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維尼亞用手帕擦乾淨嘴巴上的血跡。
“汝果然是暗夜的眷屬。”
“你到底怎麼得出這個結論來的？”林有德好奇的問。
“只有亡靈纔會有這樣的身體吧，亡靈不就是暗夜的眷屬麼？”
林有德不由得嘆了口氣：“很遺憾，我是活生生的人類，只是體質特殊而已。既然世界上可以存在神姬這樣體質特殊的人類，那麼存在像我一樣的人類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不對嗎？”
“嗯，確實沒什麼不對的地方。”拉維尼亞想了想，點頭贊同道，“不過，你爲什麼一直在努力封鎖關於你的體質的消息呢，我聽到的一切都來自非官方渠道，如果公開這些信息的話，以現在你的威望，那些崇拜你的人肯定會更加崇拜你，這毫無疑問將會鞏固你的地位。雖然這樣多少會違反你的泛人類主義的教義，但事實上，人民潛意識裡或多或少都在期待一個超凡的存在來統治自己。”
在這邊時空，事情確實如拉維尼亞所說，林有德也不是沒考慮過這樣做，不過後來在仔細考察過民間的情況後，林有德發現不公開承認反而效果更好，採用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態度，反而會加速傳聞在民間的流傳速度和可信度。
林有德把這種考量告訴拉維尼亞之後，後者搖搖頭：“也會有人向我一樣以常識審視傳言，進而保持懷疑態度。”
“那麼，現在你確認了我特殊體質之後，會變得崇拜我嗎？”
“顯然不。”拉維尼亞搖搖頭。
“那就對了，對於像你一樣冷靜、相信邏輯和常識的人來說，我有沒有特殊體質的區別並不大，我在和你們合作的時候依然要用利害關係來說服你們。所以我並不需要刻意去告訴你們真相，除非那涉及到利害關係。”林有德頓了頓，“拉維尼亞小姐，你不覺得你的體質和我的體質很相稱嗎？”
“非常抱歉，”拉維尼亞搖搖頭，“我說過了，我不會因爲口腹之慾而殺人，同樣的，我也不會因爲口腹之慾而和人妥協。你下錯誘餌了，林先生。”
“那麼，如果我告訴你我和神姬的孩子一定會是神姬呢？”
“關於這點，我在聽到相關傳聞的時候，就仔細思考過了。德國作爲一個近代列強，最近兩百多年神姬的產量都很穩定，雖然有過四十年以上的空白期，但畢竟沒有出現過神姬的斷檔。就算你能讓神姬懷上神姬，但如果把視角放到統計學的角度看，你統治德國的十年降生的神姬數量，並不比歷史上降生神姬最多的十年要多，如果加上同樣在最近幾百年有不少神姬降生的奧地利，實際上你這十年中德國降生的神姬數量完全在正常水平線上。”
拉維尼亞看着林有德，不管是她的目光還是她冷靜、條理清楚的話語，都和之前那個中二少女判若兩人。
“你雖然能讓神姬產下神姬，卻並沒有增加神姬的總產能。至少現在來說，就是如此。”
林有德撇了撇嘴，之前奧丁之眼從美國偷來的文件裡也有美國人對林有德的種馬特性的評價，幾乎和拉維尼亞的看法一模一樣，當然美國人的報告是建立在大量的數據分析之上，而拉維尼亞的判斷顯然要個人化很多。
“你說得沒錯，”最終林有德迴應道，“事實上，我個人也覺得這個看法相當有道理，因爲在開戰前我和我的妻子們行房的時候基本不會刻意做防護，但實際上她們只產下了兩個孩子，甚至在我們刻意選擇容易中標的時候滾牀單的情況下，也長達數月毫無收穫。”
“那不就從側面印證了我的想法麼。你不是會讓神姬產下神姬，剛好相反，你的後代只能是神姬，所以不到該有神姬降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你怎麼弄都不會有小孩。所以，你的能力只是能增強你的統治而已，畢竟你和下一代神姬是事實上的血親，親緣關係將大幅度增加她們對你的忠誠度。”
林有德點點頭，然後對拉維尼亞說：“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了吧，反正你也已經拒絕了我的提議了不是嗎？今後我們繼續以合作伙伴的身份進行接下來的談判好了。”
“說得也是，不過，我們互相之間的瞭解已經增進了不少，想必接下來的談判也會非常愉快吧。”拉維尼亞說着對林有德露出笑容。
就在林有德和拉維尼亞規劃巴爾幹半島的未來的同時，意大利半島上，戰事正酣。
安傑利塔已經連續升空作戰一個月了，這天她落地之後，負責整備安傑利塔的魔導裝甲的工匠長找到了她。
“安傑利塔小姐，倫巴第大區和威尼斯的陷落，讓我們的魔導部件供應出現了嚴重的問題，現在我們儲存的魔導元件已經基本消耗光了。我們恐怕沒有辦法繼續保證您的魔導裝甲處在最佳狀態了。”
“那你們就只能去死了。”安傑利塔白了魔導工匠們一眼，“這可是對抗異教徒的聖戰，不能爲聖戰出力的人，只有去死這一條路了，這不是當然的麼？”
安傑利塔的話讓魔導工匠們面面相覷。
然後工匠長默默的向安傑利塔鞠躬道：“非常抱歉，我們會努力想辦法。”
“很好，主會記住你們的功績。”
說完安傑利塔大踏步的離開了整備場，平時安傑利塔在“信徒”面前的時候，一般都是炫耀般的使用自己的飛行能力移動，現在因爲她每天要面對兩名法國神姬的夾擊，精神力已經消耗得非常嚴重了，所以她當着衆人面步行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了。
被留下的魔導工匠們面面相覷，最終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工匠長身上。
工匠長掏出他陶瓷大煙鬥，慢條斯理的往裡面裝菸絲，那表情凝重得可怕。
工匠長沉默不語的當兒，一名工匠不知道怎麼想的，從工具箱裡拿出了曼陀鈴，坐在已經空空如也的材料箱上，開始彈起憂傷的旋律——能隨時隨地拿出樂器來，估計是意大利人才有的絕活吧。
一曲結束後，工匠長長嘆一口氣。
“今天我們最後爲安傑利塔小姐服務一次，明天小姐升空之後，我們就跑路吧。這仗已經打不下去了。”