭,是極不明智的選擇,想必在蟲歡的時間,腐屍蟲遭到獵魔師的殺戮,等待蟲歡的時間結束,它們一定會瘋狂的反撲,而那些卑鄙的獵魔師,或許會傷害他們也不一定。

討論的結果,是繼續向前。

科嘉他們的輕鬆心情被緊張取代,他們希望趕快走出這黑巖山脈,去到尼亞山堡,連番的戰鬥與險象環生,讓他們厭倦了這樣的旅途,走在隊伍左邊的杜拉,更是牙齒緊咬着嘴脣,神色間帶着不耐煩。

科嘉靠着凡爾默默向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們都各自想着事情。

科嘉在想的是已經分別的道加帶領的龍騎獵魔師。

他越想越覺得心裡難受,身爲剛從尼亞山堡來的獵魔師,他們一定會知道黑巖山脈中這段危險的路程,自己一方人救下了他們的生命,他們作爲回報,竟然只是將他們帶到霍格爾古城外這麼簡單,他們一定知道暗光森林,也會知道自己一方人接下來要走的地段,再聽凡爾說的話,當初他是從空中飛行,走過這段路,那麼憑道加他們的巨龍,他們完全有能力帶自己一方人飛躍過去,到安全的地帶。

科嘉越想越傷心,從前的裡格地下城,身爲貧民的他們,雖然不同區的貧民間會相互爭鬥,但是,只要真心的付出,總會會得到對方真心的迴應,可這外面的世界,人與人間,似乎根本無信任可言,道加可以背叛救下他命的夏洛克,同樣對自己一方人的相救,也不會放在心上。

“知道我爲什麼,總是說你不夠狠心的原因了麼?或許有一天你也會變,受到環境的影響,受到命運的考驗,受到時間的洗禮,或許我們都會變也說不定。”

科嘉側目看凡爾,凡爾不知何時不再想事情,轉目看着他,他拍了拍科嘉的背,微微的一笑,這笑容,讓科嘉覺得心中溫暖。

不管未來怎樣,不管環境怎樣,不管命運與時間怎樣無情的改變,科嘉心中,都是在把同伴放在第一位,他是爲他們而活,才存在的。

科嘉微笑的迴應,凡爾也是心中溫暖,童年尼亞山堡的拋棄或許讓他絕望,但是此刻擁有的同伴,真摯的感情,讓他從未體會過的安心,凡爾突然眼眶溼潤,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再回尼亞山堡,這個讓人傷心絕望的地方,情感無法壓抑的失控,凡爾突然抱住了科嘉哭了起來,科嘉他們吃驚看着凡爾,這個很少會這樣外露感情的同伴,他是怎麼了。

凡爾抽泣着,他們在原地坐下,好久,當心情漸漸平復,凡爾決定將同伴好奇,他卻從未對他們說起的過去告訴他們。

“你們不是一直都好奇我的過去麼?可是我一直沒有跟你們提起,對不起,我很感動,你們沒有把我隱瞞的放在心上,一直把我當作最要好的同伴看待,相互依賴着幫助着。”

“我出生在尼亞山堡一個主宰者的家庭,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尼亞山堡有名的戰士,我並不是父親唯一的孩子,卻是唯一一個讓他視爲恥辱的孩子。”

“我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他們都有着出色的天賦能力,而我,只是一個天資愚笨的天賦者,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忘記,他們在看我時,眼中帶着的輕視與不屑。”

“我的父親會把最好的衣物與食物給我的哥哥姐姐,我能得到的,是他們吃剩的食物與穿舊的衣物。我的哥哥姐姐總是嘲笑我,欺負我,他們常常把我帶到貧民區,讓我和貧民孩子相互廝殺,取樂他們,當時我只有六歲,我不知道,爲什麼有着相同血脈的親人會這樣,我的母親,她也從不會給我微笑,對我冷漠。”

“我是由尼婭阿姨養大的,對我來說,尼婭阿姨,是比我父親和母親要親的人,每次我受了欺負,總會躲到尼婭阿姨那裡,尼婭阿姨總會給我講很多的故事,我就會在尼婭阿姨懷裡不知不覺的睡去,每次醒來以後,我回到家裡,就會躲在房間裡,聽父親和母親在外面誇獎我的哥哥姐姐,但是,我只要有尼婭阿姨就夠了。”

“後來尼雅尼婭被我的大哥哥賣給了一個獵魔師,我在他的喝水的杯子中下了毒,毒死了他,父親知道以後,就把我流放到裡格地下城,他安排了四個手下護送我,在路上,那四個手下奪走了我的衣服,把乾淨的食物和水也奪走了,他們讓我吃捕殺來的魔物生肉,我因此感染了病菌,到裡格地下城時,只剩下了半條命。”

凡爾最後說的很簡單,語氣逐漸變得平靜,可是科嘉他們都知道,他此時心裡一定是傷心到了極點,外表越堅強的人,往往內心越脆弱,他們的堅強,有時候是僞裝出來的。

科嘉幾人又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凡爾時,他就躺在一個擔架上,被人擡來,身上敷着藥膏,額頭滾燙,昏迷中一直喃語不停,他們輪流二十四小時,照顧了他一個星期,他纔好轉。

“到了裡格地下城以後,我曾無數次的想回尼亞山堡,想去找尋尼婭阿姨的下落,所以當被流放到裡格地下城,我心裡恨透了我的父親和母親,哪怕現在,我也沒有原諒他們。隨着年齡的增長,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尼婭阿姨了,她一定在隨着那位買下她的獵魔師風餐露宿,和他流浪在大陸的各個地方,也或許被轉手賣給了別人,也或許在哪裡過着安逸的生活吧。”

凡爾將眼中的淚水擦拭乾淨,看着同伴,繼續說道:“幸好,我有你們,不然我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凡爾。”科嘉、杜拉、剋夫、羅傑都感動的叫他的名字,握住了他的手,一旁不語的安娜,對凡爾一直隱藏的敵意也在這一刻融化。

她能猜測出,羅傑對她的防備,有凡爾的意思,當初在沙漠羅傑將她拋棄,也是凡爾的意思,這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男人,其實只是想保護他的同伴而已,想想,當時自己對他們,確實是一個外來者。

“羅傑,不管怎樣,我會好好的守護你,像你的同伴一樣。”安娜心中默默的發誓,看着羅傑握着凡爾的手,熱淚盈眶的樣子,她低聲的笑道:“傻瓜。”

短暫的停留,一行人沿着山道繼續向前,凡爾把心事說出來以後,覺得前方路途未知的危險,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不管面對怎樣的處境,只要身邊有他們爲伴就足夠了。

大約走了兩個小時,山道陡然間變得坑窪不平,兩邊起伏的山坡變得越來越矮。

直到山道的盡頭變爲了廣闊的荒原,黑色的岩石地面,一直延伸到遠方。

遠方羣山圍繞,荒原的上空萬里無雲,而在荒原上,白骨累累,看的科嘉他們心驚不已,其中有人類的白骨,也有魔物的白骨,日光下,它們變得枯乾,表面可以看見微小的黑色裂痕。

整個荒原看起來,似乎是乾燥無風的,站在山道中,科嘉他們看見,前方的空間,熱氣蒸騰,奇怪的是,他們站的山道涼爽無比,這樣的反常,更說明荒原的古怪。

目光轉出,山道的盡頭角落,一塊碎裂的石板矗立在那裡,科嘉沒等同伴做出反應,先走近石板,沒有危險,他才向同伴示意走近。

他們打量着石板,石板從中斷裂,直立在地上的那半截,上面有密集的小字,和古老地圖上的小字一樣。

剋夫仔細閱讀着,說道:“它應該還有前半部。”

科嘉幾人在附近找了找,沒有找到斷去的另一截,剋夫解釋着剩下的一半,上面的字體:“情盟約的地方,沒有窮盡的風,日夜吹颳着這裡,沒有感情的人,永遠的在這裡睡去,神之憤怒。”

因爲只有半截,科嘉他們不知道這句“情盟約的地方”前面的話是什麼,他們站在山道和荒原的交接處,看着面前荒蕪的巖地,那些皚皚的白骨,它們的主人,生前或許來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情感和經歷,死後卻要一起沉睡在這裡,沒有什麼不同,這或許正是生命最殘酷的一面。

杜拉看到這一幕,想到杜美莎神殿在**之眠的修煉,還有那座輝煌廣大的裡格地下城,心中突然感到無比的落寞。

科嘉他們在荒原和山道的交界口,徘徊了一陣,最終站好隊列,踏上了荒原的地土。

熱浪瞬間蓋過了山風的涼爽,溫度瞬間變得炙熱,整個世界一瞬間改變,科嘉他們退後一步,再次回到涼爽的山道,熱浪與炙熱感消失。

這樣兩極的環境之間,竟然沒有過度漸進的環境存在,越是詭異,越說明此地的危險。

科嘉開口說道:“我們別一起進去,以免一起陷入困境,我先進去,如果沒有危險,你們再跟着一起進去,如果我遇到麻煩,你們還可以幫助我。”

科嘉的提議,大家都陷入沉默的思考,這是他們沒有遇到過的環境,與以往魔物盤踞的險地不一樣,這裡的荒原沒有魔物出沒,毫無活着的生命存活的跡象,更加說明它的可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