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講述

“緩軍終於到了!”不少士兵淚流滿臉,這用自己生命換來的北地防線,終於守住。

米勒從蒼藍之風的背上翻身而下,一把握住走來的格尼的雙手,這位老城主激動的說道:“辛苦你們了!”然後他的目光看去,每一名倖存的士兵都覺無比的自豪,米勒對他們的注視,是對他們最大的肯定。

“現在魔物的*已經鎮壓,四座要塞和主城都相安無事,南方防線暗鬼也已全部擊殺,主道和血狼秘境附近的魔物也已經潰敗,看到這邊升起煙火我就心知不妙,都虧有你們誓死的守護,不然北地防線失守,血狼密境一戰,我們終究會損失慘重,你們的名字將永遠載入軍方的檔案,你們是軍方的勇士,不畏生死的戰士,我米勒一生都不會忘記你們對軍方作出的貢獻。”

米勒將帶來的士兵分派,駐守向前邊的兩座高地,隨行的藥師爲受傷的士兵整理傷口,又調來貧民清理戰場,一切後續的準備完成,米勒面心疲憊的坐在蒼藍之風背上,下達了命令:“除了看守的士兵,全軍回尼亞山堡!”

從血狼密境通往主城的大道旁,由潘森率領的軍隊駐守在道旁,他們歡呼着,迎接着這羣凱旋歸來的士兵,格勒在最前,身後的士兵隨着他的聲音一起高唱着軍方戰歌,如林的長槍不斷的刺向天空,每一名戰士都聽的熱血沸騰。

大道盡頭的烏雲被曙光穿透,迎面照向他們的臉,“黑夜終於過去,尼亞山堡會迎來新的光明吧。”米勒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的說,那刺目的陽光,他沒有躲避,直到眼睛無法再承受住光芒的映照,才閉上了眼睛,前傾在坐騎的脖頸上,沉沉的睡去,看到他睡去的士兵,沒有人上前打擾,這一次血狼密境一戰,他們都知道,城主近乎是在拼命,不斷四處傳遞的戰報,訴說着這一戰他們的付出。

除格尼的北地防守,讓他們最感動的是,是那幾名黑傑克的學生,此時,不少軍方的士兵在想他們怎麼樣了,自從黑傑克與“狂魔”安琪拉守住了血狼密境附近的地段,米勒領軍從南方防線回來,與他們密談幾句,他們便悄然的離開了。

米勒醒來是在血狼密境一戰結束的第三天,在他自己古堡的臥室,米南守候在他的牀邊,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迎上父親蒼老的雙眼,他欣喜的說道:“父親,您醒了!”

米勒點點頭,粗糙滿是老繭的手將兒子額前凌亂的劉海攏到耳邊,問道:“我睡了多久的時間?”

“三天,整整三天三夜。”米南起身,太久伏在牀邊的姿勢讓他的雙肩痠痛,他顧不得那麼多,準備叫喚女僕,被米勒出言阻止,“米南,先不要叫她們,你過來。”

“是,父親。”米南安靜的坐回原先的位置。

米勒坐起身,靠在疊起的枕頭上面,不急不緩的說道:“在我昏迷的三天,四座要塞與幾位領袖,還有裡格、血狼密境那一邊有什麼情況發生麼?”

“暗影要塞,在您昏迷的三天,遭到了兩股小規模的魔物攻城,全被奧格斯格擊退,他來信說,由於暗影要塞現在的形勢危急,他向雪峰堡調來了領袖的雪狼騎戰團一百人,領軍在外,清掃要塞附近的魔物,等到你醒來派人接替他爲止,他會暫時指揮暗影要塞。這一次在北地防守受傷的格勒,因爲【魂燒】帶給生命的流逝,嚴重破壞身體的機能,加上幾月前在幽暗洞窟受的舊傷復發,他餘下的人生將不能再施展天賦,現已回雷鳴要塞安養,除此,四座要塞沒有大事發生,裡格一方的代表,瑟亞和格尼一起去往戰神要塞,我已派人暗中監視。至於北地幽魂洞窟,在另外兩位戰將大人的駐守下,魔物發起了幾次反撲,都被鎮壓。”

米勒仔細聽完米南的陳述,繼續問道:“有那幾個孩子有消息了麼?和逃遁的冰女一族,發現她們的行蹤了麼?”

“冰女一族逃出了暗光平原,在緩軍趕到北地防線前,士兵透露,有一名天賦強者救下他們,並且擊殺了幽魂之主,冰女一族畏懼他的實力逃竄,黑傑克的學生,現在還沒有消失,他們和安琪拉彷彿是人間蒸發。”米南整理下思緒回答,在父親昏迷的這三天,他暫時充當起城主的角色,處理各方來的密報與消息,才明白成爲城主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

米勒若有所思的說道:‘黑傑克有魔寵黑色烈焰,除非他願意,我們是很難發現他的行蹤的,他對我的承諾,希望是真的,如果是如此,我要修改他在但丁軍方過往的檔案。”

米勒的話鋒忽的一轉,沉聲說道:“去把軍方有關格尼、奧格斯格、梅斯的檔案,和那一袋黑色的絕密檔案一起拿來給我,我要好好考慮一番。”

米南擔心的說道:“您剛剛醒來,難道就要處理政事了麼?”

“這種事情越塊決定越好,米南,假如我讓你成爲戰將,接替潘森,你會恨我麼,我知道你一直是想成爲城主的。”米勒注視米南的眼睛,米南毫不猶豫的回答:“不會。”

他沒有忘記,那一天父親對他的真情流露,這幾天經歷的事情,他也明白,要成爲一名出色的城主,遠非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米勒笑道:“但是假如我讓你成爲城主呢?你能處理好這些繁瑣的小事麼?主城的城主,是暗光平原的守護者,是需要花費心血去付出的。”

米南疑惑的擡起頭,不明白父親在說什麼。

米勒嘆息了一聲,說道:“如果按照我原來的心意,我並不想你成爲城主,在這波濤暗涌的暗光平原,你太稚嫩,不懂隱藏自己,但是我細想過幾位有資格成爲城主的人,我還是覺得你最爲合適,我們要守護的不止是自己,還有暗光平原,我們先祖用無數血淚換來的家園。現在潘森已老,經歷這場大戰,他餘下的歲月會和那位雷鳴要塞的老將一樣,安養在城中度過,不能再領軍作戰,但是他能夠成爲你的智囊,爲你出謀劃策,你要對他的意見多加考慮,潘森與我一起長大,一起出生入死絕不會背叛,其次我希望,圖卡尼能成爲你的妻子,這孩子對你的喜歡,我看得出來,日後你要在主城站穩腳跟還需要靠她,她會成爲你的左膀右臂,她率領的夢魘戰團,會成爲你與那些反對你的人相抗衡的中間力量。最後,假如黑傑克實現他的諾言,讓他的學生爲你效忠,你要好好的對待他們,讓他們成爲自己的親信,這樣在以後,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他們會成爲你最有力的戰友,與你一起作戰,共度難關,可對他們的考驗,不能放棄,需要讓那些跟隨我的軍方老將信服。”

說着,米勒咳嗽不止,米南不顧父親的反對,叫來女僕,煮好湯藥,爲米勒喝下,他的面色纔好了許多。

米勒搖頭,說道:“最重要的是你要學會隱忍,在我的書房,有你的爺爺留下的筆記,那本筆記引導了我的一生,你仔細看完它。”

米勒的雙眼猛地瞪大,一口血吐在身前,米南從沒看過父親這樣,已失聲叫道,扶住他的背不住的輕輕拍打。

“能夠活到這個歲數,我也已經滿足,不要管我,去把我說的檔案拿來。”米勒推開米南,聲音有些激動,米南沒有辦法,只好依言去將父親所要的四份檔案拿來。

米勒將檔它們一一打開,讓米南仔細的看着,他仰面盯着天花板,鼻息忽有忽無的說道:“在我成爲城主後的第十年,那一年,我四十六歲,到如今已是四十年過去,我清楚得記得那年的夏季,戰神要塞的領袖叛變,聯合主城的戰將發起兵變,想要將我擊殺在主城內,我和潘森領軍頑強的抵抗,卻像是在垂死掙扎,跟隨我們身邊的士兵一天比一天少,如同被殘忍的魔物吞吃,他們戰死在城外的屍體被叛軍分屍,我不會忘記他們的臉,我告訴自己,如果度過這一次的險境,我一定要這羣反叛的人不得好死,最後,叛亂被雪峰堡的領袖梅斯領軍鎮壓,那時她纔是個十六歲的孩子而已,在兵變被鎮壓後,戰神要塞的領袖被我殘酷的殺死,他的屍體被魔物吞食,他的妻子與家人,唯獨留下了他的獨子,梅斯的心上人。我放過了他,當時我剛坐穩城主之位而已,對於梅斯的請求,我不能忽略,我這一年幾年一直在暗中尋找他的下落,想要不着痕跡的斬草除根,沒想到他潛入了暗光平原,幫助軍方解決這麼大的危機,如果以後你有遇到他,向他傳達我的歉意,我想如今他現在的歲數,也會懂得當年我的難處,如果不是梅斯和他的這段過往,她是城主的最好人選,你要保持好與她的聯繫。

在平亂結束後,再過了十多年,我和你的母親相遇,那是我一生最值得回味和快樂的時光,也是我心裡永恆的夢魘,在你出生的那年,暗光平原爆發了瘟疫,這場被成爲‘死亡陰影”的瘟疫奪去了你母親的生命,我不會忘記失去她的痛苦,這痛苦日夜折磨着我,面對魔物的圍城,我多麼想要自殺,如不是塔茲跳下城頭的背影,我險些就要失去活下去的勇氣,那孩子的血脈裡一半是人,一半是魔物,我雖然感動他的勇氣,但身爲主城的城主,我也必須要對他防備。

就像格尼,他雖然在北地防線拼着生命的危險,想要守住高地,但即便是如此,我仍不會將城主的位置交給他,因爲,從軍方的檔案你能發現什麼嗎?”

米南聞言,拿起格尼的檔案查看,輕聲讀道:“格尼,出身紀元66年,尼亞山堡內亂髮生的一年,爲女僕所生的孩子,父親曾是霍格爾古城城主,古城沉淪後,效力於尼亞山堡軍方,亂軍攻破尼亞山堡,他的父親爲守護城主城堡戰死,成年後,格尼性格陰沉,憑藉刻苦與努力,從軍方普通的戰士,逐漸升爲戰團隊長,在紀元87年,平原瘟疫爆發的一年,被任命爲戰神要塞的領袖,前往要塞接任。”

米南看完格尼檔案中的簡單描述,沒有看出什麼頭緒。

“一個人長大懂事後的生長環境雖然同樣重要,但是他內在的性格,往往是由兒時的經歷決定,對於格尼這樣的孩子來說,從小失去了父母親,在軍方憑藉刻苦與努力成功,但是他的自尊心或許會比普通人要強,自尊心太強人的,容易被人觸怒,而且,他們如果要報復一個人,會不顧一切,這是不適合成爲城主的。

最重要的是,根據軍方的密報,格尼似乎在與一個神秘的人有來往,這人可能與暗影要塞的叛變有關,我暫時無力理出頭緒,以後你要多加註意格尼的行蹤,對他小心防備。”說完,米勒深吸了一口氣,再說道:“另外有關梅斯、奧格斯格、與絕密裡的檔案,你帶回房間,仔細的看完,不管是誰要叛亂,我相信梅斯與奧格斯格是絕不會這麼做的,如果與他們成爲朋友,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守護暗光平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好了,你現出去,把幾位長老叫來,我有事要對他們說。”

“是。”米南帶着檔案放輕腳步的退出去,他能看出父親的疲倦與心力憔悴,他突然有種不詳的感覺,害怕的將這個念頭強制壓抑,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覺得,他的父親,似乎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他的言語像是在交待遺言。

米南出了臥室,將檔案摺疊,放進腰繫的腰包,然後直徑穿過昏暗的廊道,在盡頭的陽臺,吹響用三腳架立起的白骨號角,拖長的聲音,沉悶的響起,迴盪在古堡的上空。

片刻的時間,居住在古堡別處的七名長老,各騎乘着專屬的飛騎而來,七頭魔寵散發的威壓,讓附近在空巡邏的飛騎兵坐下的普通魔寵感到不安。

“我的父親,有話要與你們交談。”米南左手搭向右肩,讓到一邊,側身微微的低下了頭,眼神避開他們掃來的目光——這代表軍方的後輩對前輩的尊敬,是尼亞山堡常見的禮儀之一。

說來,在主城的地位,除了城主外,就是七名長老,即便米南是城主的獨子,對於能夠通過商議將城主免職的七名長老,他對他們的態度必須要尊敬有加。

七名長老,全是穿着輕便的布袍,在腰畔繫了一把精緻的短劍,他們輕巧的躍下魔寵的背,落在陽臺上,每人雖是頭髮花白,滿臉的皺紋,行動卻矯捷如年輕人,他們沒有多看米南,魚貫走進廊道,米南跟隨在他們身後。

他迫切的想知道父親叫他們是爲什麼事,難道是與自己的續任有關麼?即便這樣,也不用這麼着急的叫他們吧,按照軍方的慣例,這古堡陽臺的號角,是有緊急事情發生,城主需要與長老密談,纔會吹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